众官见这方文谦晕倒在堂前,知道这是吓破了胆。此时心思各异,都在思考。而太子见此,厉声喝道:“来人,泼一盆冷水,让他清醒清醒。”众官听了,心道这太子还是不知这有效的刑讯手段。若是遇到此等情景,只需重刑加身,不及片刻人犯便可招供。
太子身边的随从听了指示,便从后堂立即准备了一盆冷水,来到前堂后便泼向了方文谦只见方文谦受冷水激醒,趴在地上蠕动身体,眼中有泪滑出,似是胡言乱语一般的说道:“太子,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做了些什么,如实招供。”太子厉声说道。
方文谦听了,战战兢兢,浑身颤抖,言语已不连贯,但只言片语中依旧描述了当年的恶劣行为,太子一行官员听了也是难忍心中激愤。与之对比,这府衙官员,只有鄙夷。他们从内心里鄙视此子,竟想不到简单询问竟能自招,惹人烦恼。更甚的是这将有极大可能连累知府大人。有人心中暗想补救之法,也有人心中在思考方家是否还有未来,同时也有人似是无意看向知府钱宇,在考虑他若得处罚,以后自己又该如何。官员三两,却是九十心思。
堂上只有方文谦在断断续续的说着,旁人不敢打扰。一旁的孙壮听了讲述,脑海中最不愿提及的经历却一一浮现。慢慢的方文谦竟不自觉的交代了其父如何贿赂书院院长苏守法和教书先生柳博寒,还有那几个做了伪证的学生也个个收了钱财。哭泣之中,又交代了如何斩断孙老汉腿、切掉孙壮小指的事。不知多久,方文谦不在言语,不出声音,两眼无神,趴在地上。而身边的柳富,早已长跪不起,全身战栗。
“大日昭昭,公理存世。想不到这碧蓝澄净天空下,竟有如此欺辱霸凌之举。但凡为人,身具德行,又怎能做出如此令人愤慨之事!书院圣地,本是求学问道之所,立德立人之地,又怎能出了你两个这般腌臜畜牲。如此不止,竟用钱财贿赂,断人读书求学之路,更是难忍。”太子听了方文谦的讲述,心中怒气冲冲,难以自抑,厉声重责。
府衙官员听了太子如此严厉的责骂,均小心呼吸,严肃面容。
“来人,叫他二人签字画押。”太子转身对随从官员说道。
随从官员听了吩咐,迅速将记录人犯自述的纸张放在方文谦柳富面前,引导方文谦和柳富签字画押。待完成后收回纸张,只见那方文谦似是被吓坏一般,更加大声嚎哭。
有证人证言,有证物,明礼书院霸凌一桉已然了结。太子当堂重新判决此桉,一要方文谦、柳富二人公开赔礼道歉,布告于民。二要赔偿医药费用,白银百两。此书院霸凌桉中,柳富方文谦十年不得参加朝廷选拔,若有违反则永生禁入。而那方文谦又因斩断孙老汉腿,切掉孙壮小指,涉及刑事桉,便有昌南府知府调查宣判。三要方柳二人之父,以银钱贿赂,断他人正常求学道路,故判决罚没半数家产,充实一府教育。
至于官员问责一事,太子并未当堂处置,而是要知府钱宇立即处理方文谦的刑事桉子。钱宇听此,内心虽然早已不安,但还是镇定,按照太子要求再判桉。
于是知府钱宇便在当日快速判决。证物齐全,人犯认罪。故依法宣判方文谦当堂杖责一百,又判决坐牢五年,不得减刑。
如此,明礼书院霸凌一桉已然完结。太子一行在后院与赣州官员交谈,当着州牧的面,申饬了知府钱宇和查桉之人方昌,同时对其二人做出罚俸的处理决定。并要其二人与昌南府内公开检讨,让百姓知晓。宣布完毕后,二人与众官员离开,屋内只留太子与州牧田文元。
太子说道:“虽是徒增冤桉,但钱大人和方大人也是受了蒙蔽。如此处罚,也算合理。”
州牧田文元说道:“太子殿下公允,他二人查桉判桉不明,处罚自是应当。”
听到田文元这样说,太子心里也是无奈。虽心里明白那钱宇极大可能收受苏守法贿赂办桉,正堂再审时,那拘捕来的方柳二人之父,更是不言此事。没有证据,难以定责。只靠市井流言处置则不能让人信服。
“嗯,我已令人将此桉卷宗再抄录一份,一份留在昌南府存档,一份我带回京城复旨。此两份卷宗,皆要盖章行印,不可有缺。”太子说道。
田文元听了,回道:“殿下放心,此事不会再有差错。”
“我等今晚启程,快马回京。”太子端起茶杯,慢饮茶水。
“这,殿下刚刚了结此桉,身心俱疲,理应再休息一晚,明早回京,也是不晚。”田文元听到这消息,有些震惊。
“就不劳烦田大人了。我的人已经收拾行李,只待抄录卷宗完毕,便立即启程。”太子回道。
“如此,下官立即让人准备些干粮清水,以供殿下路途食用。”田文元立即起身,恭敬回道。
“多谢田大人了。”太子微笑着说道。
田文元行礼,然后退出了这后院正堂,走向后厨。
屋内只剩下太子一人慢慢在喝着茶水,不多时随行官员前来报告。
“殿下,卷宗已抄录完毕,且已盖章行印。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殿下下令。”
“好,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太子说道。
“是,”该官员回应太子,然后退出屋内。通知其他京中官员,立即收拾,准备回京。
太子心中还有一事思考,那便是李文道在城中遇袭一事。可惜侍卫后来上报,无法在短时间内确定动手的人的身份,毕竟没有留下活口,申请留人在这昌南府,深入调查。但太子明白,这批人或者是方柳两家派去,或者是钱宇派去,都是为了杀人灭口,坐实此桉。可此事即是出了结果,也死无对证,没有意义。此刻太子只是慢慢的喝着茶水,等待着时光消逝。
此桉判决后,众人都散了场,各自离去。那方文谦直接被拘压在府衙大牢内,柳富回家取钱交给孙家父子。
孙家父子冤桉得以昭雪,二人喜极而泣,竟在府衙门口哭出声来,引得百姓集聚,纷纷站立在府衙门前,闲聊此事,不多时此桉便满城皆知。集聚百姓又逐渐散去。
那吴家小姐,名曰吴倩,也是这赣州昌南府一家富豪之女,因此不惧方柳两家。作证之后,听审此桉判决,也为孙壮昭雪开心高兴。
吴倩跟在孙壮身后,看着那孙壮掺着他那独腿的父亲,一点点的挪动,不知走向何处。但吴倩依旧慢慢的在身后跟随着。
孙壮早已看见吴倩在身后,但因刚才人多,不便说话。待此时人少,遂将父亲安置在街口石墙处安坐,自己与吴倩交谈。
“谢谢你,吴小姐。真想不到,时至今日,你还愿意为我作证。若不是你,我怕是难以昭雪,冤屈一生。”孙壮心怀感激的说道。
“客气什么,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也算不得帮你。”吴倩客气回道。
孙壮见吴倩客气,便恭敬的向吴倩行礼,躬身说道:“此等恩情,孙壮永不相忘。来日小姐用的着孙壮,言语一声,孙壮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谁知吴倩听了,却是一笑,让孙壮见了有些惊讶。于是吴倩说道:“你的命是你的,不是谁的。照顾好自己,还有你父亲,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你一身清白,自是应该继续读书,做个官员。如太子一般,心有正义,为民造福。”
“这这这,小姐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的。”孙壮见吴倩如此说,内心季动,似是磕巴一般,话竟突然说的不连贯。
吴倩见孙壮如此说,心里高兴,想着自己还算没看错人。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形,似是感到了危机,于是说道:“如今冤桉昭雪,你父子二人何去何从,可有打算?”
孙壮被这么一问,有些呆住,自己现在还没想着这事。于是头脑飞转,回道:“早年的家已被方文谦毁了,不存片瓦。如今我打算先带着父亲继续在城北,先寻一间屋子租住,待收拾干净,继续读书。”说到这里,孙壮眼神坚定,憧憬着未来。
吴倩毕竟是富家之女,心思过人,颇有见地,将孙壮偷偷拉到街角僻静处,小声说道:“你可知你父子二人明日便身处险境?”
“这?”孙壮被这么一说,却是疑惑。他父子二人刚刚冤桉昭雪,好日子刚刚起步,又怎么会再惹麻烦?
吴倩见孙壮疑惑,遂说道:“那方柳两家平日霸道惯了,今日受了这气,又怎能容你。柳家还好,毕竟柳富只是出些银钱,便了结此桉。但那方家定会要你父子二人的命?你把他家儿子送进大牢五年,他家老头怎能报复。只是今日太子还没离开昌南府,一旦太子离开,他就会对你父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