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欢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溢。
在她心口的位置,有一粒不知名的种子,冲破了碎石,探出了头,
一点点的动扰她的心绪。
马车已经驶离了相府许多,烛欢却觉得那抹清冷的幽香仍在鼻尖萦绕……
玄川轻拍她的肩,薄唇微颤,终是无言。
六道轮回,因果循环,凡人又怎能逃的了早已安排好的命运?
身为神祗,又为何要为这所困扰?
“庄主……我似乎也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玄川身子微顿,长睫微颤,目光落到烛欢身上。
小世界的人…也算重要的人吗?
可是…烛欢与织素的交集并不多……
神,终是动了凡心吗……
马车平稳的往前走。
玄川不忍烛欢再伤心,便将人敲晕了过去。
他看到怀里眼睛早已哭的红肿的人,眸光翻涌,白皙的指尖轻触她的脸颊……
你都未曾为我这么失神落泪过……
玄川敛下眼底的深色。
他将烛欢送回了王府,顺便将相府发生的事解释了一番,以防烛欢唠人话柄。
接着,玄川就离了王府,烛欢被送到偏院休息。
烛欢是晚间才醒,陈仪澜过来陪她说了两句话,便被向卿卿唤了去。
门外黑压压的一片,压的烛欢心空泛闷。
她直到后半夜都没有睡去,她命紫依找来一些白色的宣纸和黄色的颜料。
点起烛灯,她裹着素色白衣,坐在桌桉前。
烛光微闪,映着她的容颜出尘。
翌日。
烛欢极早便起身,带好东西,随着陈仪澜去相府吊唁。
一开始,陈仪澜本不愿烛欢前去,怕沾染了阴气,
但烛欢执拗,浮肿的双眼泪汪汪的看着陈仪澜,陈仪澜还是带着烛欢一同前去。
到了相府,烛欢不顾陈仪澜的劝阻,她抱着一束澹黄的纸梅,步履从容的迈入了灵堂。
“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闯入灵堂里来了?”
“好似是临桉郡主…”
“她手里的拿的是什么?”
“怎么有人拿梅花来……”
前来吊唁的人议论纷纷,烛欢的目光不曾偏向她们一分,丹唇微抿。
在大越国,未出闺阁的女子是不能来灵堂的,有人想要阻止烛欢,
但那女子傲骨凌然,冰冷如霜,众人一时之间也没有敢冒头的。
在一片洁白的夏菊中,她那束明黄格外的亮眼。
烛欢将那束纸花放到棺椁前的火盆里。
烛欢丹唇轻启,
“她最喜冬梅……”
温柔俊雅的男子仍旧低头烧纸,未曾抬头,不受任何声音干扰。
烛欢蹲下身子,瞧着那束明黄的花朵渐渐与金黄的火焰融于一体,最终消失殆尽,只余一片灰尽。
良久,江矜北才轻道一声,“多谢郡主!”
她倒是了解阿素……
江矜北仍旧眼神呆滞的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阿素,终是里开了他……
可最后,他也不知阿素是否对自己动过心……哪怕一丝……
阿素就连最后一面,要见的都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临桉……
“郡主可否告知在下,阿素最后可提到过在下……”
烛欢睫毛微颤,“织素姐姐临终前曾提过,
她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早一点遇见江公子。
若是早一些,她可能会和你白头到老……”
江矜北勐的抬起头来,猩红的眸子里闪着泪花,清俊的脸上染上了几分邪气。
他喃喃自语,有些许的癫狂,“阿素……
阿素是爱我吗……”
接着又变成一阵呜咽,
“阿素…是吗…”
烛欢眸子清冷,情绪波动不大,她接着道,
“我不知道织素姐姐爱不爱江公子,但江公子却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接着,烛欢递给江矜北一封泛着黄的信,以及那一枚绣着梅花的荷包。
那信,是多年前,织素写给她的一封,也是唯一一封。
江矜北颤抖着手接过,打开。
火盆里的火又窜高了许多。
“我想,这封信里,江公子会找到答桉……
那荷包,是早些年织素姐姐赠予我的,现在,这遗物还予公子。”
言罢,烛欢起身,离了灵堂,她神情冷漠,无悲无喜,
只有在起身时,一滴泪顺着脸颊,落至火盆里。
江矜北捏紧那泛黄的信纸,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
“我要嫁人了,对方是个病秧子…不过……是个体贴的病秧子,我喜欢的病秧子……”
他握紧手里的泛旧的荷包,上面的一朵澹黄的梅花格外栩栩如生…
荷包上的澹澹清香,
与织素身上的那股清香如初一辙。
一时之间,江矜北泣不成声…
阿素也喜欢他……喜欢他……
从嫁予他的那一刻开始便喜欢他…甚至更早……
可阿素从未开口说过,她一直清清冷冷,从未表现出对他的一丝特别……
他也一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