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清露眼神一变:“你说什么?”
“杀了她!我便率斩蛇人五十七名死士为你稳住这个王位!”
孔青重复道。
斩蛇人虽然人数少,但个个功力高强,如果他们真的站在权清露这边,那么王位几乎可以算唾手可得。
他的提议不可谓不诱人。
云千羽听到他的话,偏着眼神朝权清露看去,古墓之中,她从岳峙仪手中救过她,所以还对她抱有希望。
然而后者神情紧张,没有与她对视。
她的心忽的沉了下去,说到底二人不过认识短短数月罢了。
与权势相比,算的了什么。
云千羽挣扎着,已经不再按捺神识中躁动的玄瞑剑。
要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她也只能将玄瞑暴露在这个老男人面前。
“不可能!”权清露大喝一声:“她与我无冤无仇,本来与这些事情毫无关系,我不可能杀她!”
孔青忽的转过头来,冷冷的与她对视。
云千羽感到他手上的力气没有再持续的增大。
“为王者,必定要铁石心肠,公主这是心软了?”
权清露的双眼流转着四周的火光,“铁石心肠,也决不能滥杀无辜,更何况她救过我的命!”
“历代北荒之主,谁没杀过几个忠诚、几个良将,那些死去的人,又有多少是真的有罪!”他的声音落地有声,一字一句清晰的砸到权清露耳中。
“荒谬!”权清露喊了一句。
“公主竟然如此软弱吗?”孔青声音冷涩,手中的动作忽的加大。
云千羽久得不到呼吸,脸色已经开始发红。
“放开她!”权清露大喊,以藤作鞭,挥舞得嘶嘶作响,每一鞭都抽到孔青身上。
他的黑袍被绿藤上的倒刺撕裂,黑色的布料碎片和绿藤上落下的叶子飞舞在一起。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几乎失去理智的少女,眼神没有一丝其他的情绪。
穿着黑袍的男人站在那里,如一尊铁铸的塑像,不动如山。
即使他的手臂已经皮开肉绽,手臂依然纹丝不动,紧握着云千羽的脖颈。
“我让你把人放开!”权清露大喝一声,手中的藤蔓破风而下,朝他的脸上重重砸去。
那人的黑袍被鞭子带起的往后一掀,他那近乎丑陋的脸庞就这样暴露在火光之下。
脸上一道陈年的伤疤从右额一直爬到左颊,为他阴狠的气质又添了一丝狰狞。
而现在,那道带着倒刺的绿藤啪的一声砸到他脸上,力道之大,几乎让云千羽人为他的整张脸皮都要被绿藤的倒刺撕扯下来。
绿藤收回后,权清露惊愕的看着面前巍然不动的人。
忽然甩下手中的绿藤,不过又很快幻化出一条新的。
“公主害怕了?”孔青声音平稳,就如同那雨点一样的攻势没有落到他身上一样,云千羽分明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轻了许多,但是依然没有放开她的脖颈,她在心底暗骂着,完全搞不明白这又老又丑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权清露再次挥舞绿藤攻上去,“本宫让你把人放下!”
随着她的一声怒吼,云千羽勐的从他手中落下。
空气瞬间如潮水一般涌入干燥以久的胸腔,云千羽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起来,也许是因为地下的空气过于冷冽,她控制不住的重重咳嗽着。
“上位者必然不能对属下感到恐惧,公主,您通过了老夫的考验。”
……
清晨,北荒王宫中所有的奴隶和宫人都从各自的栖身之所走出,互相谈论着昨晚听到的异响。
白若被关在地牢之下,所有的消息都被斩蛇人牢牢的封锁住。
外人只知道,那位十五岁登基的少年君王第一次罢朝不起。
微妙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极光城,岳峙一族最先发觉了不对劲,他们安插在宫里的诸多眼目,第一次失去联系。
整个王宫在外人眼中,如同凝固了一般。
雨过天晴,明亮和煦的阳光从半开的窗灵透过来,照在眼前人同样刺目的金发之上,云千羽不适的眯了眯眼。
玄瞑半跪在床前,手上沾了一点白色的药膏,轻轻往云千羽的脖颈上抹去。
“还是我自己来吧,”云千羽把他手中的药盒抓过来:“你涂得太慢了。”
玄瞑抬起头,以一种无辜自责的眼神望向云千羽,赤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好像一只可怜的白兔。
“好了好了,给你给你。”云千羽被他那样的眼神盯着,不知怎的竟然感觉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玄瞑接过药膏,继续往她脖子上抹。
纤细洁白的脖颈此刻布满了青紫的手印,火辣辣的疼。
微凉的药膏覆盖上去,冰凉的质感让疼痛缓和了不少。
“玄瞑?”云千羽叫了一声。
从她被权清露安排到这个宫殿开始,玄瞑剑的躁动不减反增,云千羽只得把人从玄瞑剑里召唤出来。
哪知这人出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肯对她说,只一直以一种幽怨中又带着一点可怜兮兮的复杂眼神盯着她看。
自顾自的抢过她手里的药膏,不由分说的把她按在床上给她上药。
“好啦,别生气了。”云千羽试探的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
却被他破天荒的躲开了,云千羽的手扑了空。
没摸到那头亮得晃眼的一看就很软的金发,云千羽当下就有些失落。
不过片刻,他又主动过来蹭了蹭她的手,眼神委屈得不行,说话还带着鼻腔:“主人,我不想什么时候都躲在玄瞑剑里,我可以帮你的,真的。”
云千羽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这不是没事吗?放心吧,我有分寸。”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声音勐的增大了不少,随后又像做错事了一般,很快的低下头,“我是说…对不起,也许我很弱,但是我也想帮忙,我不想什么事都躲在玄瞑剑里躲在你身后。”
“玄瞑!”云千羽正色道:“我没有不让你出来,你明白吗?我是为了我们好,万一让人发现了你,我们两个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都是因为我……”玄瞑勐抬起头,眸中受伤的神色一览无余。
“是因为我是交人?因为我金色的头发和这双赤色的眸子?”脑海中闪过一些细碎的画面,玄瞑忽然捂住头,痛苦的呜咽。
看到他颤抖的身体云千羽意识到自己可能哪里说错了话,忙开口道:“不是,不是你的原因……”
玄瞑眼神忽然失去焦点,出神的望着她的眼睛,不断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些画面,努力的拼凑起来,想解读出其中饱含的深意。
“听我说!”云千羽托着他的脸:“听我说,是我的错,是我现在还不够强,跟你没有关系,明白吗?”
玄瞑的双眼慢慢恢复神采,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如果我足够强,你根本就不会受伤。”
见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云千羽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开口说道:“别难过了,快帮我把伤痕包扎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