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们交流了。最靠前的两个刺客已经从手中分别抛出暗器,同时飞身上前。江尧挥剑如飞,瞬间斩落掷来的短镖。攻来那两人的面上戴着白纱,完全遮住面容。这倒让江尧略微宽心。揭开面罩,他一定会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曾经共事过的战友。若真是这样,他的剑还能否斩得下去,可就难以预料。
一人从空中绕过庙宇中的石柱,从侧面袭击。江尧原地跃起,一脚点在那人手腕处,随后反手一剑斩中那人大腿。还未从空中落下,第二人紧接着跟上,短刀刺向自己脚踝处。江尧运起轻功,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再空中翻转身体,避过攻击。
那人一击未成,还打算继续挥刀。没想到纳兰蓉从旁边举起一根木板,狠狠敲在那人头上。那人痛叫一声,面前的纱布被鲜血染红,软软地倒在地上。
纳兰蓉手中的木板脱手掉落,女子捂住嘴,发出尖叫。
江尧一脚踢开被自己刺伤的那人,还未缓过神,剩下的刺客都一窝蜂地涌了上来。白衣人们无言地逼近,手中短刀反射出清冷的月光。江尧忽然明白了那个梦的含义,只不过梦中的黑衣人在这里都换上了白衣。孟岩就站在不远处,随时准备抓住破绽上来偷袭。
他运起圆月剑法,奋力抵挡刺客们的攻势。“鸦羽”们都经受过专门的训练,在以多敌少时如何快速杀敌。只见他们四人一组围成阵型,出刀如电,每时每刻都有武器向江尧的要害攻去。这套阵势运用灵便,变化多端,就算是一般的武功高手,头一次见到这战法,十有八九都得着了道,轻者身上挂点彩,重者就得当场毙命。
但江尧对这阵法再熟悉不过。虽然他从未与人配合练习过,但时常在总坛大院看见兄弟们演习,久而久之也就把阵型的套路熟记于心。圆月剑法本就长于防守,辗转腾挪之间,江尧的剑在空中上下翻飞,八名刺客竟然奈何他不得。
纳兰蓉站在江尧身后,一步步向庙宇中退去。她眉头紧锁,仍在思考退敌之策。一眼扫去,孟岩身边还有四名刺客,再加上围攻江尧的八人,敌人竟还剩十三名之多。其余暂且不说,那孟岩显然不是易与之辈。仅凭江尧一人,又如何能带她突出重围?
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八人循环攻上,转眼间已斗了几十招。江尧毕竟只是肉体凡胎,以一敌多本就左支右绌,对方还各个身手高强。江尧额头上微微见了汗,又看了一眼孟岩,还在屏息静气等待时机。
圆月剑法虽可暂时御敌,却不能转守为攻。再这样缠斗下去,自己早晚要体力不支。正在着急之时,猛听见身后纳兰蓉大喊一句:“江尧,蹲下!”
他一个矮身,顺势在地上翻了一圈,退到纳兰蓉身边。只见案桌上供奉的一尊佛像被纳兰蓉砸了过去,两名刺客未来得及躲避,被一同砸中头部,登时就没了知觉。
那佛像究竟有多重江尧没有概念,但想必分量也不轻。别看纳兰蓉身材纤细,力气倒还有些。趁余下的人还在惊愕,江尧顺手抄起刚才打落在地的短镖。暗器原本非他所长,但在昆仑之上也学过一层皮毛。
眼看又两名刺客要攻上,江尧突然甩出短镖。那两人反应倒也迅速,立刻挥刀将暗器挡下。就这一刹那的功夫,江尧已冲到面前,横剑一斩,两人喉咙处喷出鲜血,缓缓倒下。
江尧杀红了眼,早已没那么多顾忌。事到如今,他方才体会到被“鸦羽”追杀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就好像身后一条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毒蛇,随时要张开大口将自己吞掉。
才解决的一半,剩下四人又立刻涌上。江尧回头吼道:“纳兰!往庙里跑!”
庙宇供奉台的两边各有一条小路,不知通向何处。纳兰蓉跑入小路后,江尧且战且退,把住路口。供奉台和墙壁间空间狭小,一人还尚可,若是两人并肩作战,就根本无法施展开。这样一来,江尧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江尧将长剑横摆,在小空间内当短剑用。四名刺客轮番攻上,却只能同时一人与江尧相斗。若是单打独斗,江尧着实不惧他们中任何一人。若不是害怕过于冒进而受伤,江尧早就能出手取他们的性命。
再向远处望去,已经不见了孟岩的身影。又斗一阵,纳兰蓉忽然叫道:“江尧!后面有路!”
江尧大喜过望,一剑逼退面前的刺客,反手斩断供奉桌旁的木梁。高大的庙宇内高大的佛像应声而倒,正好堵住小路的入口。那些刺客被困在外面,一时半会也难以突破。
“我们快走!”
小道不算太长,从一扇窄小的木门通向外面。推开木门,便是寺庙背后的街道。金吾卫的宵禁比往日更严了些。此时夜色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天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然散去,阴冷的月光照在雪地上。
纳兰蓉率先冲出去,回头道:“江尧,你有没有受伤?”
“当心!!”江尧还未来得及回答,就一把将纳兰蓉拉到身后。
孟岩当空落下,长剑直至纳兰蓉而来。他的身形在月色下更显瘦削,一头黑发狂乱地飘舞,有种邪异的美。江尧挺剑相迎,两人硬砰一记。
“叮——”两柄长剑都发出呻吟。
孟岩借着冲势向后退去,飘然落地。江尧只觉虎口一阵剧痛,长剑险些脱手。他惊异于孟岩的武功之精进。本以为只有自己这些年来大大小小数十次生死搏命,实力提升不少。没想到孟岩平日不显山露水,竟也有如此大的提升。和他们第一次相斗时,已判若云泥。若不是这剑做工精湛,堪称神兵,刚才这一下,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
他将右臂垂下,左手护住纳兰蓉,装作一副毫发无伤的样子,来掩饰手臂无法抑制的颤抖。
“孟岩!”他喝到,“兄弟一场,你难道就一点情面都不讲吗!”一边搭话,江尧脑海中飞速转动,思考解脱之法。
“我说过了,”孟岩慢慢地逼近,“交出纳兰蓉,一切都可商量。”
“公主殿下马上要下嫁给太子,你们这是犯上作乱!谋逆之罪,葛洪云也担当不起!若是事情败露——”
“前提是,事情会败露出去。”孟岩冷冷地打断,同时比了个手势,“可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街道两旁的院墙跳出四名刺客,两人挥刀攻向江尧,两人向纳兰蓉冲去。街道狭窄,躲避的空间几乎没有。江尧一咬牙,用肩膀撞开纳兰蓉,然后侧身挥剑,硬挡刺客们的短刀。四柄短刀几乎同时与长剑相碰,迸发出一阵火花。
江尧怒吼一声,手臂发力,将四柄短刀尽数荡开。刺客们纷纷退开,孟岩不知何时已冲到面前,一剑斩向江尧。江尧本就气息不足,连闪躲之力都没有。长剑深深划过左臂,鲜血从中喷涌而出。
江尧强忍剧痛,右臂挥剑斩下。孟岩不愿与他硬碰硬,闪身退开。江尧踉跄着往后走了两步,纳兰蓉赶紧扶住他。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转瞬间血已经浸湿了左臂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