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耀招手呼唤,很快方才跑堂的伙计便跑到桌边,照例是满面堆笑,道:“客官,您还要点什么?”
“呃,我……这个,你们这边……”耿耀支吾半天,却不知该怎么试探为妙。
梦蝶实在看不过去,开口道:“你现在就去问你们主管,认不认识一个叫耿耀的。”
伙计有些犹豫,“呃,客官,咱们主管可是忙得紧,您若没什么要紧事……”
梦蝶斩钉截铁道:“有极其要紧的事。”
伙计愣了愣,虽不知所谓,但还是点头道:“那您稍等,我去问问咱们主管。这位爷叫……耿耀是吧?”
梦蝶点点头,再不言语。伙计又好奇地瞥了耿耀一眼,这才告退。
耿耀担忧道:“若那主管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就不会理会我们。”梦蝶耸了耸肩,端起桌上酒杯饮了一口,“这酒如此难喝,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卖下去的。”
耿耀盘算一阵,梦蝶的确说得有理。若那主管什么都不知道,便根本没空理会自己。耿耀这名字也算不上多么引人注目,恐怕那主管过两天就会忘个精光。若主管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便省去了来回兜圈子的功夫。
果然不出梦蝶所料。没过多久,那跑堂的伙计便引着一个矮胖的主管到他们桌边。那主管也不施礼,面色冷峻,一到桌边,便先上下打量了耿耀两眼,随后沉声道:“这位就是……耿大人吗?”
“大人”二字,几乎直截了当地说明了主管的身份。耿耀心中暗喜,忙道:“我就是。”
主管仍旧板着脸,凑过来低声道:“耿大人,这里人多眼杂,不好说话。你随我上三楼去,那里有专门的厢房。”
历经艰险,终于找到耿家接应的人。虽说此前素未谋面,但耿耀简直觉得这矮胖主管比亲人还亲切。他刚一站起,梦蝶便也跟着站起来。主管看了看梦蝶,皱眉道:“这位是……”
耿耀忙介绍道:“这位就是一路护送我到这里的梦蝶姑娘。放心,她不是外人。”
主管迟疑道:“这个……恐怕有些不妥。耿家的事,若让外人听见……”
耿耀十分不耐,“我说了你别担心,听我的,明白了吗?”
见少年态度强硬,主管也不多争辩,默默点了点头。自始至终梦蝶都冷眼旁观,半个字都未说出口。
两人随主管一路上了三楼。到二楼之后,喧闹声便明显减少。走到三楼后,更是几乎听不到楼下的声音。三楼全是密封的厢房,之间的走廊曲折回环。主管领着两人绕来绕去,直到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厢房中。
厢房面积颇大,除开用饭的桌子外,还独立带了个小戏台。平日达官显贵来此饮酒作乐,可单独叫人来这里唱戏作歌。会来这戏台子上唱歌的人是什么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主管先为两人上茶,随后躬身道:“还请两位稍坐片刻,我请真正管事的人来与两位商议。”
耿耀疑惑道:“你不已经是这里的主管了吗?”
主管面色微变,身子弓得更低,“我不过是这里的主管,并不是耿大人的家臣。只不过这件酒楼,其中有耿大人家赞助的一部分资金罢了。还请耿大人时候不要想外声张。这消息若是传开,在下也别想在北魏混下去了。”
“哦哦。”耿耀挠了挠头,那主管见耿耀别无异议,便躬身告退。出门时,还将门给关好。
房间里点着不知何种材质的熏香,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耿耀瘫坐在椅子上,长叹道:“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被千里追杀的日子,可真是难熬得紧啊!”
梦蝶却没有坐下,她打开窗子,却发现窗户外还架了栏杆,让人翻不出去。“恐怕不见得。”
“姑娘你说什么?”
梦蝶转过身,右手一扬,一道紫色的光幕便将两人笼罩其中。“我说,我们恐怕中圈套了。”
耿耀对方术一窍不通,但他也能看出这紫色的光幕似乎能隔绝外面的气朝里面流通。“姑娘是说,那群人不是耿家的人?”
梦蝶道:“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是。我猜耿家的线人确实曾在这酒楼潜伏过,否则他们也不会因为耿耀一个名字就出来见客。不过你们的线人现在恐怕已经是具尸体了。”
耿耀痛恨自己实在大意,居然又把长枪落在拴在酒楼门口马厩里的马背上,此时身上又仅有一把短刀能防身。见梦蝶如临大敌的样子,耿耀疑惑道:“姑娘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梦蝶扬了扬头,“你看就知道了。”
房间中四面的墙壁都发出诡异的扭动声,似乎墙壁的内侧装有某种机括。很快,墙壁里就开始慢慢渗出淡黄色的气体,那气体很快便弥漫在整个房间中,但梦蝶这回早有准备,紫气将那气体放得滴水不漏。
耿耀只觉喉咙发干,“这……这是什么?”
“麻风散,或者类似的东西。”梦蝶双手在胸前摆出奇异的手势,手中紫气大盛,连带着周围的紫气都一并强盛许多。
耿耀道:“是郭天行他们?”
“不,虽然手段相似,但应该不是一伙人。你提高警惕,他们肯定不会只有这点手段。”
话音未落,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发出一阵爆响,墙壁一分为二,竟从中间伸出一个硕大的机匣,那机匣之中,全是尖锐的利剑!
“当心!”梦蝶一声呼喝,左右两边的利剑便一同射出。一时间,整个房间中都布满剑雨。梦蝶提前催动的紫气起了不少效果,但仍有不少利剑穿透防御射了进来,不过好在都已是强弩之末。耿耀挥动短刀,将利剑一一从空中打下。
两轮齐射结束,两人却依旧毫发无伤。耿耀不由得心惊胆战。已这间房子所带机括的杀伤力,幸亏梦蝶是为方术师。若换个寻常的武林高手,怕是也挡不住这么短距离下的万箭齐发。
梦蝶事先打开了窗户,麻风散也逐渐随风而散。梦蝶还未来得及收回紫气,房间的门便被一脚踹开。五名黑衣人一拥而入。
梦蝶冷笑道:“果然是你们。我就知道,‘鸦羽’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善罢甘休?”
领头的黑衣人是个身材壮实的大个子,此人手中提着一把细剑。他上下打量梦蝶几眼,道:“都说梦蝶仙子的方术有鬼神莫测之能,现在看来,真是所言非虚。这房间中的机括规格,在我们鸦羽中已算必杀之局,却丝毫奈何仙子不得。看来我那两个兄弟死在仙子手上,着实不冤。”
男子顿了顿,又看了耿耀一眼,“说起来,为了追捕这位耿兄弟,我们至少有十余人折了性命。耿兄弟,你可好大的面子啊。”
耿耀怒吼道:“你们杀了龚叔,还有脸说这种话!”
黑衣男子点点头,“那位老爷子的确武功非凡。若不是没料到那老爷子也在,我们在怀阳的客栈便能将你捉住了。”
说话间,剩余四名黑衣人分列房间的四个角落,其中一人把守住窗户,防止耿耀跳窗逃脱。
梦蝶道:“多说无益。今日这万福轩中,看来免不了要见血了。”一边说着,女子手中再度亮起紫气。
“梦蝶仙子,我们‘鸦羽’本无意与你为难。”黑衣男子语气十分诚恳,“虽说你杀了我们两个弟兄,但只要你现在交出这位耿兄弟来,之前的一切,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