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关头,聂云全力后仰,居然险险地避过了这一招。但那人反应也迅速至极,长刀由横扫改为下砍,直冲聂云肩头而来。这一回聂云避无可避,被长刀划破了肩膀。刀尖上有一道尖刺,几乎深可入骨。聂云顿觉一阵刺痛,反手一刀逼退偷袭者,然后双脚蹬墙,运起轻功,几乎绕着墙壁跑了一圈,就要冲到已经被撞破的门前。
来偷袭的两人不仅武功高超,而且使的都是怪招。方才那人用的那柄可伸缩的刀,若要运用熟练,需花费的精力比寻常的刀、剑之类的武器要高出数倍。可若能练成,遇见不熟悉的敌人,则足可出奇制胜。若两人重新再拼一次,聂云有把握拿下这个黑衣人。可刚才第一次对敌,自己就吃了大亏。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刀上涂毒,但肩膀的伤口剧痛无比,只能先走为妙。况且再在这里打下去,惊动了那些卫兵,也对他十分不利。
他正待冲出房门,突然听见窗外又有诡异的响动。他迅速止住步伐,同时身子向左侧开。果然,那条锁链又如毒蛇般从窗子刺入,直冲他的后背而来。还好他的身法足够敏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刺,锁链几乎就擦着他的胸口刺了过去。
身后的黑衣人离他已只有三四步距离,聂云短刀上挑,打算拨开锁链,立刻冲出门去。没想到那锁链中竟隐隐传来机括运动时奇特的响声,并未如聂云想象的那般收回去,而是仿佛自内而外地爆发出一股力道,在空中如蛇被人按住七寸时一样,剧烈地抽搐。
锁链上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剧烈扭动时,周围的一切都难免会被其刺伤。聂云也曾与其他的江湖人士交过手,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兵器。他的右手臂仿佛被卷进了锁链之中,顿时一阵剧痛。
逃跑的路被锁链封死,身后黑衣人又挥刀而至。聂云连续吃了两次亏,早就怒气勃发,大喝一声,脚尖在地面一点,竟飞身向窗户扑去。
那使锁链的刺客就在窗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聂云会主动从窗户中跳出去,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线当中。因此全力都在控制锁链上,反而来不及收招。
聂云撞破窗户纸,便立刻看见另一个黑衣人就蹲在他刚刚翻进来的那栋矮墙上。那人身材矮小,又用个奇怪的姿势蹲在墙上,看着就像个黑色的球。手中握着一个短柄,上面伸出一长串的锁链,一直通到房间内。
这锁链和屋内黑衣人用的那种可伸缩的刀有异曲同工之妙,兵器的内部估计都藏着某种机括,能在刀柄上自由控制兵器的长短。江湖上固然有不少奇人,喜欢使用歪门邪道的兵器,但如这两个刺客的兵器,就根本不是拿来正面对敌,而是专作偷袭之用。只有第一次对上时,对手不知道这兵器的奥妙,很有可能会吃个大亏,甚至直接毙命。可一旦交过一次手,知道了这兵器的用途,但凡是名门大派出来的武学高手,都不会在其面前露出破绽。
会使用这种兵器的组织,聂云脑海中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南唐的刺客组织“迅狐”。据说他们是朝廷的走狗,所有成员都隐姓埋名,藏在暗处,只为朝廷刺杀那些不能明面上处置的人。这群人各个都善使阴谋诡计,为了杀人不择手段。方才这两种兵器,倒的确像是“迅狐”的刺客会使用的。
可是这里是青淮,明明是北魏的地盘,南唐的刺客又如何敢在这里动手杀人?况且自己与南唐朝廷素无交集,更谈不上深仇大恨。这两人又为何苦心孤诣地在这里伏击自己?
容不得聂云想太多了。他的左肩刚刚被刀砍伤,右手手臂又被锁链划得处处是伤,此时双臂都流血不止,还好他穿着一身黑衣,对方应该看不出来。这两人怪招太多,若总想着逃命,不知他们还有什么手段,不如正面对敌,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
聂云身形如电般冲至那矮个黑衣人面前。那黑衣人锁链仍延伸到屋子里,此刻虽忙不迭地想收回来,却始终不及聂云速度之快。
聂云手中短刀一划,几乎就要砍到那人手臂。可没想到那黑衣人虽矮矮胖胖,动作却超乎想象的敏捷,居然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院墙的另一边。与此同时,手中的锁链也飞速地收了回去。聂云看得目瞪口呆,那锁链全然收回后,竟与一柄长刀看不出什么区别。如此兵器,一般铁匠就算想造,也根本不可能达成。
他正待再冲上去,屋内的那个瘦高个的黑衣人也飞速冲了出来。两名刺客的轻功都非同一般,聂云虽自恃轻功了得,可对上这两人,也全然没有太大的优势。
已经见识过一次黑衣人的兵器,聂云心中有底,正面迎上,手中短刀上下翻飞,将连云剑法套用在短刀上。那黑衣人仍想像上次那般,将短刀在空中突然伸长,但聂云一拉一引,黑衣人便在墙上失去平衡,刀虽然伸了出去,却擦着聂云的肩膀刺了个空。此时黑衣人已露出破绽,聂云飞起一脚,踢在黑衣人腰腹处。这一脚换做寻常人定然伤筋动骨,聂云虽不知这刺客硬功水准如何,可想必他不会好受。
一脚将黑衣人踢得直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墙上。聂云并未追击,反而纵身一跃跳到空中,躲过了锁链的横扫。那矮胖的黑衣人将锁链整个横摆过去,只要聂云还站在墙上,就必然要被锁链扫中。可聂云早就看透了他的招式,只轻轻一跃,便避开了锁链。
聂云在空中将短刀向那黑衣人掷出。暗器虽不是他的强项,但这短刀去势飞快,由不得那黑衣人不挡。黑衣人锁链还伸得很长,那短刀又来得太快,顿时就慌了神,连滚带爬地从墙上摔了下去。
聂云落在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到空中。这黑衣人身材实在太矮,把他提到与聂云相同高度时,脚掌早就离了地,在半空中奋力地挣扎,几乎喘不过气来。
聂云正待摘下这人的面纱,要看看来刺杀他的究竟是什么人。可没想到刚才使短刀的那黑衣人被他一脚踢在腰腹上,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手中握着个奇特的黑色小球,用力一捏竟然当场爆裂开来。里面什么也没有,却发出一阵尖锐的刺鸣。
聂云知道那是呼叫援兵的信号。没想到这群人组织居然如此严密,没有时间留给他审问了。他将那矮胖的黑衣人一把扔出去,也狠狠地撞在墙面上。两个刺客都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更不可能再起身追击。
聂云飞身上墙,运起轻功,连着几次脚尖点在屋檐上,便窜出四五条街。转眼间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他大致还记得长门镖局的方向。跑出去半柱香的时间,才想起刚才的那份案卷被他情急之下丢了出去,此时还落在驿站。可现在若想再回去取,可就真是自投罗网。
他气得跺脚,暗骂自己愚笨。只是他实在不能想象,自己头一回来青淮,行事也算谨慎小心。除了长门镖局外,又是何人洞悉了他的目的,还特意在这里伏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