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连连摆手，“恩公不必如此。倒是这群家伙……”

聂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四个人。李大朗匍匐在地上，连连哭叫着饶命。聂云对王金道：“毕竟他们想染指的是你妹妹。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王金面露为难之色。再看他妹妹面色羞红，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虽然心中羞愤，却也不希望就此结果了这群人的性命。王金将妹妹拉到一旁，商量一阵后回来道：“俺和妹妹商量了下，还是把他们放了吧。若真弄出人命来，俺还得整天提心吊胆的，妹妹也不愿意。”

王金说罢，从屋里拿来小刀，一一割断李家四人背后的绳子。李大朗等人千恩万谢，三步一回头，一路拜着一路离开。聂云冷眼旁观，并未出言相劝。

见李家的人都走远了，王金挠了挠头，道：“时候不早了，恩公你还是快去追长门镖局的人吧。”

聂云叹了口气，再看看王金那如花似玉的小妹，最终还是没有点破。“那我就此告辞。忠告你一句，今后若真想一直保你妹妹安然无恙，最好还是再狠辣些。”

他顺着王金所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见已经出了王金两兄妹的视线之后，又折返回去，沿着脚印寻找李家四人的踪迹。山里刚下过雪，四个人走过后脚印十分明显。聂云运起轻功，在树林间飞奔，仅半柱香的时间，就追上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李家四人。

看来这群人还算有些智慧，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因此就算累得半死，也要赶紧多跑些路程。可惜这四人的短腿，跑起来恐怕还没有聂云走得快。

见四人的身影就在前方，聂云飞身上树，落在四人面前。李大朗吓得三魂出窍，一屁股坐倒在地。“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聂云并未拔剑，只顺手在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截还算坚硬的树枝。“用剑杀你们，是脏了我的剑。”

李大朗眼泪哗哗直流，“大侠饶命啊！我们无冤无仇，王家那妹子与你也不相识，你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

看见李家四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样子，聂云也能理解王金不杀他们的原因。但世间多少苦难悲剧，也都因为这一念之间的仁慈而起。斩草不除根，就是留下祸患。这回有自己庇护，可保王金和他妹妹无虞。若下次这李大朗真的找来个狠角色，兄妹俩可就凶多吉少。这个道理，王金这种忠厚老实的人是不会懂的。聂云也无意教导他，但至少自己力所能及之处，他还是愿意做些善事，也算报答王金指路之恩。

他缓缓走到李大朗面前。李大朗的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着，嘴巴张得几乎要裂开。聂云的手如电般刺出，将树枝刺入李大朗口中，从脑后洞穿而出。

“杀了你们，也算为民除害。不要怨我。”

事后，他将四人的尸体埋好。山间这场大雪，倒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积雪会将尸体藏得严严实实，而这深山老林里若不是有人刻意寻找，则很难发现他的踪迹，被官府追查的可能也就微乎其微。

处理妥当后，他在雪中运功调息一阵，让因杀人而有些错乱的内力重新顺流。他没有马匹，接下来的路，他要用双腿去赶。只有内力充足流畅，才有可能在镖局的人进城前赶上这半天的脚程。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没跑出多远，就在路上看到了一路延伸向青淮方向的车辙和脚印。从数量来看，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从王金的描述来看，长门镖局的人应当是护送着商队一路向青淮城而去，既然有马车拉着货物，他们就肯定走不远。

他一路追踪，抵达青淮乡时，发现车辙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新，与镖局商队的距离应该已不足半个时辰的路程。

这半天腹中都没有进过食物，仅下午在酒馆里喝了三大坛酒。饥饿感渐渐涌上来，包裹内的干粮却已经吃尽了。聂云翻开包裹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还剩下些银两。但若停下来买干粮，则更加耽误时间。他略一思索，便忍住饥饿，继续运起轻功追踪。

又过了半个时辰，车队的踪迹忽然在一个路口变得凌乱起来。脚印交错相叠，似乎是一群人受了袭击，惊慌错乱。聂云在一片风雪中站定，闭上双眼细细聆听。除了呼啸着的西南风外，从西北方向还传来隐约的叫喊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属于人类的、来自不知名的凶兽的低吼。

他暗道不妙，拔出长剑提在手中，运起轻功向西北方向直冲而去。

在一片密林中，商队的四辆马车被七零八落地丢在一旁。用来拴马的绳子都已经被拽断，马匹也不知去向。似乎是马匹受了惊吓，挣脱绳子跑走了。大约十余人紧挨着彼此，凑成一团，躲在一辆马车后面。两个胆大的中年男人还敢伸出头去张望，其余的人则一边抽泣，一边缩成一团。

这群人衣着都算光鲜，其中还有几个年轻女子，看来是商队的人。

而另一边则是人数差不多的一群镖师。十余名精壮男性各自手持兵器，正全神贯注地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对峙着。起先聂云还以为是敌人速度过快，自己的眼神跟不上。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一团薄雾笼罩在这群镖师身边。那雾显然不像是自然现象，如同有实体一般，缓慢地流动着，始终将那群镖师笼罩其中。

“它在这！”

“大家当心！”

“凑成一团，不要给它机会！”

镖师们一边彼此呼喊，一边慢慢结成阵势，看得出是训练有素。聂云并未轻举妄动，而是躲在一棵树旁观察。

一名镖师忽然痛叫一声，胳膊上冒出血来。一个似有似无的形体从他面前闪过，又迅速消失在薄雾之中。另一名镖师眼疾手快，挥剑砍向那东西，却扑了个空。

看体型，应当是只老虎，可以老虎的标准来看，又太瘦小了些。聂云对北方的凶兽算不上熟悉，只是略微在书中读过些特质。这东西穿梭在薄雾之中，伺机商人，应该就是“雾虎”无疑。

“没想到北魏真的还存有这传说中的凶兽啊……”

另一名镖师又惨叫一声，背后被那老虎一爪划出三道血痕。旁边的四名镖师同时回过身去，四柄长剑封死了那雾虎逃走的各个方向。但雾虎的身体超乎想象地灵活，几乎是扑入其中一个镖师怀中，将其撞倒。然后向前跑了几步，身影又消失不见。

刚才这一下，若那镖师换成自己，则雾虎的命已经没了。可长门镖局毕竟不是武学宗派，不可能招得了那么多身怀绝学的武功奇才。这群镖师各个都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能让长门镖局在天下众多镖局中夺得头筹了。

看得出，这阵型应该是特意为雾虎这种敌人准备的，三到四人抱成一团，彼此照应。可惜刚才那一下，众人操之过急，一下扑上来四个，反倒让五步之外的另一人落了单。那人虽已凝神警戒，但雾虎的速度快得出奇，一掌便拍飞了镖师手里的长剑。

“当心！！”周围几个镖师都回身来救，可雾虎已经张开利爪扑了上去。那镖师手无寸铁，几乎已成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