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滚动着向着驿站慢慢前行。
姜玉坐在车上面色有些凝重,宜止抓过她的手握在手里摩挲着,无声的安慰她。
“宜止,你说余栩后悔回到齐国吗?当初我们是不是就不该把她带回来。”姜玉把头伏在宜止肩头颇有感慨道。
“她那么想要报仇,就算你不带她回来,她也会找其他办法回来的。何况是你把她救出苦海的,让她离开了那肮乱之地。若不是你,她现如今还不知是何境地。不是吗?”宜止淡漠道。
“她报了仇,但是失去了她的夫君,玉儿你说她这仇报的值不值?”宜止看见姜玉不语开口问道。
姜玉想了很久才慢慢道:“父母之仇,岂能不报,谈不上值不值的。其实在我看来余栩已是很心宽之人,余府之事她从未迁怒过齐返,而是一直爱他至深。若我是她,我想我大概是做不到的。”
“是吗?可是那并不非齐返的错。”
“我当然知道这并非是齐返的错,但是若我是余栩,我是绝不可能和仇人之子在一起的,两人之间隔着血仇,如何能安守一世。”姜玉垂眉道,语气带着坚定。
“相爱的人就因此而错过岂不可惜。”宜止道。
“不可惜,我宁愿就此错过,也不要守着那些肮脏的秘密熬过这人世百年。”
“余栩不曾在意,若是加之齐返并不介意此事呢?”
“怎么可能,若是日后齐返不小心知道了他母后是余栩害死的,我想他们二人是怎么也走不下去的。何况就算不提那血海深仇,现如今那齐返都已经纳了小妾进门,而且十分疼宠,也不知是否就是因为此事余栩才会如此。”
姜玉心中感叹,不过短短时日,却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
齐后归去,齐返纳妾,表姐与齐韦又是拎不清的。
看着她这般认真的样子,宜止轻拢起她耳畔的发丝摆弄到耳后去,默默道:“百年随手过,万事转头空。或许百年即到的时候,说不定你会悔恨当初那般决绝?”
“我不会的。”姜玉摇头,眼睛无意识的看着手中的白玉镯子,呢喃道:“我很了解我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
“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多留在齐国一段时间。”宜止突然道。
姜玉不解,转头看他,“为何?我们呆的还不够久吗?”
“这样我才有时间好好了解你,免得日后你我成婚,你怪罪我不解风情。”宜止笑道。
姜玉看着他,有些羞涩,却又装作张牙舞爪的样子道:“谁说要嫁给你了,宜将军你未免太过......”
“太过?不是你让我娶你的吗?”宜止佯装不解。
他可没忘记那日晚上的星光和她的脸庞。
姜玉看见他装模作样的那样子,挑眉笑道:“难不成你不想娶我?若是你不愿的话......”
“我心甘情愿,绝对甘心。”宜止接道。
听此,姜玉点点头然后低头浅笑着,“好。”
......
几日后。
齐后终于要入殓,葬入王陵。
奇怪的是,齐王并没有让任何人进宫参见,就连姜玉求见也驳回了。只是直接就让齐后的棺木从宫门出,经元康路,南顺街,到王陵。
各家百姓都要出门跪送齐后,百米之外才可起身。
姜玉实在不明白齐王绕远路送齐后棺木的用意。
宜止在旁道,“太子的官邸在元康路,五殿下的官邸在南顺街。”
姜玉这才了然,可又觉得有些疑惑,“若是为了让他们二人送齐后,为何不直接让他们进宫,费这么大波折?”
“谁知道呢?”宜止摇头。
“公主,来了。”书兰喊道。
姜玉在二楼便看着不远处的棺木缓缓而来,八人共抬,丧乐三十余人,招魂者持招魂引四人,葬纸者约二十人,铁甲军士百人。
齐王不在,这是出乎姜玉的意料的。她本以为齐王会送齐后出葬的,这送行之人再多,没有亲人又有何意思。
棺木临近,众百姓皆跪地,姜玉拿起身旁的香点燃了,待到棺木来到驿站面前弯腰拜了三下,把香插进了一旁的香炉之中,默默开口道:“这香是梦归香,娘娘,望你走好。”
宜止也行了三次送别礼。
经过驿站,棺木来到了元康路,齐韦早已跪在府邸门口,望着渐渐行来的棺木,红了眼眶。
元康已过,南顺已到。
早在棺木还在拐角处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丧乐。
齐返跪在地面,旁边正是那新进府的李天青。
就在棺木还有十米来远时,却见那余栩有些跌跌撞撞由婢女扶着的从府中走了出来,跪在齐返右侧。
齐返侧头看着她苍白的脸,沉声道:“你不必出来。”
“若我还要当这五王妃,我就一定要出来。”余栩漠然一撇他和李天青,而后低着头不语。
齐返无言可对。
棺木走过齐返府邸的时候,不知为何行的异常的慢,齐返可以很仔细的瞧见那棺木上夫子遥的花纹。眼睛一刻不离棺木,他在想母后离去之时,心中可还有怨恨?
余栩看着那棺木,也不知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理应开心的,可是为何她的心中却依旧是沉甸甸的,像是溺水的木头。
余栩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让齐返知道了这一切。
到底是谁?
......
远处酒楼中。
一中年男子在包厢中,把下面的场景都看的一清二楚,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女人终于死了。
余光,你泉下知道那女人的死可会有一丝安慰,可是这远远不够,她死了不够,我一定会让真正害你的那人,生不如死。
沈已梦的死只是第一步,接下来......
突然望向跪在地上的余栩,他呢喃道:“你的女儿简直不孝,竟然还想和杀父仇人之子在一起。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同意。你放心,一切事情结束后,我会带她走的,等她完全帮你报完仇以后,我会带她走的。毕竟她是你的女儿,身上流着你的血液。”
光透过一旁的大树影影绰绰的打到他的脸上,那张脸上的表情让人瞧见便觉得恐惧和害怕。
余栩像是也感觉到了有人的注视,抬头小心的四周张望着,看见了躲在窗边树边的人,暗道“简大人?”他怎么会来了此处?
余栩久盯未有回神,齐返感到奇怪,朝她看的地方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转头道:“怎么了?”
看着简大人已经关了窗户,余栩皱紧了眉头,又听见齐返的问语,便道:“与你何干。”
齐返吃了一瘪,垂眼暗怪自己多事。
李天青见此,伸出手搭在齐返握拳的手上,凉透沁人似乎一下子就安了齐返的心。
余栩起身不愿再看,进了王府。
李天青看棺木已经走了百米远,便道:“殿下,我们也进去吧。”
扶起齐返便也往王府里走去了。
余栩心中一直挂着方才瞧见了简大人,她父亲的旧部,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络了,除了他留在自己身边保护她的暗卫。
他这次出现,是为了什么?
“若若,去后门等人。”余栩拉过若若,小声吩咐道。
若若一听便知道铁定又有人要送信来了,连忙偷偷的小跑去了后门。
“王妃。”
半个时辰以后,若若回来了,房内的人已经被余栩都喊了出去,若若把信递给她。
“没有人瞧见你吧。”余栩边拆信边道。
“没有,没有,”若若气喘吁吁的摇头,“我按照王妃以往的吩咐在外面走了好几圈,没有任何人瞧见的,他把信还是和以往一样放在了石狮子旁边。”
“那便好。”
余栩打开信一瞧。
信中写到:“贤侄,现如今齐后已亡,看起来你父亲大仇好似已经得报,可是罪魁祸首却依然逍遥。我不知你是否可愿意继续报仇下去,还是就此作罢。若你愿意,我有一消息要透露于你。太子与姜国刘小姐有过情缘,现如今刘小姐已经有孕,可她不愿留在齐国。若你还有意报仇,明日午时我在老地方等你。时辰一过,你未来,我便知道你的心意。”
若若看着王妃放下信件后有些沉重的脸,小心问道:“王妃没事吧。”
“没事。明天准备准备,我要出门一趟。”
“好。”
......
李天青房中。
有一婢女急急的跑了进来,在李天青耳旁道:“侧妃,我瞧见王妃身旁的人在后门偷偷摸摸的拿了一封信件。要不要......”
“她拿不拿信件与我有何干系?你何必把此事告诉我。”李天青并不在意。
“侧妃,这可是个好机会。”
“好机会,什么好机会。阑梦,你现如今是我的贴身婢女,我便实话同你说,我不想争。就现在这样就好。”
李天青此话并不是场面话,也没有含有任何水分,她嫁入王家已经是莫大的荣耀,嫁的人还是自己以往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接近的人,能维持现状就好了。
她不想多生事端。
“侧妃,这不是你想不想争,而是你不争,别人也会逼你争的。”阑梦急道。
“阑梦,你这就是在乱语了。我嫁入王府也已经有了些时日。王妃并未对我做过些什么,我又怎么能无故去找她的事端。”李天青温声道。
“何况我为人光明磊落,我家中更是没有作奸犯科之人,就算王妃想找我的麻烦也找不到由头的。”李天青安慰阑梦道。
“侧妃.....”阑梦喊道,总觉得侧妃太不争气了些。
李天青没去理她,只是笑着喝着茶,心中想着什么时候殿下才会回府。
阑梦无奈,也只好把心中的想法给压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