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狄氏兄弟正为不久将要到来的大规模械斗而发愁。这是现实生活,不是奇幻电视剧,不世出的绝顶高手理论上也只能打二十个一般的习武者。就算狄万英、狄千慧俩人能拼掉三十个敌人,那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的。
可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叫嚷,说这不过是小事,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掉。
狄万英拧起了眉,心想门内管事的声音自己都熟悉,没一个像外面那厮的,到底是谁,居然能知道我们正在商讨要事?不但如此,还口出狂言,说能轻易解决此事。
正想着,狄千慧却喜道:“总算来了。”随即让管家刘成轩开了门。两扇门刚开,一位风度翩翩的文士便走了进来,冲在座的几人拱手施礼。
“听闻狄门主有事相商,鄙人特来尽一份力。”书生不是旁人,正是禹边云。
合着是你让他来的啊。在其他人都未察觉的霎那,狄万英瞪了大妹一眼。而大妹狄千慧单手托腮,冲大哥翻了个白眼,又忽地嫣然一笑,撒了个酥麻的娇。这俩人心有灵犀,许多话根本不用说出口,一两个眼神或是动作就可令对方会意。刚才狄万英的一瞪,意为“你居然敢不是先告诉我就让外人来参与内议”,狄千慧的白眼,则是意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之后的赔笑撒娇,意思又是“下不为例,原谅我这一回嘛好哥哥”。
算了,现在自己尚且如泥菩萨过河,哪里有心思追究大妹的责任?倒不如听听这个禹学士有何良策,帮我玄影门渡过难关。
于是狄万英请禹边云入座,并且恭敬地问道:“禹先生有何高见,不妨说与我等听听。”
禹边云揽衣而坐,娓娓道:“近日听闻京口巡社暴徒刚杀害当今参知政事周大人孙女,又要携众前来平江寻仇,这是两个大罪。我愿以一骑,快马加鞭,直达临安,通报此事。”
狄万英脸上波澜不惊,心里早已起伏了一回。这位先生恐怕还不知姜慕灵是谁吧。不过也好,把这种事情推到京口巡社那帮人身上,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单凭这一项,狄万英就感谢禹边云几分了。他唯一担心的是,若是这次危机真的处理妥当了,往后周必大的另外几个孙女再过来履行嫁娶之约,还得另想办法。
他说道:“禹先生所言极是。现如今沽名钓誉之辈也组建巡社,而亡命之徒多投奔之,四处横行。而今他们杀害了宰相孙女,算是恶贯满盈,莫不如干脆让过去一贯放纵他们的朝廷来处置!”
办法已定,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周必大知道自己孙女被害?直接告诉他?人家可是宰相,你一个身份地位卑微的陌生人,跑到临安,到人家府邸门口喊一嗓子“你孙女扑街了”,人家非但不信,说不准还会让门人狠狠揍你一顿,最后羁押到府衙,以寻衅滋事问罪。
“那这如何是好啊?”
“这倒不必担心。”狄万英拿出一枚玉佩,道:“这便是周大人孙女来时留下的,以此为凭,周大人的门人必不会怀疑。禹先生请拿好。”
“好。”禹边云接过,将玉佩揣进了袖中。接着他又问:“却不知狄门主祭祖是什么时日?”
狄万杰答道:“一般是在二月初九,龙抬头后七天。”
狄千慧眉头一皱,神色凝重,喃喃道:“七天,今个儿是正月廿五,也就是说还有十来天。也不知赶得上赶不上。”
是啊,赶去临安,告诉周大人这件事,人家总得有个心理创伤的恢复期吧,再等通报皇帝,等待上头核查,最后派人处理,不到半个月的工夫也不知来得及来不及。按照朝廷的办事效率,说不定到时候可以给狄氏一门上坟。
想不到狄万英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有灼光在,何须十天,五日足矣!”
“拙光?”禹边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的是什么鬼话?
“禹先生请随我来。”狄万英引着众人出屋,拐了几道来到了马厩,伸手一指,道:“此即为‘灼光’!”
禹边云眼睛差点被灼瞎,半晌后放下遮眼的广袖,心中惊异:这不是昨日刚来的时候看见的那匹高头大马吗?
大管领狄万杰解释道:“此乃五岁汗血宝马,因为通体金毛,耀眼夺目,故名‘灼光’。灼光可日行千里、夜跑八百,渡水登山、如履平地,自平江至临安,朝发午至。”
“果真如此?”
“当真如此!”
禹边云从小到大还是第二次见到高头大马(第一次是耶律宓的飞骊),有点不敢相信。
狄万英牵马而来,道:“那禹先生请吧。”
“呃……”禹边云想说自己不会骑马,但在这群青年俊杰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狄万英见禹边云踌躇,便问:“禹先生可是有什么难处?”
要命的活计还是舍下面子吧,禹边云拉下脸如实道:“在下不懂马术,此事若是交于他人,或许更加稳妥。”
你自己提出来的办法,现在又想甩手不干,到底怎么个意思啊?狄万英不满并未表现出来,只是问道:“交于何人?”
元敬阳扶着耶律宓的腰,坐在马背上垫着蛋,双股早已麻透。
上一次好像也是这种感觉。
耶律宓驾着灼光,风声在耳边擦过,两畔树影飞逝,此时此刻,自己仿佛真的同光一般迅捷。她愈发喜欢胯下这匹汗血宝马来。直到感觉腰部的两只手掌渐渐位移,转到不该碰的地方,她才重重哼了一声,以表警示。
“喂,我说你自己会骑马,为什么还要我跟着你一起去?”
元敬阳生怕被甩出去,连忙将手往下移动,继续扣住耶律宓的腰腹。远远看去,活脱脱像一只受惊的猴子抱在耶律宓的背上。他答道:“我算是怕了这种个头大的马了,还是你来驾驭我比较放心。”
耶律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忘提醒道:“你就不怕这回和我们去隆兴的那次一样,不欢而散?”
“这回不一样嘛,我们又不是去杀人,再说,像辛弃疾那般武功盖世的人,怎么可能处处都有?”
汗血马果然不同凡响,一路飞驰,到临安之时,夕阳未落,城门也还未关闭。
但二人下了马要进城时,却遇到了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