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好像大军已经快要开拔了。”忙着剥假胡子的沈玉蛟对沈玉阙说。沈玉阙点点头,又问道:“主帅可是程名振?”沈玉蛟点点头说:“应该是的。”沈玉阙松了口气:“如果主帅是程名振,那高承欢就算起兵在幽州、崇州地界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时候沈玉菲说道:“那要是我们能让大军不出征不是更好?”这一句让其他人感到有些迷惑。沈玉菲这才有些得意地说:“东征大军十几万,放在幽州就是一种威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兰陵堂才久久没有动作。如果我们能让大军呆在幽州,那就可以让高承欢的计划无限期地搁浅,这就能赢得许多时间。”
沈玉阙听了点点头,说:“三妹说的有道理,那看来我们必须想办法让程名振知道事情的真相。”沈玉菲却摇摇头,说:“大哥有信心让他明白吗?”沈玉阙沉默不语。沈玉菲突然目现杀机:“让大军延后出征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了主帅程名振!”沈玉阙愕然不语。
城防营里开始换班,士兵们都点起了火盆。中军帐内,主帅程名振正在和手下人侃大山。手下一员裨将不断地拍程名振的马屁,而程名振似乎也很受用,笑嘻嘻地夸他,把别的人弄得都以为他们两个是老乡。有一员小将似乎还算清醒,问程名振道:“大帅,您觉得这次出征能打赢棒子吗?”程名振清清嗓子,略带庄严地说:“我们要坚信我们能够胜利,同时也不能忽视对手,这样才能打败棒子和鬼子,达到支援别的棒子的任务,完成革命的重任。所以说,诸位将领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读通兵书,练好士兵,不断提升军队的战斗力!虽然贞观年间我们打过败仗,但是那些都会成为我们的经验,并引领着我们走向胜利!大家一定要相信自己,战前,就是现在,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等开战了,要时刻保持头脑的冷静和清醒,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应该做的,就是严格遵守皇帝同志的指导思想,顺应中央朝廷的安排,努力工作,将革命进行到底!”
“哗哗”,众将领激动地鼓掌,从内心里赞同主帅程名振同志的讲话。
正当众将领热烈地讨论问题的时候,灯突然“噗噗”灭了,将领们不免惊慌,乱作一团。只听得程名振大叫一声:“都不要乱,待好别动!”正当时,大帐“哗”地裂开一道口子,似乎有道光闪过,紧接着便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程名振手拿佩刀挡住来剑,喝问道:“什么人?”随即与来人交手。“当当当”,火花四溅,其他将领也不是吃素的,纷纷拔出佩剑佩刀找寻刺客。
沈玉菲在外面看得奇怪,只听得一阵“咔嚓声”,中军大帐登时变成十几块废料飞散开来。
“贼人休走!”
沈玉菲看见一员虎目大将平地而起,一手抓住逃走的人的后脚,另一只手举刀便砍——“啊——”一只带血的胳膊落在了地上,紧随其后落地的是一个肢体残缺的男子(刚缺不久)。
跟上来的唐军将领喝问道:“什么人!”那男子只在地上呻吟抽搐,并不回答。旁边一个小将看了看地上的男子,情绪激动地说:“是棒子,一定是棒子!”程名振想想说:“看样子棒子确实怕我们啊,不然怎会出此下策?这样吧,把他押下去好生审问。最近几天一定要加强戒备!”“遵命!”
沈玉菲躲在不远处看得着急,又依稀听到众将领的话,大约知道程名振准备按计划按时出征了,又听到还要加强戒备,不免心一沉,再想到兄弟们都不同意自己的想法,情绪更加低落,只好闷闷不乐地寻机离开大营。正在此时,一阵风声掠过,沈玉菲一瞧,一个黑影闪过,于是下意识地追了过去。黑影在前,沈玉菲在后,一直追了有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黑影却忽然消失,沈玉菲站稳脚跟,发现自己正在深山之中。
听得长刀出鞘,沈玉菲云起一剑,挡住自上而下的一刀,再侧身翻了一个跟头,顺势向右挥过剑去,“当”的一声,再等沈玉菲站起时,一柄长刀已经接近了她的脖子。沈玉菲惊出一身冷汗,但依然侧身闪过,同时挥剑击向黑影左肋。又听得“当”的一声,沈玉菲虎口裂开,血迹蔓延到整个刀柄,而黑影的刀一半在手,一半在地。
“果然是宝剑呐。”
沈玉菲看过去,一张狰狞的脸正在眼前——不,是面具。沈玉菲忽然明白了什么,正要有所行动,黑影却飘然离去。
“大哥、二哥、四弟、五妹,都在啊。”沈玉菲神色轻松地走进了棚屋。沈玉阙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啊。”沈玉菲挑了挑黛眉,眼神里似乎有恼又有怵,她怪声怪气地问:“哟,这叫什么话?”沈玉琪这时抬起头看着她,立即关切地问:“三妹,你的脸怎么有伤啊?”沈玉菲顿时花容失色,连忙抚摸脸颊,摸到右脸上有一处伤口,惊叫道:“怎么会……这怎么办——”而一旁的沈玉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左颊上的箭痕还依稀可见。
沈玉菲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脸上被狠狠刻了一刀。沈玉琪就像一个情人似的安慰她。沈玉蛟看到这一场景,故作自然地别过脸去。这也不奇怪,唐代人都比较开放,五服之内兄弟姐妹过分亲密一点也无可厚非,更何况还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妹。
等俩人亲昵完毕之后,沈玉阙挠挠眉毛问道:“三妹此去可有成效?”沈玉菲一只手还摸着脸颊,红着眼睛说道:“我本来准备出手的,可没想到有个棒子国的刺客先动手了,被程名振给搞定了。我看没机会了就准备回来,却遇到了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戴面具的人。”
“戴面具的人?”
“那个人脸上的面具和当时我们在突厥草场上遇见的那个骑兵的面具特别像,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沈玉菲说道。
“突厥骑兵……”沈玉阙意识到这里大有名堂,便开始动用大脑进行严谨的推理。如果真如沈玉菲所说,与他交手的人就是当时在突厥草场遇见的骑兵,自己渐渐想起当时那名骑兵骑的是一匹极为普通的草原马,并且当时是往西北方向跑去,那他怎么会这么快到达幽州,还有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这面具到底要隐藏什么?按理说兰陵堂的人办事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并不用遮遮掩掩,那这戴面具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形成:面具人是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他一直能够准确判断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并且在合适的机会打乱自己的节奏,这个人很有可能和高承欢有说不清楚的关系,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一件件事情在他闹钟回放,当他苦苦思索之后终于又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时,他几乎被吓住了。
沈玉阙终于开口道:“或许这个人就是高承欢。”沈玉琪、沈玉菲和沈玉蛟都微微讶异,就连沈玉圭也难掩惊异之色。
兰陵王高长恭以其貌美,恐难骇敌,故临阵以狰狞面具遮面,敌见之皆丧胆落魄。
“大哥,这也太玄乎了吧,兰陵堂总堂主怎么可能孤身一人来回乱窜呐?”沈玉蛟说道。
“对,所以说我们要分外小心,因为到处都会有他的耳目。”沈玉阙神色严肃地说。沈玉圭也很难得地想发表言论,只是刚一张开嘴唇就被沈玉菲抢了过去,“大哥,如果他真是高承欢,那为何他不当时就取我性命呢?”
沈玉阙给她解释:“对于高承欢来说,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威胁,但是由于我们个人能力很突出,所以会引起他的注意。而由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不会浪费时间冒险恋战。我估计他跟着我们到幽州就是为了保护程名振,让他顺利出征给自己创造条件。”
沈玉菲听完“嗐”了一声,说:“照你这么说,他高承欢到底是一帮之主呢,还是一个打手?切!”沈玉阙无奈地摇摇头。
青州兰陵堂总堂里,高承欢对着镜子缓缓摘下狰狞的青铜面具,露出俊美的面庞,叹了口气,拔出随身携带的棠溪宝刀,轻轻弹着紫红色的刀身,闭上眼睛唱起了敕勒川。不久,热泪滚滚。
一曲唱罢,高承欢走出屋子,看着朗朗夜空,心中颇多感触。
“菩萨保佑……”
是谁在求神拜佛?高承欢奇怪,循声走过去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对着一尊观音像念念有词。脚步声惊动了小男孩,男孩转身看到高承欢,连忙拜道:“总堂主。”高承欢拉起小孩,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在这拜菩萨干什么?”
男孩回答道:“我是账房陈师傅的儿子,在这儿求菩萨能让我快点长大好帮家里做事。”高承欢笑笑说:“原来是这样。孩子,你要记住,求神拜佛没有用,那都是虚妄的东西,不过是麻痹自己,重要的还是靠自己。你想快点长大,那就要好好吃饭,好好跟着你的师兄们练功。”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我以后就不拜菩萨了。”
“不但不要拜,还要把鬼神仙佛的像全都砸了!”
“是!”男孩说罢一狠心,抄起一块砖头把菩萨像砸个稀巴烂。男孩笑着说:“总堂主,你看,原来观音像就是一堆瓦砾而已啊!”
高承欢也跟着笑。他忽然觉得这男孩刚才的话和同年龄的小孩比起来挺有水平的,于是便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怎么说话这么老成啊。”男孩这时候骄傲的神情溢于言表,说道:“我不光会说话,还会下棋呢!光是我祖爷爷就和当年的梁朝高祖下过几十年的棋!”高承欢不免好奇地问:“我怎么不知道你祖爷爷啊?”那男孩挺起腰杆说道:“说下棋总堂主您或许不知道,可说到打仗我的祖爷爷可和堂主您的祖爷爷有一比。我的祖爷爷就是陈庆之!”
高承欢不免一惊,心中暗暗赞叹,然后又问道:“光说你祖爷爷了,可是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时男孩不免有些窘迫:“我还没名字呢。”
高承欢笑道:“恐怕不是没名字,而是嫌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吧?也罢,我今天就给你起个名字。”他扫视四周的景色一番,说道:“从今以后,你就叫陈岱宗!”
“最新情报!”贴着大胡子的沈玉蛟冲进了棚屋。
“快说来听听!”
沈玉蛟脸上略有喜色,说道:“今天有一行人到了军营,将军们都毕恭毕敬的,我估计是京城里的人。他们呆了能有四五个时辰,我连饭都没吃。后来就觉得军营里的士兵干事情都不太上心了,我怀疑朝廷决定延迟出征了!”
沈玉阙追问道:“到底怎么个不上心法?”
沈玉蛟把自己所闻所见一一道来,众人听了都略有喜色,当然了,沈玉圭这个闷葫芦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沈玉阙思忖良久,方才开口道:“看样子,我们的机会来了。”
“是啊,幽州也呆的太久了,时间长了江湖上的人纷纷来寻仇也麻烦,倒不如我们自投罗网,也免去许多麻烦!”沈玉琪笑道。
“好,即刻启程,取小道过崇州、涿州,直奔青州!”
看着弟弟妹妹们逐个行动起来,沈玉阙百感交集。
毕竟五兄妹骑的都是神驹,不到半日,他们已经伴着月光到了涿州附近的一片石。一片石地方狭窄,出路很少,周围群山环绕,也算得上是一处险地。沈玉阙凭着直觉感到可能会有什么异常,便叫弟弟妹妹加快速度,以求迅速通过。
沈玉菲凭着常人难及的听觉察觉到了拉弓弦的声音,喊一声:“停!”五人迅速勒马,不足片刻之后,几枝雕翎箭插在了五人前面一点的地上。同时沈玉菲又喊“走!”五人扬鞭打马,几枝箭稍晚一点插在了刚才他们在的位置。沈玉菲再仔细聆听却听不到半点动静,不免喃喃道:“怪哉。”
沈玉圭此时却剧烈咳嗽起来,险些栽倒到马下。沈玉阙连忙扶住她问道:“五妹,你怎么了?”沈玉圭摇摇头,等平息一会儿后又在马上坐正,抓紧了缰绳。沈玉琪环顾了一下四周,紧张地问:“难道一直以来,我们的行踪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忽然又是“嘣”的一声,五人连忙拿起兵器招架,可是什么也没有。
“怪哉。”沈玉蛟也不免疑惑不解。
五人徘徊了好一阵子,才确定没有危险了,加速离开。
经过了这一个插曲,五兄妹稍作打扮,分批混进了山海关,在涿州附近会合,之后一路奔向青州。说来也怪,这一路走来似乎比早些时候安全得多,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路上设伏,弄得他们都有些懈怠。但是沈玉阙看着神色越来越轻松的弟弟妹妹们的脸,心中还留有一分警惕,他明白,暴风雨之前总会有一阵出奇的宁静。
几天后,五人都看到了远方被夕阳照亮的的城墙,青州,到了。
五兄妹从马上下来,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沈玉蛟这时提议道:“不如我们现在在城外随便转转吧?”沈玉菲白了他一眼,问道:“我就不知道你为何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不紧张呢?”沈玉蛟挠挠头,傻笑了两声。而沈玉琪却对沈玉蛟的提议颇为赞同,他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入城肯定不会太方便,就算进去了也会比较危险,倒不如在郊外过一夜。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沈玉阙决定道。沈玉菲也只能挑挑眉毛,骑着马跟着他去找合适的过夜地点。
为了安全可见,他们没有点篝火,只能进行暗适应来观察周围。
“今天晚上将就一下,跟牧民买的风干肉还有一点,分分吃吧。”沈玉阙从布口袋里拿出一堆肉条递给弟弟妹妹们。
沈玉菲小声嘟囔着道:“我不想吃生的。”
“不想吃就别吃!”沈玉阙忽然一声暴喝,把沈玉菲和沈玉圭都吓得一抖。沈玉蛟连忙赔着笑拿走几根肉干递给沈玉菲道:“三姐,现在情况艰难,你就将就一下吧。”沈玉琪看看大哥,用胳膊肘碰了碰三妹,沈玉菲这才接过两根肉干。
“咳咳”,几声咳嗽,但不是沈玉圭的声音。沈玉蛟警觉起来,抄起身旁的三叉戟站起身四处寻找声源。等他找到声源的时候,他差点没把声源给一叉子插死。
沈玉蛟看见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满身伤痕地倒在地上,他凭着自己无与伦比的记忆力和视力看清楚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高承欢。
“慢!”沈玉阙制止了正要动手沈玉蛟,看着高承欢,或者目前来说只是极像高承欢的人,脑筋飞速地转了起来。
“大哥,他昏了。”沈玉蛟看着高承欢说道。
“怪哉。”
沈玉琪和沈玉菲手里还拿着兵器,恨不得把高承欢大卸八块。
自己一行人跋山涉水,解决一路上的难题,为的就是杀掉高承欢这个幕后黑手;可是现在,兰陵堂总堂主高承欢满身是伤的就躺在地上任人宰割,那自己到底忙的是什么劲啊?沈玉阙这么想着,感觉气泄了一半。可是为什么高承欢会倒在这里?沈玉阙又疑惑起来。他想了想说道:“这后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先把他留着,等他醒了好好审问他。”
沈玉菲“哼”了一声,收回了那柄七彩的宝剑,随口说道:“我也不想脏了我的月宫仙剑。”
直到第二天夜里,高承欢才缓缓睁开眼,一看见眼前的人,他不免苦笑了几声。
“高承欢,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沈玉阙死人一般的脸盯着他。
高承欢又苦笑几声,说道:“可惜啊,你们一直把我当成仇人。”
“少废话,我们问你就答,不然我就送你去投胎。”沈玉菲将手握在了剑柄上。
“好,”高承欢略带着悲哀地说,“你们问吧。”
沈玉阙冷冷地盯着高承欢,开口道:“你是不是收买了荆州于家?”高承欢点了点头。
沈玉阙又问:“你是真伤还是假伤?”高承欢笑了笑道:“你们沈家三妹内功不是远超常人吗?你若不信,完全可以一试。”沈玉菲立即戴上突厥牧民那里买的皮手套,抓住高承欢两手的脉门,过了一会儿,带着奇怪的表情对沈玉阙点了点头。
“那好,我再问你,上一次武林群英会的那三百多人是不是你兰陵堂下的手?”
高承欢闭着眼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们?”
“这件事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再问你,你有没有到过幽州袭击过我三妹?”
“我一直都在青州。”
沈玉阙思考了一会儿后又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高承欢突然双目怒睁,叫道:“这是阴谋!阴谋!”沈玉阙暗自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连忙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承欢看样子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了一个惊人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