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不齐比大人您麾下的捧日虎骑营还要快。”
袁处坚这话送入杜行之耳中,惹得他眉心一蹙。诸葛玄元竟然知道是四大营来清剿八卦庄?既然他知道是四大营,那必然也能猜到是烈风令了。这也没办法,过去八卦庄曾和烈风令交过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诸葛老贼第一时间猜到烈风令也在情理之中。
“好吧。”杜行之心里琢磨:现在的八卦庄不同于过去,如今的八卦庄和潇湘社已经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若是整八卦庄,潇湘社那边不可能干瞪眼瞧着的。乾庄庄主、同时还是潇湘社副社的诸葛玄元走脱,若是真像袁处坚说的那样逃去了襄阳府,搬出军社人马来,还真不太好对付。
考虑片刻后,杜行之叫来曾和自己一同去大山寺的一名心腹随从,对他耳语了几句。随从听完吩咐,点头便出去了。
这随从退出去,立刻离了乾庄,走下武当山,骑上快马赶去联络沈玉璋的人,命他们在路上设伏,设法截住诸葛玄元。杜行之是个很谨慎的人,袁处坚既然说诸葛玄元算当代的神行太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武当去襄阳的重要路径上埋伏堵截也是必须要做的。
话分两头。被一脚踹下山去的杨尚云顺着山坡滚下几十丈,换常人早就魂归大地了,但是他造化惊人,摔了个七荤八素,除了断了条胳膊、折了条腿外并无其他伤势。虽说没有内伤,但胳膊腿也疼啊,他卡在一棵歪脖子树的树杈上,哼哼唧唧地呻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杨尚云心里骂道:可恨诸葛老贼,不但夺我珠子,还把我一脚蹬下来让我险些丧命!接着他又感叹:什么都好干,就是卧底最不好干,危险系数太高,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人识破遭到杀身之祸。也怪我,非要把自己的信鸽伪装成乾庄的鸽子多此一举干啥子?他自责完又想:我也是探过老贼的口风,估摸着今天鸽子会飞回来才故意设计这一出的。
很快,杨尚云就没心思研究之前行为的对与错了,因为他现在浑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胳膊腿的剧痛让他再无闲心考虑伤情以外的事情了。
“唉哟——唉哟——有人吗?谁能帮贫道一把?”杨尚云只能心怀一丝侥幸,如是呼喊。
深山老林里,除了没有人,别的什么都有,他的呼救显然是徒劳的。
“有人吗?谁能帮贫道一把?救命啊——”杨尚云卖力气喊了最后一声,总算是精疲力竭,再也没劲叫唤了。
杨尚云卡在树杈里,突觉正西有一股玄气过来——不错,正是卜算时干扰自己思维的那股玄气。杨尚云当时在诸葛玄元和袁处坚没有装神弄鬼,当时的的确确又奇怪的玄气影响了他的思绪,只不过他当时心里真正卜算的并不是嘴上说的事情而已。杨尚云感到玄气逼近,提鼻子一问,竟是一股惹人作呕的腥风!他额头瞬间冒出第五层冷汗(前四层是受伤疼的),心中忐忑不安:这股血腥味,不会是山间的猛兽吧?亦或是传说中的吃人鬼怪?
忽然腥风浓烈处传来一声咳嗽——
等等,是人的咳嗽声!
杨尚云大喜过望,又从丹田里运出储藏的气息叫道:“是人吗,能否帮贫道一把?”
对面发出一句人言:“废话,你个砍脑阔的才不是人咧!”
要怎么说修行的人有道行呢?万没想到,看起来不知潜藏着多少魑魅魍魉的阴森山林里还真的有别的活人听见了呼救声。
当那人越走越近,杨尚云借着透过林叶缝隙的微弱星光隐隐瞧见了那人身形,个头不高,还挺瘦削,最大的特色是他从手到肩再到后背和腰身,乃至两腿及靴子,每处无不挂满了武器和狩猎所得的战利品。
那人来到歪脖子树下,抬头看向杨尚云,射出去两道如锋矢般锐利的目光。
原本感到生存有望而欣喜的杨尚云顿时被这两道目光震慑地血液冰凉,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目光,这种好像是野狼、猛虎、猎鹰三类掠食者糅杂在一起的骇人目光,仅仅是被瞥一下就觉得是遭到了两支利箭的精准打击。
这人不着急帮忙,先来了一句嘲讽:“老道长练的啥子神功啊,都飞到树上去了?”
杨尚云听这口音,觉得“啥子”和袁处坚的“操服一方”比起来,还是前者更为亲切,他好奇地问:“你不是丹江口滴人?”
“老子当然不是丹江口滴,老子是成都来滴。”
杨尚云喜道:“我也是成都滴,我们可是老乡啊,老乡帮我一把,唉哟——”
树下那人看出老道有伤,三步并作两步,踩着树干爬了上去,用力扒开树杈,令杨尚云得以滑落下去,就在快落地的时候,这人一伸手,又一抓他的后衣领把杨尚云拎住了。
杨尚云倚着树干安然坐下,称赞道:“施主好身手啊。”
“别乱动,我先看看你的伤势如何。”那人检查一番,又抬头看看上面树枝,问:“道长的袍子破损严重,身上多处擦伤,胳膊腿各断一根,怕不是摔下来的吧?”
杨尚云忍着痛哼唧一声,道:“别提了,我是被诸葛老贼一脚踹下来的。”
那人不认识,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问:“哪个诸葛老贼?”
杨尚云道:“说了估计你也不知道。老贼不但差点害死我,还夺了我的水玉球……”
“水玉球?”那人听见这个词,忽然停下了手头的事,从腰囊里掏出一样东西,拿在杨尚云面前,问:“可是这种水玉球?”
杨尚云看见那人手中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玉球,大小和自己原有的一般大,不免惊诧不已,问:“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人冷笑一声,把腰上一圈皮囊悉数解下,朝地上一抖,咕咚咚——
形状一样的水玉球滚得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