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着窗台照进来，伴着阵阵水滴声，沈念晚缓缓转醒，昨夜她睡得很好，精神也好了不少。

自沈念晚落水重生之后，她睡眠一直很不好，不是半夜惊醒，便是梦魇。昨夜睡的却出奇的香，连紫意将她扶上床也不知道。

她昨夜又梦到他了……

“姑娘醒了。“

紫意抬手盆温水一脸笑意的走进来：“昨夜姑娘没做噩梦，今日瞧着精神好多了不少呢。”

“紫意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三少爷让奴跟小姐说，他先去大理寺了，小姐若是想去，便让人送你去。”

“这些是什么？”

沈念晚将目光放到一堆礼盒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快有她一般高了。

“这些是今晨陛下让人送来的，说是将军为中州尽了不少力，前阵子小姐落水没能慰问小姐，又听闻姑娘近日身子不是很好，特地送了这些温补的药材给姑娘补身子的。”

沈念晚瞧着那一堆东西觉着奇怪：如今她落水已有半年有余，皇帝怎的会突然想起赐她这番恩典？

忽然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想来是因为她参与了大理寺查案一事，加上她的柳清雪徒弟才会有如此恩泽的。

“小姐？”

见沈念晚衣服心不在焉的模样，紫意有些担心。

“先替我更衣吧。“

“是。“

日头正好，天气却有些凉寒，虽是没下雪了，可是沈念晚总觉着化雪还冷些，院子里也有不少水塘子。

中州京都最好的酒楼便是位于城北的九楼。

沈念晚昨日约了凌十安今日午时在此相见，沈念晚到时凌十安已经在提前订好的包间里了。

“是我约你，你却比我早到，失礼了。“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

两人对立而坐，相对无言。

良久凌十安才开口：“沈姑娘约我来此，可是有事？“

沈念晚沉默良久，最后才她看向凌十安，眼神之中满是坚定：“凌十安……你信我吗？”

这话让凌十安发愣。

信吗？但是他与沈念晚不过初识，才见过两次。

不信吗？但是他又觉得沈念晚很熟悉，心里对她有着别样的感情。

凌十安未回答，沈念晚也自顾自是言语：“前些日子工部尚书陈言之被毒杀于家中，陈言之之死牵扯出江南堤坝款贪墨一案，我想你应该都听说了。。”

“你想说什么？”凌十安心里觉着有些不妙。

“那笔建造款数额巨大，绝不可能是一人之力便可神不知鬼不觉收入自己囊中的，多半是有帮手，而这笔钱是由皇帝下令，户部拨款，兵部运输，工部使用，凌十安……你是我很好的朋友，你父亲和兵部尚书来往密切，我相信你，也相信凌安王，可是……这件事情若不尽快查清，恐怕最后牵连者会更多。”

沈念晚很了解凌十安，虽然他看似不着调，但是一直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如今的事情不仅危及到了沈家，更危及到了凌安王府。

这一次，她不止要护住沈家，也要护住凌安王府。

沈念晚一脸认真的模样让凌十安颇为触动，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他和沈念晚以前认识？

“沈姑娘以前认识我？”

“我们认识，但是现在的你却不认识我，很多办事情我没法向你解释，但我希望你能信我，凌十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也是这辈子我最想护住的人之一。

“你想让我怎么做？”

最终凌十安还是向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妥协了，他这人没什么别的有点，就是所做之事皆遵从内心而已。

“我想确认贪墨一事究竟和兵部尚书有没有关系。”

兵部尚书谢晓究竟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若是有没有，她便将凌安王府彻底摘出来；若是有，他必须要搞清楚幕后之人要到底是谁！

还有这贪墨案同沈家最后被灭到底有什么关系。

“好……我帮你，沈念晚，你既然认定了我凌十安这个朋友，那你便也是我凌十安的朋友了。”

不知为何，凌十安对于沈念晚总是时分信任的，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说着，凌十安向沈念晚伸出手，以示心诚。

“阿嘁……“

沈念晚被一股香粉的味道呛到了，她连忙捂住鼻子，有些尴尬的看着凌十安：“失礼了。“

凌十安也有些不好意思：“无妨……我昨夜未回家，今晨听闻你要见我便没来得及换衣衫，身上的脂粉味还未消，见笑了。“

听闻此话，沈念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走到凌十安身边仔细闻着凌十安身上的味道，随即一脸严肃的看着凌十安：“这些脂粉味你是……从哪里带来的？”

“啊？”

“我昨天去了陈言之家，他以前穿的衣衫上也有这个味道，如果不是常去……那些味道怎么可能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消散？”

沈念晚这么一说，凌十安便瞬间明白了：“你是说……很有可能在这里会找到线索？”

“嗯。”

“这香味是从凝香阁带来的，凝香阁里给小馆们用的胭脂都是定制的，别处是没有的。。”

凝香阁……

沈念晚仔细的想着这个地方，陷入深思。

凝香阁是京中最大的勾栏场所，要查这里……看来得去找沈若风计划一下才行。

………………

“不行。”

听闻沈念晚要去勾栏之所查案，沈若风立马便回绝了沈念晚的请求。

“你这是胡闹，凝香阁那种地方，是你一女孩子能去的吗？”

沈若风言辞凿凿，沈念晚自然知道他这是在担忧自己。

沈念晚毕竟是一女子，若是去了那样的地方被人知晓，他还尚未出阁，名盛声便尽数毁了。

可是她还是想去，这家事情牵扯太多，她必须自己参与调查才安心。

“三哥，我知道那是担心我，可是我也没说我要自己一个人去啊，这不有你和凌十安陪着我嘛？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瞧着沈念晚严肃的模样，沈若风心中泛起不安。

沈念晚如今怎的变得如此固执，在她离家的半年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哥，你就让我去呗？而且……我可是大理寺的一员，查案乃是本分，你这样不让我参与，让别人看了去不得说将军府的人攀关系啊？”

沈若风算是彻底拿沈念晚没办法了：“去可以，你得跟着我。”

“好。”

凝香阁。

凝香阁位于京都的江边，共七层。

夜色如水，空中飘扬着细琐的雪花，在暖色黄灯的映照下，将整个江面装点得格外好看。

沈念晚一身素衣白衫在凌十安和沈若风的带领下缓缓走进阁中。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场面。

一楼四方皆为楼梯，通往楼上，正中央是一个很大的舞台，有不少妙龄女子登台献艺，大多穿着的暴露的。

阁中主子柱子上挂着红色的帷幔，艳俗却又为阁中增添了些许神秘。

“哟，凌世子又来了。”

尖利的声音传来，只见一身着锦衣、浓妆艳抹之人向他们三人走来，那人莫约而二十出头的模样，柳叶弯眉，烈焰红唇，身材纤瘦，脸上挂着笑意，笑却不达眼底，黝黑的眸子种似无底深渊，看不出一丝情绪。

“红娘这话说的，是不欢迎我啊？”凌十安熟络的和红娘打招呼。

红娘将目光落到沈若风和沈念晚身上，眼中带着些许疑惑：“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朋友，没来过这些地方，这不是带他两来见见世面嘛。”

听罢，红娘走到沈念晚面前细细的打量着她，脸上露出冷笑：“这位公子身材可真是够纤细的，竟比我还瘦。“

凌厉的目光刺过沈念晚，让她心底闪过一丝心慌。

被发现了？

“红娘……“

凌十安将红娘拉到一旁，有些难为情的与她低语：“实话告诉你吧，这位啊是我远方的一个姐姐，这不是听闻她未婚夫婿在你这来消遣了，非要来看看，她好歹算我半个长辈，我也不好拒绝不是？你放心我决不让她给你惹麻烦，我们啊找到她未婚夫就走了，您给通融投融呗，我都是这常客了，您还不信我嘛？“

这一番话打消了红娘心中的疑虑，凌十安确实是她这里的常客，这些年来凌十安在她这里花的钱也不少，算得上一个“大爷“，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凌世子，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同意的， 你可千万别让这两位给我惹麻烦啊。“

“好勒，谢谢红娘。“

阁中歌舞升平，阵阵丝竹声悬梁绕耳，宛若仙境般自在。

瞧着来往行人的模样，沈念晚忽然明白为何男人大多都喜欢来此风月场所花天酒地了。

按照常列，红娘给凌十安安排了几个小馆，便直接离开了。

红烛暖张，丝竹绕耳，玉盘珍馐，良辰美景，家人相伴，好不快活！

沈念晚瞧着凌十安这轻车熟路的模样，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如此多的风流韵事，往后若是凌十安遇上一个心仪之人，怕是要费些力气才人追上了。

想着，沈念晚抬起一杯酒走到正在跳舞的女子身旁，将那女子一把拉如怀中。

“……“

“！！！“

凌十安和沈若风两人皆目瞪口呆的瞧着沈念晚……

这是什么章程？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又听沈念晚道：“小娘子身上好香啊……“

女子一脸娇羞的看着沈念晚：“公子过奖了……奴不过是用了些胭脂水粉而已……“

“是吗？不过……我闻着怎么几位小娘子身上的香味看似一样却又各不相同呢？“

“回公子，阁中的香分皆是一样的，不过我们用的时候会加些自己研磨的香氛，这便不一样了。“

加自己研磨的香粉？

她在陈言之房间除了闻到脂粉味还有什么呢……

一股淡淡的味道，很清幽……

桃花。

对了是桃花。

“是吗？我素来爱桃花，不知这桃花可否做成香粉啊？“

“自然，我们阁中的桃夭姐姐便最爱将桃花做成香粉。“

桃夭。

听闻这个名字，三人对视一眼，这位便是最有用的信息了。

看来他们得去找这位桃夭姑娘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