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狐九重冷道:“说清楚怎么混上来的就饶过你。”
狐九重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魏知画哭得更响亮了。
“来劲了是吧!”夏八方虎着脸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魏知画的哭声倏地停了,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八方道:“我不能说!说了就是害人……哇!”
狐九重看到这个样子,就知道以这丫头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性子,说不定是唬了哪个老实人帮她背锅。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这不是执行普通飞航任务的飞艇。这艇上搭载的是特侦十一!
这么说吧,特侦十一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是一级机密事件。而就是这个一级机密事件,却被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混进了艇舱。这要混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颗炸弹呢?
“你放心大胆的说就是,我可以跟孙铿说清楚,不让学院追究你和那个老实人的责任。”
“真的?”魏知画喜出望外,不敢置信道。
“我对于孙铿而言,还算略有薄面。”狐九重皱着眉道:“我用人生最重要的人的性命跟你保证,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魏知画点点头,随即又明白过来这时候主动权没在自己手里,扁扁嘴又抽噎了起来。“我只要跟九重姐姐一个人说,那个胡子大叔……我怕!哇!”说着说着,眼泪再也止不住。一半是装的,另一半真是被夏八方吓出来的。
“就让这丫头跟着我吧。”狐九重道:“乘员舱里都是男人,她一个人也不方便。”
夏八方敲门的意思就是让狐九重想办法收留,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做下属的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
狐九重打发走了夏八方,拉着魏知画进了自己的舱室。飞艇上的空间比火车上狭窄多了,这个临时划出来的单人间实际上能住两个人。魏知画这几天吃睡都在下部艇舱,除了浑身滚得脏兮兮的,倒是没受多大委屈。也得亏执行任务的是这种大型氦气飞艇,要是旧式飞艇,恐怕还等不到特侦十一的人找到她,就先已经冻僵了。
狐九重收拾出来了上铺,轻轻巧巧的一跃而上。指着下铺道:“从现在开始你就住这儿。”
“那……那怎么行?”魏知画顾左右而言他道:“您是长官……”
狐九重轻笑一声,板起脸道:“别跟我玩花招。我耍心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猫着呢。”
魏知画这才老实,只感觉浑身的疲惫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她就要往床上躺下,可是身子还没挨着床板,就被狐九重伸出来的剑鞘撑住。她睁眼一看,正好迎上狐九重那张面无表情的俏脸。
“身上这么臭,怎么能上床?”狐九重嗔道:“我命令你去洗澡,这是澡票。回来我们再聊聊该聊的事情。别想逃跑,你不知道这里的那扇门是没锁的,万一推开门掉下去,我们找都找到不到你。”
魏知画浑身打了个激灵,怔怔的拿了澡票,推开门走了出去。长距离飞艇上是可以进行身体清洁的,不过对于男士们难免有点苛刻。女人一般不在此列,配备给各条飞艇的女性领航员或者值星官,每次出航都能获得澡票这种特殊福利。这种传统与帝国海上航行的规则一脉相承。
不过尽管可以获得比男性更多的生活用水,飞艇中的清洁条件比之地面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艇舱内严禁生火,吃得用得水只有一种温度——就是凉。魏知画自小就在草原上长大,身子自然没有娇贵到连一点凉水都沾不得的情况。不过这么一通凉水澡洗下来,也是冻得够呛。
她穿上狐九重给她准备的衣服,挽起长发,端着木盆走出了单人浴室。浴室在尾舱,也就是说无论她怎么抗拒,都是没有办法躲开这群汉子们狼一样的目光。
特侦十一的汉子们早已经把他们的头儿当成了女神,半分亵渎的心都不敢产生出来。不过那仅限于头儿,其他人不在此列。晚上睡觉吹牛打屁的时候,连女皇陛下的身子都会拿出来意淫。这里是特侦十一,不是其他什么地方。这里的汉子们才不管女皇陛下是不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女人,他们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女人那就足够了。
魏知画穿着木屐,从浴室中走了出来。刚刚洗过澡的少女,早已经洗去了身上的尘埃和油脂的怪味。青涩纯真活力四射中,又带着点娇艳不可方物的甜美意味。稚嫩与成熟同时在一个少女的身上呈现出来,共同演绎出一幕致命的诱惑。
一个正在跟同伴打牌的士兵突然怔住了,手里的纸牌纷纷落下也没有察觉;另一个人伸手要去打他,侧头看到这个身材单薄,眉目如画的少女从他身边经过,突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纸牌却飞出去,打在其他人的背上。更多的目光聚集过来,如同一盏盏探照灯,在她身上身下梭巡着。
少女暗自恼怒着,却无计可施。她见过比这更加具有攻击性的目光,有时候甚至不得不掩饰自己的性别来躲避那种直欲把人吞掉的凶狠眼神。但那也会引起另外一种麻烦,长得俊俏的少年与长得俊俏的少女在某些人眼中具有同等强大的诱惑力。
乘员舱的距离不长,短短十几步而已。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头儿的卧室中,汉子们才回过神来。彼此尴尬的对望着,擦掉不知不觉流出来的口水。梁大珠作为少数几个能保证冷静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开口评价道:“这个时候就如此祸国殃民了,长大以后那还能了得!”
“你见过女人吗?”赵煜冷笑道:“她比女皇陛下可差得远了。就算咱们头儿,自从……咳咳,以后也能甩他十万八千里去。”
林摘星故去后,特侦十一里能跟梁大珠说得上话的人越来越少。直到现在有了赵煜,自动承担了老林原来的任务。插科打诨的事情,自然是少不了他的。
夏八方威严的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几张纸牌,扔到那两个士兵面前的铺上。他转了一圈,然后在众人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晚上,都把自己的手管的严实点。我、大珠和赵煜三个人会查夜,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在做坏事,哼哼……就让你们当众表演到精尽人亡!我说到做到!”
说完,踱着方步又去了驾驶舱。众人面面相觑,顿时面带苦色。特侦十一作为帝国最为精锐的特殊任务作战部队,他的管理也比普通作战部队更加细致,更加科学化。战前禁欲有利于作战时精神高度集中,虽然现在安宁堡里也有一种奇怪的说法叫做“手手更健康”,可那说法在特侦十一里,被长官发现就是当众表演手到死的下场。
狐九重的卧室中,魏知画对着镜子梳理长发。她那头令人垂涎的长发是在安宁堡里重新长出来的,每个新兵进入少年营后,都会遭遇老兵的教育。老兵们的恶意有多大,就看新兵的表现和亲和力。魏知画刚刚一进少年营,就惹出了天大的祸事。虽说后来又将功补过,但总体上来说,她的亲和力的特点并没有表现出来。结果也是灾难性的,在某天下午,几个老兵以严肃军营纪律为理由,将她的齐肩长发剪成了毛寸。
虽然说后来这几个老兵也被秦霜和狐九重联手收拾了一顿,但长发只能等到再长出来了。好容易等她长到了披肩,魏知画还没有来得及去那个在同寝小姐妹们口中神奇而又充满诱惑的小屋中打理一下自己的秀发,就偷偷搭乘了飞艇,回到了阔别十余年之久的家乡。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回到家乡最后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再等到合适的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魏知画老老实实的坐在床铺上,等着狐九重的质询。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更多的还是想一个万全之策永远留在祖国的打算。直到狐九重开口,她的思绪才悠悠转了回来。
“说罢,那个送你混进飞艇的人究竟是谁?”
“是……庞大师傅。”魏知画重重低下了头,满怀歉疚的坦白道。
“呵呵。我一想就是他。也只有他才可以毫不引起别人怀疑的获得最机密的情报。”狐九重喃喃,脸色转冷道:“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魏知画低下了头,害羞的道:“我答应庞大师傅,等我成为女王以后就安排他的儿子去皇宫当御厨……”
“扑哧!”狐九重这次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要是相信那才有鬼了。不过,也完全放下了心来。
人心总是肮脏的,如果出现了她不想看到的情况,那么她就算拼着最重要的人受到损害也要把这个肮脏的人送进深渊。但是,人心也是纯善的。庞大师傅的好心没有用错地方。知道目的和结果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更加深刻的细节她不想追究。到时候会有更加专业的部门去评估这个漏洞。
“这么说,你偷渡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家咯?”狐九重一眼看穿了魏知画的本意,似笑非笑的追问了一句。
“……”魏知画猜不透她的心思,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脑海中却在快速的转着念头。
‘如果我说实话,那么她会不会立刻就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