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让章淼夫和吕谦益想不到的是,卧室里此时却是另一副光景。孙铿搂着霓裳,一脸宠溺的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羽衣坐在床沿上,皱眉道:“真不知道做这场戏给吕谦益看有什么用意。”
“如果你我二人同心,那么害怕的就该是他们了。”
孙铿伸出手指,放在女儿唇边。霓裳双手抱住了送到嘴边就嘬,只当是饭后吃点零食了。
羽衣嫌他手指不干净,走过去从他怀里抢过女儿,嗔道:“洗手了没有?”
孙铿摇摇头,接着就被羽衣赶出门去。
吕谦益和章淼夫两人正在商量,听见声音抬头,便看到孙铿狼狈的从卧室里被推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故作没有注意,依旧在研究问题。孙铿呆着气闷,起身朝萧孟勾了勾手指。
“陪我出去走走。”
萧孟见三人打哑谜,也不揭破。他从衣架上取下大氅披在孙铿肩膀上,亦步亦趋的跟着孙铿出了门。
从西京回来之后,孙铿身边的僚属团队又有了些微的调整。
林光一从荆州前线回来修整,暂时担任侍从长官;陈全正式扶正,担任幕僚侍从官兼幕僚长官;薛汉臣又被羽衣从女皇陛下卫队中赶了回来,担任安全侍从官兼卫队队正;萧孟担任第二幕僚侍从官;令狐谷雨担任生活侍从官,不过总是会被孙铿评价为林光一和萧孟的生活侍从官而不是自己的。随军医师由白静炘和樊文君两人带队,有一个七人组成的医疗分队随时待命;除了卫队之外,就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待命的特侦十一了。梁大珠、赵煜和夏八方三个分队队正每十天轮换一次。狐九重有时会出现,但大多数时候都不知去向。孙铿也不怎么过问她的行踪,随她喜欢去了。
现在唯一经常会对孙铿抱怨的人只剩下了薛汉臣,因为卫队的副队正车善行已经调离,他身边还缺一个副手。本来预定了宝儿,可是去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最终导致宝儿现在跑到了深渊,短期内是不用指望了。强力战士本来就难找,有指挥能力的强力战士更是打着灯笼找不着。
正当薛汉臣以为孤家寡人的队正生涯将无限期持续下去的时候,有人却突然给他送来了枕头。一个名叫十万的青年通过罪军营方面发来的一份调派申请,进入到了孙铿卫队候选名单之中。
十万这几年的遭遇简直就像被打入冰窖,三年前随队进入安宁堡深造之后,就出了岔子。皇甫华以为安宁堡早已经将他收留派遣去了他处,安宁堡以为皇甫华早晚会把这个骁将从安宁堡带走,因此也不敢给他安排什么重要职务。直接后果就是十万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明明只有三年的深造学习生涯被他硬生生的拖成了五年,百里雄、马廉等同期军官如今都已经晋升到了卫将级别,唯独他还顶着一个见习军士的衔级呆在安宁堡。该修的学分都修满了,该考到的证件也都考到了,可是皇甫华的征召一直都没有来,十万有时候会绝望的想,他是不是已经被皇甫将军给忘记了。
调派申请发到孙铿案头上时,十万正在安宁堡卫队里兼差。其实这事怨不得谁失职,章淼夫也曾经向无名山发送过电报申请协调。不过对于十万这个属于第一代罪军营的老兵,后来补充上去的新人们鲜少有知道的。安宁堡得到的回应是“查无此人,建议发回原籍处理。”
发回原籍处理?十万是桑梅人,父母双亡,家也被焚烧殆尽。他的遭遇跟现在已经是帝国另外一颗新将星的张千禧何其相似,但是十万却没有碰上张复亭那样的好兄长,只能日复一日的在安宁堡里等待着机会。
如今,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十万的性子比较沉闷,否则也不会在安宁堡安生的呆上五年之久。在得到了章淼夫的召见之后,他看到了那份已经期盼了很久的调派申请。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望着章淼夫了许久,才期期艾艾的道:“章院长,你们打算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要不在安宁堡就行。”
五年时间,已经让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长成了沉默寡言的青年。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在这安逸的大后方已经呆够了。挂在腰间从不离身的柴刀也渴望饱饮魔人的鲜血。
“你在安宁堡这五年,已经接受了系统的中级军官的培训。再回去罪军营,已经没有了你的位置。而且罪军营未来没有什么大的作战任务。”章淼夫将一份空白文书推到他的面前。“签了它,有个人对你很感兴趣。”
多年的军人生涯早已经把“服从命令”四个字刻在了他的骨头上,十万没有思索,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章淼夫微笑着看着他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那份文件放进了属于他的档案袋里。“从离开我的办公室开始,你立刻赶往二号土楼的护卫军官快速培训队报到。以后为期十天的时间,都会在那里度过。训练时间结束后,自然会有人把你带走。”
十万没有停留,从章淼夫办公室离开后,立刻跑步前往二号土楼。五年时间,他终于给自己换了一个地方。从一号土楼到二号土楼之间的距离不过短短五百米的距离,而跨越这个距离,他足足用了五年的时间。
孙铿刚刚出门,薛汉臣就追了上来。
“院长,这是干嘛去啊!”薛汉臣殷勤的鞍前马后的侍候着,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知道还问?”孙铿微笑,“这就等不及了?还有三天才能培训完毕呢。”
“巴不得他马上到位,我就能好好的歇歇了。”薛汉臣道:“有啥好培训的,弄回来叫我代劳也行啊。”
“他之前接受的都是正规军事指挥训练,关于护卫军官的事情,还需要从头开始。”孙铿淡淡道:“车善行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教训,以后你们的继任者都会走这样的程序。”
“那岂不是越来越无聊了。”薛汉臣道:“高手在民间啊,老大。”
“嗯?”孙铿骤然听闻这称呼,明显呆了一呆。过了许久,才哑然失笑道:“我又不是土匪头子,干嘛这么称呼?”
“你这样子,真是无趣至极。”薛汉臣笑道:“人生在世,不就是求个有意思么。我叫你院长也好,老大也罢。你还是你,没有任何改变啊!”
“随你喜欢好了。走吧。”
孙铿说完,三人便出了小院。穿过一号土楼的北门,径直来到二号土楼的大门外。
一号土楼目前的教育职能基本上已经被二号土楼取代了,少年营、快速培训队以及长期培训队的教室都在二号土楼。在建的三号土楼的规模比前两座土楼都要大,它将承担的任务是即将成立的士官学校和各特种军官学校,其中就包括护卫军官和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培训机构。
这个时候快要接近下学的时间,巡逻队的巡逻频次比之正上课的时候还要密集一些。二号土楼与一号土楼相比,取消了土楼中间的建筑而用一个稍微小一些的操场代替。目前土木工程部队正在想办法给二号土楼加一个半透明的盖子,以便让二号土楼内的教工和学员们拥有更加舒适的学习工作环境。
通过了三道岗哨,孙铿一行三人来到了位于最顶层的护卫军官快速培训队的教室。不出所料,护卫培训队的学员只有十万一个,而负责教导他的教员则足足有十个人。这些天的生活对于十万来说,简直如同火狱一般。没有课间休息,没有饭后休息,甚至连睡眠时间都被压缩到了短短的三个小时。十个教官用车轮战的方式消耗着他的精力,用填鸭式的教育方法,把一切需要他掌握的知识灌进了他的脑子里。
孙铿三人在门外站了几分钟,并没有占用十万宝贵的学习时间。然后便离开了这里,朝外走去。
“你感觉怎么样?”孙铿轻声问着。
薛汉臣打了个激灵,斩钉截铁的回答。“毋宁死!”
孙铿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去。
“薛队正,你知道吗?在安宁堡里最被人憎恨的是淼夫院长,而最被人恐惧的就是孙铿院长了。”萧孟似乎回想起了往事,幽幽的解释了一句。
“比之绝域似乎还差点意思。”薛汉臣哼哼了几声,追到孙铿的身后。“你真是个恶魔。居然用这样非人道的方式来训练你的手下。”
“过奖了。不过我突然觉得,卫队的素质需要提高……”孙铿微笑,侧转头望着他,似是不怀好意。
“好!”薛汉臣立刻换了个口气。“当我什么也没有说!”他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还轻松的吹了一声口哨。但是萧孟却从他骤然湿透的后背上,看到了他的紧张。
夕阳将三人的身影拉长,向远处延伸而去。萧孟想:他们的路,应该还有很长很长。
少年营一九学届女兵队宿舍,魏知画也有同样的想法。她望着几个怒目而视的女学员兵,突然打了个激灵。
“本小姐有钱!有的是钱!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哦!”
“……”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