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收据。”谷雨把刚刚开好的收条递到魏知画的面前,笑吟吟的道:“根据孙铿院长与魏溪将军达成的协议,你将成为安宁堡少年营二零学届女子培训队的学员。学制为两年,所有的学费和一应生活费用,已经打入了安宁堡的财务室。此外,魏溪将军还负责你在未来两年时间的生活费用,共计三千六百金元。也就是说,在未来两年时间里,你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一百五十帝国金元的零用钱。这笔钱你可以自由支配……”
“嘁!这么少。我爹爹真是小气。”魏知画撇了撇嘴,不屑道。
“你可不要小看这笔钱的购买力。要知道,孙铿院长每个月的薪水也不过二百帝国金元而已。帝国目前能领最高薪水的萧南里左相,每个月的薪水是四百五十金元。”谷雨抿着嘴笑道:“总之我的建议是你把这笔钱好好的存起来,等到时候就会发现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了。”
“那我提出的要求什么时候会有回音?”魏知画还惦记着自己的军团,迫不及待的问道。
“三百万金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谷雨不紧不慢的回答道:“目前我们已经成立了专门的研究组来探讨给自由军团运送的物资。而且主持此事的孙铿院长还没有回来,前后需要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吧。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希望的。能够送去的物资一定是自由军团这个时期最紧要的东西。”
“那枪械的生产线……”
“至于枪械生产线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够亲自跟孙铿院长提。并且征求他的意见。因为生产线直接送过去是不可能直接成型的,还要配套的技术工人,那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谷雨说完这些就礼貌的告辞,把魏知画一人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这会儿学员们都还没有下课,宿舍里只有她自己一人百无聊赖的呆着。
魏知画并不知道,那位在谷雨口中还在出差的孙铿院长,此时已经赶了回来。正在小院里呆着。北方春天的和煦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中,让人昏昏欲睡。
“对于帝国财政而言,三百万金币的进项无异于杯水车薪。”吕谦益摸着短髭摇头叹道:“若是能把羯人族的部落吃下来,兴许还能缓解一下。”
“羯人族的部落……深渊东部的局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是零敲碎打,慢慢的撬动那边的大局。”孙铿悠悠道:“想一口吃个胖子,帝国也得有那么好的肠胃才行。”
“可惜了。”吕谦益摇头,“自由军团想要什么?你心里可有谱了。”
“他们想要的我给不了。过时的生产线给他们无异于草菅人命。还真是难办啊。”
“其实,你在南大陆紧急应用那一款殖民地式步枪就可以供给给他们。”羽衣走过来,提出了一个建议。“秦五式的枪管加上秦九式的发射机构。”
孙铿托腮不语,显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实秦十一式步枪最多再有三年就可以小批量的列装部队了,随着我们实力的增强,秦九式也不会永远都是非卖品。”羽衣又道:“这不是你自己的主张吗?本土部队与外围部队的武器装备代差为一代。”
“这是我的主张不假。”孙铿沉吟着,依旧犹豫不决。“但南大陆和西大陆不一样,他们需要直面的是深渊人,南大陆的部队,最多就是城卫队级别罢了。”
“我不赞成把现役兵器给他们装备。一来不好控制,再者产能也是大问题。就算生产线能腾出来,那成熟的技术工人也没有办法给他们。”
“臣附议。”吕谦益微微欠身,恭谨的回道。
“那……”孙铿没有再坚持己见,点头答应了下来。“就给他们一套殖民地式步枪的生产线。”他顿了顿,又苦笑道:“其实你们不用如此防备他们,原材料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就算给他们装甲战车的生产线又何妨?控制一个国家不一定非得要用看得见的手段,适当的怀柔一点,也能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
“你说得很对。”羽衣傲然道:“但是我的恩宠怎么能毫无价值的托付到别人的身上?三百万金币只能算是敲门砖而已,他们想要更好的待遇,那就用忠诚和鲜血来交换。这不是很公平的交易吗?再说你的那位朋友,可是自愿去西大陆那边去开拓局面的。他若是想做妘焕,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友谊能不能把他拉回来。”
这话说出来,已经是有些诛心了。吕谦益尴尬的看了看快要吵起来的两人,显得坐立难安。劝又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真的吵起来。正着急的时候,忽然看见门帘一掀,老财相一见来人,顿时大喜过望。
“淼夫,你可算来了!”
章淼夫其实早就来了,听说里面三人正在议事,就在外面跟林光一闲聊了几句。谁知道里面说话声音越来越高,他知道这两人又起了冲突。于是赶紧进来救火,来的正是时候。
“吕相爷,别来无恙。”章淼夫恭恭敬敬的向吕谦益问了声好。如今在女皇陛下的臣子中间,吕谦益已经算是三朝元老了。特别是贺八方去了以后,内阁里人员基本上已经换了一茬。倒是图章右相姜上云还好端端的在内阁里呆着,尽管周围同僚早已物是人非。
“好好的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吕谦益苦笑道:“淼夫,你快来劝劝他们。”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当这家务事中又搀和着国家大事的时候,尤其难断。章淼夫正待开口,却听孙铿撇清道:“没要吵架,你们别太紧张。”说着,起身背着手离开了他们,自去落地窗前生闷气。
章淼夫躬身一礼,朝着羽衣轻声道:“臣在外面也约略听到陛下的一些话。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便是了,我又不是桀纣。你话不好听,还能斩了你不成?”羽衣柳眉一扬,没好气的揶揄道。
章淼夫是方正君子,若是入殿为臣也是敢于直言敢谏的直臣。刚刚说得不过是客气话,就算羽衣拿生死威胁他,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的。
“臣为魏溪将军鸣不平。”章淼夫慨然道:“臣敢拿全家老小性命担保,魏溪绝对不会做妘焕,去做张子房还差不多。”
“魏溪的本事,怎么能跟张子房相提并论!”落地窗前,孙铿毫不客气的截断了章淼夫的话。
章淼夫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听见孙铿的评价。“昔日先圣皇麾下文臣武将如云,张子房更是其中佼佼者。今日魏溪固然在才学上与留侯相差甚远,但其忠诚,却是远远超过于他的。”
孙铿这才知道章淼夫的用意,他刻意不拿一直追随子婴的秦国老臣相比,而是特意把原来历史中所谓的“汉初三杰”最强一人跟魏溪相比。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在提醒魏溪是跟孙铿站在同一个战壕里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完全没有必要另立门户;第二个,就是张良是降将。年轻时曾经拿大铁椎刺杀过秦皇嬴政,只不过误中副车。
后来子婴掌控朝政,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泗水亭,把刚刚起事还没来得及壮大的刘季义军一锅烩了、原来的汉初三杰其二的张良和萧何二人,便都改弦更张成了子婴的麾下谋士。
孙铿这时才想明白原委,可是羽衣在章淼夫一提起张子房三个字时,就已经想通了前后。虽说疑心不能尽去,可也相信了几分。妘焕那时西去玉门,国内对他的支持还是不够。玉门关几乎就是妘焕带着部队一刀一斧亲手劈出来的。而现在,魏溪在西大陆却是另外一种情况。帝国从吃的穿的用的开始做起,连带着后勤保障都井井有条。魏溪要是还有二心,那真是脑子进水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有不臣之心,就凭着国内与南方军团如此紧密的联系,他也拉不起队伍来。
此情此景之下,她再犯疑心病除了给自己找不自在之外,其实什么作用都没有。还不如听孙铿的,倒还能落个大度。唯一一个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章淼夫在这里编排张广武家的先祖,要是被张复之知道了,说不得又会起什么波澜。不过,现在这个小院可不是如同漏勺一般的秦宫后殿。君臣一心,如同水桶一般捂得严严实实。话要是能传出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章淼夫自己喝醉了酒说出去的。
羽衣展颜笑道:“孙铿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还是淼夫鞭辟入里,解释深得我心。”
章淼夫欠身表示谦恭,“孙铿不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是思虑甚多,来不及细想而已。”
“那我就信你们一次。”羽衣懒懒道:“就定一个章程吧,看看给自由军团援助什么东西。以后再有义军愿意投靠,就照此规定办理。”
“谨遵圣命。”吕谦益和章淼夫同时肃然答应。
羽衣也不理会坐在落地窗前的孙铿,施施然从谷雨怀里接过霓裳,径自走进卧室去了。自从小院改建之后,原来设在屋后的安全屋已经全部拆除,换成了一家四口的卧室。不过孙铿很少会在那里住下,反倒不如羽衣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一些。
吕谦益见孙铿无动于衷,气得跺脚。章淼夫连连朝着孙铿使了几个眼色,孙铿拗不过这两人的“苦心”,无奈摇头起身,紧随羽衣的身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