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立夫这才知道,几年前死在占城的远房堂弟,还留有了一个女儿。而那个女孩儿幸运的被孙铿收养,取名为孙窈。如今女皇继位,小女孩也有了封号。就叫做安宁公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埋怨自己的亲娘。把这件事瞒的结结实实,直到死都没有告诉他只言片语。要是早就知道,他也不至于花光了亲娘留下的遗产之后,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过晚知道也有晚知道的好处,因此也结交上了吕家的大公子吕耀辉。吕耀辉对他非常器重,知道他对赌场的门道十分清楚,就安排他做了吕氏赛车场外的赌金管理人。代立夫自己也知道这身富贵是谁给的,做的兢兢业业。一年多的功夫,就让吕氏赛车场外的高息放款买卖都归了吕家。
至于那位远房的侄女,他却再也没福见过。他也不敢对外人提起,只是偶尔喝多了的时候,才跟手下吹嘘几句。至于有多少人相信,那就不知道了。
闫峰回到了办公室里,面对着愁容不展的佟帆。宽慰道:“怕什么?这厮就算是姓嬴也得办他!国家法规,岂容这些人践踏?你马上就去行动,连夜审问,争取天亮前把他所有的口供都掏出来!这次不让吕家狠狠的掉一块肉,我的名字都倒着写。”
“但是小公主那边……”佟帆担忧的却并非代立夫和吕家。问题的真正根源,落在孙铿的身上。小公主是孙铿的掌上明珠,她的亲人牵涉进这桩大案里,怕是落不了好。这样就收拾了,难保那秀外慧中的小丫头不记恨上特勤部。万一那小魔王到特勤部来生事,就有得闫峰头痛的了。
“这不消你管!”闫峰哼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说罢挥手斥退了佟帆,又对齐武道:“事情到这里,已经基本上告一段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抓住吕家切实的证据。不过这也够吕耀辉他们喝一壶的了,跟他们的帐慢慢算,有的是时间。你且回去安歇,最多明后天,就让你回去。如何?”
闫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齐武还能如何?他也只得服从安排。正要从特勤部离开,又听闫峰道:“对了,代立夫手下的那只燕子,我这边也暂时没什么好地方接收。你就先替我保管几天,等时候到了再说。”
齐武想了想,才明白闫峰说得那只“燕子”代表的是什么。他不由得觉着郁闷,人又不是物件,怎么能这样随意的处置?万一保管过程中出了差错,责任又该是谁的?
但话都这样说了,他也没啥反抗的能力。只好一并答应了,跟着特勤部的一辆蒸汽车,回到了旅店之中。
特勤部的特工带走了代立夫的心腹,重新给了齐武自由。领队的军官暧昧的向齐武笑了笑,道:“齐长官,真是羡慕你这样有齐人之福的。长官连女人都送到你床上了。我们可从来都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过。要不进我们特勤部算了。”
领队军官虽是开玩笑,可齐武还是稍微动心。可是空军部的职位也放不下,便笑着回答道:“还是等空军部这边稳定下来再考虑吧。”
“很希望能够跟您一起共事。”领队军官举手敬了一礼,便带着人收队。齐武站在客房门口沉吟了片刻,这才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却见楚楚已经被人放开了手脚,穿着一件不怎么合体的衣衫,眼泪汪汪的望着齐武。
齐武知道特勤部的人肯定进来过,也不怎么担心。他看了少女一眼,冷笑道:“代立夫已经完蛋了,你也自由了。走吧。”他说完,微微扬起下巴,朝房门指了指。
楚楚垂下头,低声道:“难道您就这么放心让奴奴离开么?”
“我虽然不知道代立夫培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打算,但我也不想因为你而惹得我家门不靖。今夜离开,我对特勤部的人就说你跑掉了。能不能真正的自由,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却是走不得的。”楚楚微微叹息道:“我姓楚,单名一个楚字。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盯得紧紧的。所以,但求齐长官能够好心收留我,给不给名分,要不要我,都无所谓了。”说完凄然一笑,泪珠扑簌簌的滴落了下来。
齐武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异样,可是这女子死赖着他不走也不是办法。他在房间里困兽一般转了几圈,突然看见床头柜上多了一张巴掌宽窄的纸条。
他心中一动,走过去拿起纸条一看。顿时咋舌不已。那日里花掉的二十万金元的汇票,此时又飞回了他的手里。也不知道闫峰是作何打算,又是送女人,又是送金元。难道真的想要把自己从空军部挖走么?
齐武却是想岔了,这二十万金元的事情,闫峰还真的不知情。是特勤部的领队军官自作主张放下的,因为主管此案的佟帆这时正在审讯代立夫,其他人都不知道齐武的赌资是从哪里来的。带队军官索性便把这钱还给齐武,交给他发落。自己落得无事一身轻。
这美丽的误会由此产生,齐武拈着汇票想了许久,目光落到楚楚的身上。沉吟道:“总算有点办法了。你且在咸阳住下,这二十万金元应该够你花销一阵。”
楚楚道:“二十万金元省吃俭用的话,够奴奴一辈子花销了。”
齐武却是没往别处想,随口道:“就这么定了,明日去给你找间能长住的房子。等特勤部寻到你的去处时,我把钱和你一起交给他们就是。”
经过了一整夜的折腾,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齐武也觉得困顿不堪,把楚楚关在卧房门外,自去卧室里休息。可他才刚刚睡着,就感觉有个温软滑腻的身体凑了过来。睡眼朦胧中,看见楚楚笑得狡黠。他大惊失色,想要躲开却动弹不得。
“谢谢长官肯好心收留我,奴奴无以为谢,只好把身子拜托给您。”楚楚含羞咬着嘴角,把齐武的衣衫一件件都脱去扔在床下。
齐武满脑子都是惊讶,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才着了这看似清纯,实则狡猾的小妮子的道儿。
抛开旅店里苦中作乐的齐武不提,咸阳城中还有一个人此时也坐立不安。不是别人,正是代立夫的主子——吕耀辉。
代立夫自从跟了自己以后,每一次见面密谋都会早来半个小时。但是这一次,他却是失约了。吕耀辉在茶馆中枯坐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等到代立夫的踪影。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知道自己的谋划怕是已经败露的差不多了。
虽然败露了,但他却不怎么害怕。大不了断尾求生,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代立夫的身上。自己来个一问三不知就是。他想定了主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可他刚刚走出没两步,就看到茶馆的门帘又被人撩了起来。从门外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他四处张望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钟,吕耀辉心中一沉,却稳住了情绪,没有自乱方寸。回到桌旁坐下,唤来了小厮道:“再换一壶茶来。”
小厮又送来了一壶茶,看见吕耀辉已经重新坐回茶桌旁。与那位刚来的新客人坦然对视着。小厮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心里犯着嘀咕。正准备走上前去给二人倒茶,冷不防手里的茶壶被人抢去了。
抬头一看,见是个满头白发,身穿秦装的男人。这人长相真是奇怪,虽然满头白发,可脸上却一丝皱纹也无。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更加诡异的是,这人是何时进了茶馆,又走到自己身边的,小厮竟然全不知情。
有些事情,最怕的是琢磨。这人长得如同妖孽一般,行踪又如此的诡异。此时天才刚亮没多久,小厮立时就以为自己白日见鬼。吓得大叫了一声,也不管那茶壶,跌跌撞撞的朝门外逃去。
吕耀辉闻声侧头看了一眼,哂然道:“林侍从官未免太过小心,吕某在这间茶馆已经快喝了十年的茶,茶是不可能有毒的。有毒的,向来都是人心。”
“你多虑了。”林光一笑着回答道:“这个茶倌以为自己白日见鬼,心病如此之重,我看是他心里有鬼。”
“不妨抓来问问,有鬼没鬼,一问便知。”吕耀辉说完,便不再说什么。对坐的男子却笑道:“什么有鬼有毒?我半夜接到讯报,连夜就往这里赶。好容易到了,不想听你们两个打机锋。光一,把茶给我倒上。赶了半夜的路,已经快要渴死了。”
林光一微微一笑,自取代了茶倌的职责,给孙铿斟满了一杯茶。天上地下,能面不改色叫着他光一的人,也只有这一个。倒不是说他的威权有多沉重,而是大多数人想套近乎,先要被他的冷脸色打败了。也只有他,才能看穿他冰冷外壳下面藏着的那颗热的发烫的心。
这时候在门外的卫士已经抓住了茶倌,问了几句之后,萧孟过来禀报。
“林长官说得果然没错,那茶倌在几年前曾经贪图钱财害过别人的性命。已经得到了巡捕房的证实,将那罪人锁拿回去了。”
“果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古人诚不我欺。”林光一笑着望了吕耀辉一眼,似意有所指。
别人畏林光一如虎,吕耀辉却从来都没畏惧过谁。是以哂然笑道:“原来罪过都写在人的脸上了,那就请林侍从官看看,吕某人此番有罪无罪?若有罪,不妨也让巡捕房把我锁拿回去,明正典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