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奇形怪状的长柄巨刃的明军力士冲在前面,那东西又长又重,将道路封得严严实实,武士刀根本不够长,砍不到对手。力士齐声大吼,上下挑动、猛砸,冲上来的倭寇就像是撞进了刀山,挨上一下血肉模糊,想逃都挂在倒齿之上逃不掉。
身后铁车推进,从车头不断朝天喷射出炮火,将炮弹划过天空打入五十丈外的倭寇阵中,爆出道道火光。
田艺蘅看得十分新奇,这炮不但是炮口仰天打的,而且这隔山打牛的炮弹居然会爆,落地就炸得方圆一丈全是烈焰,沾身不灭。倭人的铁炮队原本整整齐齐排成密集的方阵,瞬间被火焰吞没,尖叫着在烈焰中挣扎。
从烈焰中冲出一群倭人甲士,为首的甲士身穿重甲,脑后母衣熊熊燃烧,带着满头火光大叫着挥刀冲过来。身后皆是重装甲士,沉重的步伐震得地动山摇,掌中握着丈八长矛,带着狂风刺来。
一名明军将官一声大喝:“中平势!”
明军力士齐声大喝,向前踏步,将狼筅笔直向前推去。母衣众挺枪刺来,长矛与狼筅搅在一起,大叫着与明军力士较力。身后倭寇如潮涌上,疯狂喊叫着从同伴尸体上踏过。
戚继光沉声道:“这是织田军最精锐的母衣众,甲胄精良,出力极大。”
说话间,只见明军力士竟被母衣众推得向后滑动。田艺蘅吃了一惊,倭人比明军力士普遍要低一头,竟可以有这样大的力量,自然是甲胄的差距所致。
“不过嘛……”戚继光冷笑。
明军将官一声大喝:“闸下式!”
明军力士齐声大喝,狼筅奋力压落,顶在地上。这狼筅的刃头十分沉重,顿时将母衣众的长矛压到地上。后面神武甲士持刀跟上,刀光爆闪,将冲破狼筅封锁的倭寇截住砍死。
明军阵前的铁车推进到力士身后,忽然车上站起明军,居高临下瞄准母衣众的头颅射击。枪声大作,不知道多少枪口一起喷出火光,令十几名母衣众的头一起爆出血光。
母衣众大惊,长矛被压着,门户大开,明军枪手可以在很近的地方对他们开枪,人人都成了活靶子,就是再厚的甲胄也扛不住爆头啊!偏偏这些明军枪法奇准不说,手中所持的火铳十分精良,而且换弹药十分之快,轰击声连绵不断,盏茶之间将冲到明军阵前的人轰死一片。
“骑龙势!”明军将领一声大吼,掌中狼筅带着一道狂风劈在对手脸上,那母衣众的整个前身都开了花,面皮随着鬼面一起被刺穿撕落,胸甲从脖子直接碎开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母衣众狂叫着扭头就跑,一面逃跑一面把血喷的到处都是,才跑出两丈远就扑倒在地,脸都黑了。
明军力士将狼筅抬起,抬膝突进,向前猛砸。母衣众的长矛纵然和狼筅一样长也没有用,矛头从狼筅的倒齿间穿过,顶多也就是拨楞两下,根本没有办法施展,狼筅还是把母衣众迎面砸得血肉模糊。
田艺蘅看得瞪大了眼,这什么兵刃?
“狼筅。”戚继光傲然道,“是我发明的,专门用于巷战,任倭寇人再多也不怕。”
“这个好啊!”田艺蘅看得手心都痒了,刀砍不动,枪刺不着,还上了毒!只要豁开一点儿伤口,倭寇就死了!这还是对付倭人甲士,若是没有甲胄的普通倭寇,那简直就像是用大扫帚拍苍蝇一样!
转眼之间,前锋对抗便以倭寇的尸横遍野结束。数以千计的倭寇死于狼筅的毒牙之下,尸体皆皮开肉绽,脸色青黑。又或被爆头,拦腰横断,死状凄惨。而登州军在倭寇如此猛烈的攻势下竟不曾死伤一人。
明军前锋官手持狼筅高声道:“启禀大将军!我麻贵已将倭寇前备队粉碎!求杀个痛快!”
田艺蘅看那前锋官麻贵身穿大铠、一身染满鲜血的豹纹,手持狼筅的威风模样,羡慕得两眼发红。这还不叫杀个痛快,到底怎样才叫杀得痛快?
戚继光一挥手,麻贵高举狼筅一声大吼:“杀个痛快啦!”登州军齐声欢呼,立刻开始快速变阵。
一片甲胄响动和车轮滚动声中,铁车推到前面,三辆一排封住街道,呐喊着从满地火光中碾压而过。从明军阵后吹响进军的巨型号角,号角声震动山野,远远传开,整个海湾都可以听得到。刹那间明军杀声震天,从各个方向将倭寇登陆的队伍反推回去。
忽然从海湾另一侧也传来号角之声,随即海平面上传来炮火轰鸣之声,一支舰队从海对面驶来,对着港内的倭舰猛轰,炮火将天边都染红了。
田艺蘅看得瞪大了眼:“登州水师的火力这么猛?”
戚继光森然道:“对付这种小股倭寇还是勉强够用吧。”
“小股倭寇……”田艺蘅彻底陷入崩溃之中,如果这叫小股倭寇,那大股倭寇什么样?
戚继光仰望苍穹:“相信我,你不会想见到大股的倭寇什么样。”
远远望去,倭寇的安宅船此时都连成了一片,火力无法展开。登州水师炮火犀利,射程超过倭舰一里有余,将外围的安宅船轰沉一片,倭舰的炮弹惊起的水柱却连登州水师的边都靠不上。
田艺蘅看得眼前一亮,原来如此!倭舰的炮口虽多,主要是用来对付普通的兵船,在射程上却没有什么优势!倭舰当中装备有重型长炮的只有作为旗舰和护卫舰的数条大安宅,登陆时担心被明军偷袭而居中衔接,此时大安宅便开不出去了!
但是登州水师又从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重炮?田艺蘅猛然惊觉,登州卫的实力已经把其它边军远远拉开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撼地有声,一柄赤红色的镶金巨斧在人群头顶高举,如同血染之旗,牵引着众人的视线从明军右翼穿阵而过,在明军的欢呼声中来到阵前。
田艺蘅定睛望去,下面来的是一位身穿赤红色大铠的魁梧明将,宛如杀神降世,倒拖巨斧,打开面甲,露出一张霸气的面孔,向戚继光禀报道:“禀报大将军!东路倭寇太弱,已经没得杀了,大小姐嫌我抢人头,让我带着兄弟们挪个窝!”
身后带着一队神武甲士,个个如狼似虎,披挂改装过的大铠,手持船桨一般厚重的陌刀,振臂高呼:“要杀敌——!要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