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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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从花梨峪到美人钗,绵延两个山头,横穿了六个关口。三人脚步飞快,或打或避,几乎是在人族的眼皮底下纵贯了苒山西部的密林。果然,越是靠近苒山深处,守卫便越少,平午时分,骄阳当空,他们的奔袭也即将到达终点。

穿过一片长满刺果的灌木丛之后,出现了一条如白玉绸缎般的溪流,让他们发干的喉咙滋润了些。溪边有一只无人的竹筏,静静地泊在那里,就像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径直走上去,魏江河一点撑杆,竹筏就顺着流水缓慢行进。很难想象,历来被奉为军事重镇的苒山,在深处会有这样一处清幽之地。溪水两侧栽满细竹,微风拂过,竹海便沙沙作响,一浪又一浪的青色波涛如衣袂浮动,阳光透过竹叶,在溪流下的卵石上投下光斑,形似随风摇曳着的浮萍。

林中深处忽然传来竹管的音色,一曲《秋叶赋》随着空灵的管音娓娓而来。听到这熟悉的曲调,雪凌澜的眼圈有些发红,那是终日缭绕于秋叶京中的曲调啊,羽人乐师们在箜篌上拨弄出婉转的调子,像是音律在弓弦上舞蹈。她本以为,《秋叶赋》是只有羽人才能奏出的绝世妙音,在曲调中能够听得出秋叶的恢弘大气,也能够听得出古都背后历史的沉吟。但这曲子被竹管重新演绎,竟然字里行间充盈着无比悲伤的气息。雪凌澜不禁又回忆起了那个秋叶倾覆的雨夜,羽沐阳夜行三百里,从陷落的秋叶京中救下自己的那一刻。可惜三百索桥关的英魂长留,从此她失去了自己的故土。

“到了。”魏江河的一句话,让雪凌澜从回忆中出来,她看了看远处,是一座竹制的小筑。院中浓绿色的芭蕉叶像是开屏的孔雀一般迎向众人,露水顺着茎叶上的经络流到下方早已备好的酒坛里,一人靠着石头坐着,正是吹响竹管的那人。

看到罗砚伦下了船,他放下竹管站起来,捡起一边的酒壶放在桌上,桌上有素菜和点心,桌边抵着一柄月色的宝剑。

“没有想到,还是见到了诸位。”他双手持剑抱在胸前,朝着几位不速之客作了一揖。

“客套话就别说了。”罗砚伦走上前去,坐在那好像早就给他备好的座位上,他看了看桌上色泽单一的菜品,顿时就没了兴致,“这清汤寡水的,怎么全是些素的。”

“荤素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陆宇倒了一杯叶露酒,给罗砚伦递过去,顺便将雪凌澜与魏江河引至座上,四人一桌就势坐下。陆宇的座位背对着栅栏门,与其相对的雪凌澜正是上宾,“远道而来定是不易,这席算是为各位接风洗尘。”

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随时都要拔剑的杀气,他们这些人坐在这里,伴着眼下的汩汩清泉,倒像是久未谋面的好友相聚一堂。

“武士之间,刀剑为眼,何必用这些假惺惺的东西。我为何来这里,你心里清楚。”罗砚伦开门见山,没有跟陆宇废话,但雪凌澜注意到,他这次语气中丝毫没有轻蔑和傲慢。

“你们要的人,就在我身后的草屋里,这些人在我这里,没受什么委屈。”陆宇看向罗砚伦,那双如月牙般的眼睛里却藏着危险的剑影,“你要来这儿做的事,我的兄长恐怕并不会同意。”

“上次跟你交手,难以尽兴,这次没人拦着,”罗砚伦一口气喝光了酒,站起来看向对面的陆宇。“我不惜跋山涉水到这鬼地方来,就是为了来跟你一战。”

“北王,我们之间的较量,胜负又有什么意义呢?”陆宇也跟了一杯酒,眼睛落在自己的月色长剑上,“因为战争,这柄剑上已经沾了太多血,可又换回了什么呢?”

陆宇这柄剑,剑身上月色的流光不断从镂空的剑鞘里露出来,那剑意像是溪水划过河底的卵石,对口渴的人来说,就是在心头上的瘙痒。罗砚伦甚至忍不住开始猜测,拿着这样一柄剑的人,会舞出怎样的一套剑法。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宇的武器,上次他来苒山的时候,是孤身面对陆宇,双方都是赤手。

那时的他被数百人围困在中间,却全然不惧,枪戈对在脸上,而下一刻一排枪杆便齐刷刷被他的手掌砍断。他像一只发狂的猛虎,没人敢拦在他的面前,人群挡不住他,都开始纷纷后退。

只有一人站了出来,那便是陆宇。

对于陆宇挑衅式地出现,罗砚伦心里一阵怒火,他借着冲锋双拳齐出,像是两块携带千钧之力的落石,重重地向文质彬彬的陆宇砸去。但陆宇脚下稳扎马步,一双大手握住了罗砚伦的拳头,一拧一挺间,竟用巧劲化解了如潮水般的攻势。罗砚伦的攻击像倾泻在水幕之中,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从陆宇的手中挣脱。

陆宇的手格外大,上面布满了老茧,即便很久不再战斗,终日穿着水色氅衣——他一直在掩饰自己的过往,试图脱离曾经的凶恶身份。但在他举杯喝酒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到那双布满伤痕的手,经年累月的战争,让武器在他手上永远留下了痕迹。

战争在人身上留下的东西,是永远也无法抹掉的。

“陆宇,拔你的剑,跟我打一场!”罗砚伦猛地拔出海流火,直接向陆宇刺去。

终结谈话最好的方式,就是出击。他突然觉得,这样矫饰自己的陆宇特别可悲,也特别可恨。

陆宇看到短剑袭来,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右手一拍桌子,月色的剑猛地弹起,被他一把抓在手里,一个侧身就躲过罗砚伦的海流火,然后飞身离开了原地。

“躲,躲得掉吗?”罗砚伦一语双关,听得陆宇愣了半步,“你穿着一身布衣,每天粗茶淡饭、闲云野鹤,就能够掩饰得了你当年的行径了吗?”

罗砚伦紧步追上来,没有花样,没有冗赘,就是干脆的一次刺击。而后者没有吭声,也没有让剑出鞘。剑锋袭来的时候,他举起剑,剑鞘挡在海流火的锋芒上,用手腕的力量挑开了罗砚伦的攻势。但这并没有结束,海流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光,月色长剑中的倒影龇着牙,而剑鞘却始终跟随着,若即若离一般贴合着那海流火的剑锋。

从外人的眼光来看,陆宇那柄月色长剑仿佛有吸力一般,牢牢地将海流火吸附在剑鞘之上,无论海流火攻到哪里,下一刻诡异的剑鞘就落在同一点上。罗砚伦有些惊异,这是与兵器有着多么高的契合度才能做到的事情啊。有一些武士,可以通过身体感知攻击者的力度和运力方向,卸掉攻击者身上的力,但陆宇所用的是剑啊,这样的剑,跟陆宇本身相当的契合,所以应对罗砚伦的每次攻击,每每显得游刃有余,就是因为每一击都被轻松化解掉了。

他越是这样,罗砚伦就越气愤,他喟叹像这样英武的人,被无谓的责任困在这样的地方。

明明是个英雄,却活得像一条看门狗,生死无求,在这弹丸之地等死。

看到罗砚伦不依不饶,面对海流火的锋芒侵蚀,陆宇的心中无比煎熬,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场战斗上,输赢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想跟你打,是想让你知难而退。陆擎在苒山做了太多的布置,即便你今天救出了这里的羽人也是徒劳无功,战争已经结束了,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保护我身后的这些人,是我当时立下的誓言。只要我在一日,没人可以对关押着的那些羽人做任何事,我不想愧对他们,但我也无法将他们拱手相让。”陆宇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这些人,倒不如说是为了让你心中能有一丝安慰吧!战争就是战争,你拿着万家的俸禄,扛着赤红旗杀了那么多人,还想用最后的假慈悲来洗脱之前的罪名吗?”

就在陆宇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罗砚伦动了:“你既然一定要恪守愚忠,假装自己可以两不相负,那就去死吧。”

罗砚伦眼中金色乍现,强大的战意驱使着海流火,他整个人变得更加锋利和狂妄,海流火的每一次进攻都好似刀劈斧砍,沉重的剑锋像山崩地裂一般压过去。海流火是短锋,一寸短一寸险,面对陆宇的三尺长剑,甚至没有用上任何防守的手段。黑色的锋芒与月色的流水相互交织碰撞,像是墨池中激起星光点点。罗砚伦的招式大开大合,将池水吹得皱纹四起,但陆宇的防御滴水不漏,即便罗砚伦一直试图近身,却始终都有一面无形的墙将二人隔开。

“懦夫,不敢进攻吗!”罗砚伦一剑挑开陆宇拦在心口上的剑鞘,一拳打上去却又被陆宇的左臂拦了下来,他满心的怒火发泄不出去,恨不得把身边的桌子打穿。

但在陆宇的心里,罗砚伦说的那句话却像锥子一般扎了进去——“懦夫”,这是从小周围的人对他们兄弟二人的评价,特别是对于他的哥哥。陆擎是个隐忍的人,面对孩提时代的欺侮,为了保护陆宇,作为兄长的陆擎没有任何还击的欲望,尊严被践踏,人格被侮辱,陆擎一直为陆宇挡下自各方面的压力。而正是这样一直退让的陆擎,最终演变成了如今这样多疑、虚伪的性格。而他到了现在,反而开始看不惯陆擎的行径,但是说到底,自己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退一步,再退一步,试图避开锋芒,寻求化解之道……陆宇,你的内心依旧是一个弱者啊!”罗砚伦看出了陆宇眼睛中的犹疑,话语不禁又加重了几分,“你觉得自己就是陆擎的剑,所以坚持一种盲目的忠诚和怀着报恩之心,其实是不敢自己做一个决定,你将无数人的死归咎于残酷的战争,归咎于贪婪的兄长,却从未想过作为一把剑,你自己就是帮凶!”

罗砚伦的声音越发强硬,随着最后一句落下,海流火连续四击,凶猛的剑势彻底击碎了陆宇的防御,最终戳中了他的臂膀。火焰散去,一层黑气弥散在陆宇的周围,红色的鲜血流淌出来,陆宇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他好似看到了什么奇异的景象,呆在了原地。罗砚伦随即停下攻势,静候眼前的陆宇恢复神智。过了许久,那黑气才被海流火又缓缓地吸了回去,至此,陆宇才从海流火的幻境中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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