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凌晨三点，令令坐在吧台后面哈欠连连，掏出薯片来赶紧补充一下能量，今晚依旧生意冷清，他帮刹景算了一下，平均每晚才六单，每个包间消费不到两千，这种营业额开毛线的夜总会啊。

这时，小笙来了，她卸了妆反而好看点，尤其是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的特别活泛，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化那么浓的妆。

“哎哟，累死了！”

小笙挨着令令跷着腿坐下，低头点上一根烟，令令吃着薯片，两人默默无言了一阵，他开口问。

“你几点下班？”

“要到四点呢，不过今晚不会有客人来了吧。”

“生意不好怎么还这么累？”

“人手不够呗，今晚出勤的算上我总共才三个小姐。”

“这么少，还开什么夜总会？”

“也不是一直这样啦，最近确实是这样。”

“为什么？”

小笙蹙着眉，犹豫许久才开口，“前不久，有人来砸场子。”

大概两个星期前，有一帮小混混来这里玩，说是玩，摆明了是找碴，那天晚上真是闹得太凶了，客人都被撵跑了，之后那帮小混混隔三差五过来“问候”一次，期间还打伤过店里的人，令令接他班的调酒师就是被酒瓶砸伤的，伤得倒不重，不过后来说什么也不肯来上班了。

被这样一闹，客人不来了，没生意妈妈桑们自然也不在这里挂单了，听说都跑到对面一家新开的夜总会去了，只剩下一个，也就是小笙的妈妈桑，她以前曾经受过刹景的恩惠，所以才留下来的。

就连令令这个新人也感觉到了，这家夜总会的萧条气氛，再不想办法的话，恐怕真得关门大吉了。

“纳尼！”令令震惊，“刹景……不，经理不管这事吗？”

“管，怎么可能不管，经理跟他手下那帮人都是道上的吧，可我搞不懂，道上的怎么就治不住一群小混混呢？”

“不是治不住，是……”

令令欲言又止，他猜到原因了，秋帮禁止伤害人类，确切地说，是禁止在任何条件下伤害人类，刹景也是一肚子苦水倒不出，不禁有些同情他。

“是什么？”小笙追问。

“不，没什么。”令令转开话题，“你还打算在这里工作吗？”

“做啊，不做能怎么办，我还有房租和贷款要还。”

“你该不会借了高利贷吧？”

令令听说有些女孩子因为长得漂亮被黑道诱骗，先是哄着她们大把大把花钱，然后欠下大把的高利贷，最后不得不当小姐来还钱。

“没有没有，谁敢借那种东西，我欠的是网购的钱。”

“什么玩艺？”

“你不知道吗，先买东西，再分期还钱，我可喜欢在网上买东西了，一买就停不下来，然后就欠了钱喽。”

“你量力而为一点好不好！”

“这叫超前消费！”

“这个……这个……你非得当三陪小姐吗？干点什么不好？”

“哈？你会说话吗！？”小笙装作生气的模样。

“对不起，我是说公主。”

“我又不像你们，都是长生不老的怪物，当然得趁现在长得好看，多捞点钱喽！”

“去当明星不是更挣钱？”

“我倒是想，可我这嗓子唱歌这么难听……”

“少抽点烟啦！”

令令从她手里抢过烟，在烟灰缸里碾灭，小笙露出又好笑又好气的样子，用肩膀撞了撞他。

“心疼我啊？”

“自作多情！”

曾几何时，令令生活在一个多么健康阳光的环境下，现在身边的女孩没一个不抽烟喝酒的，简直都快习以为常了。

下班后，令令回酒吧一觉睡到中午，黎姐弄了一锅鱼头炖豆腐，烫上一壶姜片黄酒，招呼令令过来吃饭，天气渐寒，令令也不介意喝几杯。

两人吃着热腾腾的砂锅，汤头雪白，豆腐也很入味，在锅边煮的小菜也很鲜美，令令称赞不已，冉黎带着几分自豪说，“怎么样，姐的手艺？”

“超级赞！”

“我的手艺跟这差不多。”

“啥？不是你做的啊？”

“街对面买的！”

“那你还一脸奇怪的自豪，要不要脸？”

冉黎笑咪咪地呷了口酒，“怎么样啊，在刹景那边干活？”

令令突然沉默不语，冉黎问他是不是不太顺利，考虑再三，他决定把从小笙那边打听到的事情告诉她，听罢之后，冉黎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刹景啊刹景。”

“黎姐，如果你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直接找老大商量呗。”

“那我让刹景去找歌丘吧。”

“不不，你不要多事。”

“怎么了？”

“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冉黎说秋帮虽然是一家人，但一家人也有算两家帐的时候，冉黎自己当然是无限忠于老大的，但刹景实质上只听狡玉的，试想狡玉的人办坏了事，怎么能被老大知道。

令令压根不知道秋帮内部居然也有各种派系对立，难怪当初刹景会跪在老大面前为狡玉求情，于是很白痴地问了一句，“狡玉像这样搞分裂，歌丘知道吗？”

“分裂？这怎么能叫分裂！”冉黎叹息一声，“你还是太单纯，不明白这些暗地里的事情，每个堂主都会握紧手上的一批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堂主培养的嫡系越多，才越有手腕。堂主们也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效忠的对象，名义上老大可以指挥一切，但实际上一部分人只有二姐才能调动。”

“原来黑社会的水这么深啊？”

“也没那么夸张啦，秋帮已经算是相当团结的了，毕竟老大和二姐是手足嘛！对了，令令，你觉得自己算哪一边的人？”

“我是青鳞堂的小弟，当然是你的人啊！”

冉黎笑着摇头，“你这么说我虽然很高兴，不过你要记住，你是老大的人，永远是老大的人。”

“记住了！”令令点头，随即又说出自己的担忧，“会不会有一天，秋帮一分为二呢？”

“不会的，那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我就算死也会阻止！”

“别说得这么悲壮嘛！”

“咳，扯太远了，还是说这件事吧。你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多管闲事，也别让外人知道我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他们该以为你是我的眼线了。”

“我知道了。”

“来来，接着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