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凯文，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莫林好奇地上前问道。

“朱利安学长！晚上好！”

凯文的精神状态不错，莫林之前还担心子嗣之塔里的战斗会让这小子san值狂降，现在看来，他的情况甚至比大部分成年人都好。

看来，有些人的基础理智值天生就是比较高。

“这是……这是我新买的战舰模型，”凯文红着脸抓了抓后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以太”的施展却没有因情绪的变化而受到影响，他的法印施法记忆已经相当纯熟。

“我可以在实验室里组装它吗？”

凯文拿到第一个月的工钱和项目提成后，立刻请全班吃了大餐，然后便邮购了心仪已久的昂贵模型，让同学们羡慕到疯狂，追在屁股后面问金枝实验室什么时候扩招新人。

“当然。”莫林微笑道，“老实说，我也挺感兴趣的，可以跟你一起开箱吗？”

“可以！”

两人来到凯文的隔间，起开木箱，看到了这当前时代最高端模玩的真容。

箱子里的内容物是一大堆编好了号码的木条和帆布片，完全看不出船的样子。

“模型真实还原了战舰的建造方式，要一块木料一块木料地组装起来。”凯文解释道。

“这做好之后有多大？”

“长度应该有一米多！”凯恩眼里放光，“主桅顶端高度差不多有1.6米。”

莫林从木箱里拿出厚厚的说明书，那上面有产品的简介，以及完成之后的三视线图。

这是一艘百年前一级风帆战列舰“荣光”号的模型，“荣光”号庞大巍峨，线形优美，排水量超过3000吨，拥有三层炮甲板和60多门各型火炮。

100多年前的那场决定狮心王国命运的海战中，正是她带头向金鸢尾和圣树联军舰队发起冲锋，并最终取得胜利。

这一战，奠定了狮心海军世界第一的地位，也奠定了今后百年的昌盛国运。

“荣光”号在所有狮心国民心中都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事迹被写进教科书里，在所有学生心中植入了英勇的种子，其中就包括莫林这具身体的原主。

可以说，他之所以会下定决心，主动出击突袭子嗣之塔，或多或少受到了这条英雄战舰的影响。

而这一事实本身，也对他产生了启发。

要完成“因果之树”学派的道途目标，除了发表论文、推动法术研究进度和直接参与历史事件外，应该还存在“鼓舞他人”这一途径。

“还是要想个办法把做过的事传扬出去，至少让部分世人知道真相……”他心想，“如果不便透露姓名的话，就要创造一个匿名身份，或者，一个属于自己的隐秘组织！”

一时间，新的晋升方式浮现在了莫林的脑海里。

凯文沉浸在喜悦里，恨不得马上开始拼搭，没有察觉到莫林神情的变化。

“加油，我很期待看到它被完成的那一天。这大概需要多久？”莫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至少两周。做好后我找您来看！”

“那你可千万别忘了。对了，这两到三周的时间里实验室没有新研发任务，记得把之前法术的论文写了，详细介绍下你负责的课题项目，这是你们获得晋升的最重要途径。另外，研究院那边也等着我们的启发呢，他们后续会在我们的研究基础上，开发更多实战化的法术变体。”

“是！您放心！”

莫林只是顺口提醒，他其实并不担心凯文因为贪玩儿耽误正事。

早在研发“火控计算机”法术期间，这小子就已经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很好……最近睡眠怎么样，没做噩梦吧？我是说从海上回来之后。”

“啊，做过几次……”

凯文低垂下眼睛，但很快又振奋精神：“不过您别担心，朱利安学长！我，还有小队里的所有人，大家都对那一战做好了准备，我们知道会见到些什么，会遭遇怎样的危险……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哪怕行动没有像现在这样顺利，再给我一次机会选择，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而且……有您、凯莉女士和格林先生带队，我并不觉得其他任何有支队伍有比我们更大的胜算！”

莫林含笑点了点头：“但还是要牢记，没有人能常胜不败，任何时候都不要太过自信。我也曾经因为低估危险而将自己和艾斯缇神官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嗯，我记住了。”凯文若有所思，抬起头来看向莫林，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我……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您？”

“什么问题？”

“您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作战法术的研发呢？我想过了，这些法术会在未来各国间的战争中发挥很大的作用，但同时也会夺去很多士兵的生命，不是吗？”

“我也有很多民用法术的开发计划啊……”莫林苦笑不得。

“我没想太多，只是因为喜欢加上擅长，所以就去做了。”他想了想，然后如实回答道。

“而且，我不认为武器和法术的研发者需要为战争中的伤亡负责。即使没有现代火器和魔法，人们一样会拿着木棍和石头奔向战场，互相杀戮，争夺利益。”

“那需要负责的是谁？士兵吗？哦，不对，应该是战争的发动者，那些议员，国王和皇帝！”

莫林笑了：“准确地说，是所有那些放任野心压过道德底线和良知的人，有时候，这甚至会包含大量普通国民。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一点，关于战争之罪的讨论从永恒帝国时代就开始了，知道今天也没有任何一位历史学家或哲学家给出令人信服的结论，我想，以后也不会有。”

“那……有种说法认为，只要武器的威力发展到一定程度，野心家们就会忌惮这些武器能造成的破坏，从而不再发动任何战争，您认同这种说法吗？”

这一次，莫林沉思了较长时间，他想到了地球上的核武器。

“不，我不认同。”

“为什么？”

“应该说，这种想法存在局限性。未来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进步，人类所能掌握武器威力肯定也会大幅上升，直到可以轻易地摧毁战线后方的工厂、住宅、医院和学校，吞噬大量无辜市民的血肉，甚至瞬间摧毁整座城市。

“但是，人类的野心绝非一时冲动，有时候，它会遵循冰冷、残酷，却也十分精准的逻辑，尤其是在现代政治中。政治强人们也不像大多数人想象地那样愚蠢，即便深知战争将会带来伤害，只要确信己方势力能在战后的世界获得更大的权力，清除大多数异己，野心家还是会发动战争。

“他们会选出一个代理人，一个民意代表，自始至终将野心很好地遮掩起来。有时候，即便国家战败，沦为一片焦土，他们的政治目的还是可以达成，并且不会遭到任何来自国民的声讨和清算，只剩下那个民意代表背负一切骂名。”

凯文眼里的光消失了，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

“那……我们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只有一种办法能真正阻止这一切。”莫林沉声道：“如果有一天，所有那些野心家们都能达成共识，一旦开战，工人还是会正常上下班，农民继续在田间劳作，学生们照常去往学校……会惨叫着死去的只有他们自己，无论躲藏的地堡多么坚固。直到那时，他们才会更加谨慎地去思考发动战争这个选项。

“武器很难达成这一效果，但足够强大的法术应该可以。”

“原来是这样……”凯文若有所思，“我好像能想明白一些了……谢谢您，朱利安学长！谢谢您能给我讲这些！能回答我这些，呃，非常胡思乱想的问题……”

“不。”莫林轻轻摇头，“一点都不胡思乱想，这是每位法师都应该深刻思考的问题。我走了，模型拼好后记得来参观。”

“嗯！”凯文立正站好，模彷皇家海军敬了个礼，“但听完您刚才那些话后，我今晚决定先写会论文！”

“不错，很有精神！”

…………

同一时间，校长室内。

正在加班工作的罗德里克突然感到有些冷。

“果然是上了年纪了啊，记得我二十几岁时，四月份已经只穿一件衬衫了……”

他起身想要去多披一件长袍，走到一半时，浑身突然僵住。

气温突然下降！这难道是……

“斯坦利……玛莎……”他声音剧烈颤抖起来，“是你们吗？”

没有回答，两张幽蓝色的熟悉面孔自黑暗的角落中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