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午夜，艾尔伯特、阿尔弗雷德、奥菲娜和凯文走进林中最近挖出的水塘，在凯莉女士的主持下完成了晋升仪式。

仪式远没有当初莫林那么痛苦，只需要吞咽下因果之种即可，但与之相对应的，天命也不会获得像莫林那样的身体素质和施法强化，无法通过珠宝戒指取代法杖。

仪式之后，此时的凛冬校园里已经有了八位学派源法者，除了今晚刚刚获得晋升的四人外，其他五位分别是莫林本人，“暗影灵柩”学派的尹森，以及“彼岸之湖”学派的凯莉和伦德尔。

但这还远远不够。

莫林没有洋洋得意，连夜按照艾米丽和安迪之前留的秘密通讯地址，以密文写去一封信件，请求对方派出人手，协助作战。

他们真想从新大陆救回组织成员和亲人的话，就必须先帮助扫清海上的威胁，让“光照之塔”的势力无法继续横行大洋。

从这个角度考虑，莫林并不担心请求不会得到回应。

隔天一早，他在大教堂找到安东尼斯主教，提出想“借走”尹莎贝拉几天，并解释清楚了原因。

“我们的作战计划还请您保密，主教阁下，现在谁也说不清‘光照之塔’布置了多少眼线在城里。”

“放心把孩子，我可是守护过很多秘密的。”安东尼斯看向身旁的尹莎贝拉，“但也请你答应我这老家伙一个请求。”

“您说。”

“请务必把自己和艾斯缇神官安全带回家。”

向主教庄重承诺后，莫林无言地跟随尹莎贝拉来到她的值班室。

“坐吧，我去泡茶。”尹莎贝拉用下巴指指椅子。

莫林坐下，看着对方的背影，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这样，他保持着沉默。

“决定好最后派谁出战了吗？”尹莎贝拉却像是能猜透他的心思。

“还没有……”

“那就先把我算上。”她把茶杯端到书桌上，坐到莫林对面，“你知道我肯定会跟着去的，对吧？”

“嗯。”莫林含笑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也不会劝你留在城里，要么一起出发，要么一起想别的办法。”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其实我的计划，就是在默认你会加入队伍的情况下制定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我们在这期间分开。”

听到这句话，尹莎贝拉的眼神变得温柔如水。

“其实……去年听说你要去北方荒野上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很担心，也很害怕。但奇怪的是，尽管心里知道这次要面对的敌人比北方荒野可怕得多，但我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知道原因吗？”

“因为……我变强了？”

“因为我无条件地信任着你，无条件地信任着你的人格和能力，你的师长和同学朋友们也是如此，你一定要明白这一点。”

莫林轻轻叹气：“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将他们置于险地的权力。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些举手的人是不是心里明明十分害怕，却因为我提出了作战计划而不得不强迫自己加入。”

尹莎贝拉眼波流传，拍了拍身边的床铺。

“干嘛……”

“你过来。”

“为什么？”

“你先过来。”

莫林起身，乖巧地坐到她身边。

冰冷石块砌筑成的房间虽然面积狭小，但因为室内净高较大，即使点着炉子，温度也很难升上去。

这种情况下，对方身体散发出的温热变得格外容易察觉。

“你这家伙，根本就没听懂我的话！”

尹莎贝拉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干嘛纠结这个？根本毫无意义！

“你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对出征人选犹豫不决吗？如果芝尼雅他们确实具备执行计划的能力，你的犹豫本质上就是一种逃避。潜意识里，你觉得自己无法承担他们的信任，并因此而感到不安和恐惧。”

莫林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月族危机期间，他只需提供在自己看来最合理的建议，然后在作战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事实上，这是一项困难却又单纯的任务。

困难在于能力层面，单纯则体现在心理方面。

真正作出一些列军事决定，并因此需要对战事和伤亡负责的，其实是卢卡斯、两位陆军中将和老校长。

而现在，决策者变成了艾尔伯特和他自己。

始料未及的心理压力随即占据心智，而在尹莎贝拉说出这番话后，莫林终于明白了这股压力的根源。

尹莎贝拉轻轻把右手搭在莫林的左手背上：“不安和恐惧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因恐惧而逃避，轻易辜负朋友们的信任、热情和觉悟。光之主作证，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尽快决定任务人选，抓紧这两周时间去完善法术和作战计划。接下来你只需要考虑这些，其他多余的想法才是将所有队员置于险境的真正根源。”

莫林思索良久，之后重重地点了下头，同时发出一声苦笑。

“格林先生之前对我说，因为我过于在乎队友的安危，所以没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或军官。”

“那正好，我根本不愿看到你走上战场……”突然，尹莎贝拉将莫林拥入怀中。

“士兵和将军都没办法改变一场战争，今天你拼命救回的同伴，明天可能就要葬身火海……但至少这一次，我知道你会以智者和勇士的身份保护我们，格林先生怎么想并不重要，他没有我这么了解你。”

莫林一开始对这举动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在对方的怀抱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温暖，时间彷佛静止。

彷徨和自我怀疑消失了。

…………

3月17日，艾尔伯特以惊人的效率搞定了水边实验场地。

他从卢卡斯那里申请了一笔无法追查的现金，购买下了位于白河城北、泪湖边的一家小型度假酒店，并迅速给所有工作人员放了一个月的带薪长假。

傍晚时分，两辆马车从城中出发，载着八名年轻乘客一路向北。

乘客们都乔装隐藏真实身份，以免被“光照之塔”察觉动向。

接下来两周，莫林将带领一部分人住进度假酒店，开展一些列实战试验。

阿尔弗雷德、尹森、斯嘉丽和两名低年级实验室成员则留在凛冬。

两周后，这两拨人的成果，将决定自身和王国所有沿海城市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