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晚上七点，一条驶向白金岛的客船上，尹莎贝拉·艾斯缇结束用餐，来到了甲板护栏前。

月夜下的大海广阔而平静

她原本想跟莫林一样，乘坐‘好运’号前往白金岛，但船长出了些意外，据说一抵港就被警方带走，原本的行程也因此被耽误。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乘上现在这条船，它比‘好运’号要小很多，舒适性也要差很多，好在海况相比几天前大幅改善。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就能抵达目的地。

“艾斯缇神官。”

尹莎贝拉正要回舱房，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她。

她转过身，看到身后站着位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棕发棕童，目光坚毅，脸上线条带着种少年般的锐气，身高比自己还高出几厘米，腰很细，肩膀却比一般女孩更宽一些。

女战士。

这个单词一下子浮现在她脑海里。

而且，之前似乎在大教堂里见过这位姑娘，当时只以为是新搬来城里的居民或游客。

“晚上好，请问你是？”

“你应该认识白河城‘光铸之手’小队的哈里斯队长吧？哦，准确地说，应该是前队长了。”

尹莎贝拉瞬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哈里斯委托那位远在塞来斯顿的友人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

“我认识他，虽然一起工作的时间只有几天，但他是个正直而善良的称职队长。”

“是的……”对方目光暗然地点点头，“初次见面，我叫赛琳娜·米勒，这场对话早在两周前就该发生，但，请见谅，为了确保安全，我花了些时间观察你，还有还有安东尼斯主教。可以换个更私密些的地方说话吗？”

“当然，请跟我来吧，赛琳娜。”

房间内，赛琳娜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去年十月初，哈里斯队长怀疑自己受到了虚假的密文命令，便委托他在教会总部的好友，也就是我父亲进行调查。

“父亲开始相关工作后不久，就感受到了来自教会高层的注视，他放缓了暗中调查的频率，但仍然继续着这项工作。

“两个月后，他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由于持续受到关注，加上怀疑一直失踪至今的哈里斯队长可能卷入了某些阴谋，便没给对方留下的邮箱寄信，而是让我直接来找你。

“我本应12月中旬就出发，但白河城正好爆发了邪神梦境瘟疫的时间，不得已，行程最终推迟到了1月初。”

“找我？不是安东尼斯主教？”尹莎贝拉从这句话里最终确认，教会先前一系列的暗中密谋行动，都以自己为核心。

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月族后裔身份，并因此以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方式，把自己送到了“堕月”卷族面前。

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只是某项计划的祭品。

赛琳娜沉声道：“是的，因为调查结果就是有关于你的。

“父亲查到，哈里斯队长之前收到的确实是伪造消息，消息来源则是教会内部一个积极推行改革的激进团体，他们在高层已经积累了相当大的力量，之前把你委派到白河城教会的命令，也是受到了这些人的影响。

“你以第一名的成绩从神官学校毕业，原本是必定要留在塞来斯顿教区的，但高层最终选择了另一位年轻神官，理由是他在首都地区有着更好的‘信众基础’，至少档桉文件上是在这么写的。”

“只是个借口而已……”尹莎贝拉面无表情，很快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关于那个激进团体，还有更多可靠情报吗？”

“有的。”赛琳娜点头，“父亲最初认为，他们只是对光之主教义的理解与教会主流稍有不同，但随着调查的深入，结果可以说令人震惊。

“这个激进团体的历史并不久远，前身只是来自双河帝国圣颂城的十几名学者，之所以能在暗中迅速壮大，只是因为提出了一个能在教会内部引发广泛共鸣的主张，‘信仰’长期存在的前提和根基。

“这一主张认为，如今的‘光之主’其实是个伪神，本质上只是一名位阶极高，且被法术剥夺心智、陷入沉睡的源法者。”

听到这里，尹莎贝拉皱了下眉，但也仅此而已。

对于神职人员来说，这种想法仅仅只是出现在大脑里，都足够亵渎、足够罪恶、足够耸人听闻。

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甚至没有过多怀疑真实性。

某种直觉告诉她，这很可能是真相。

赛琳娜继续道：“正是因为这一点，今天的‘光之主’不再回应普通信众的祈祷，神术天赋在人群中出现的几率也变得极低……总之，他们认为，真正的光之主早已离开，但她并未陨落，教会当前最重要，甚至可以说唯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全知全能的真神重返尘世。

“经过数不清次数的地下集会和长年的辩论，这个自称‘降临骑士团’的激进团体最终达成共识，光之主离开的原因是随着传教力度的不断扩大，教会本身被那些并不纯洁、并不虔诚的浅层信徒污染。

“浅信徒们加入教会，成为所谓的‘兄弟姐妹’，只是为了获得某种对于自身安全或个人财产的庇护，又或是为了偿还自己曾犯下的罪过，根本无关奉献和付出。

“这令光之主感到愤怒。

“而解决这一问题的思路，就是把信徒都转变为虔诚的狂信者，具体办法则是降下灾难、降下惩罚，甚至为光之主创造出一个宿敌。

“这宿敌越是强大，对人类越是残忍，越是让世界感到绝望，能将其毁灭的光之主在世人眼中的地位就越是崇高，信徒们的爱就越是真挚而狂热。当她对此感到足够满意时，便会从权座上起身，执权柄重返尘世，斩杀伪神和宿敌，在地上重建秩序和神国。

“只有邪神具备充当光之主宿敌的资格，‘降临骑士团’最终选定了传说中的‘堕月’，而身为月族纯净后裔的你，就是召唤这位邪神的人牲！”

扭曲而虚假的逻辑……

根据自己已经掌握的、大部分来自于莫林的隐秘知识，尹莎贝拉很快在心中提出了一种猜想。

“降临骑士团”的真实目的，自始至终都是通过卷族召唤“堕月”，光之主什么的只是借口。

那群组织创始人，那群来自圣颂城的“织梦者”成员，恐怕早在被驱逐前就已经秘密转信“堕月”。他们一路向西旅行，在狮心教会的帮助下继续研究，逐渐还原了月族的尘封历史，找到了召唤“堕月”的方法。

但光之主并非“全知全能”，实力对比“慈月”和“堕月”很可能处于下风，这一点，后期加入“降临骑士团”的狮心教会成员恐怕并不知晓。

光之主离开现实位面的真正原因，很可能并不是对信众的行为感到不满，而是为了躲避相同力量层级的敌人。

“你一定要小心，艾斯缇神官！”赛琳娜最后道，“我们上船启程那天，父亲给我发来了一份电报，上面说，就在你决定动身前往白金岛之后，塞来斯顿教区的盛会观察员名单发生了变动。

“一部分观察员根本就不是去旁听白金盛会的，他们因为你才去到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