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当地的习俗,小孩八岁是始龀之年,等到了十岁就是幼学之年,应该去上学堂了。兰花想起钟正兴生前曾经打算带钟丘去拜师上学堂,觉得日子再苦,也应该让钟丘去,于是带着钟丘前去十里之外的楚云知家。
楚云知早年丧偶,唯有独女相依为命。兰花带上了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作为见面礼,还专门熬了半个月的夜,自己纺染了一件粗布裙子,送给楚云知的独女。
楚云知二十年的教学下来,育人无数,也懂了点识人之术。见钟丘虽然拘谨,身体也有点偏瘦,却很精神,一双眼睛大而有神,让他想起自己另一个在朝廷做官的学生,知道是个好苗子,就答应收钟丘为徒了。
母子俩辞别了楚云知,满心欢喜,一心想着再过一年多,等到十岁了就送钟丘去楚云知的学堂念书。
这边兰花高兴,有人却是不开心了。自从打死了钟正兴,黄霸天也留了个心眼,这老的一代是死了,但还有小的。俗话说斩草不除根等于养虎为患,不定哪一天钟家时来运转发达了,到时候算起旧账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听说钟丘还要拜师上学堂,黄霸天打定主意,此子不能留。
一日,黄霸天叫来黄忠、黄勇,语气严肃地说:”黄忠、黄勇,你们两个还记得死去的钟正兴家吗?”
“记得老爷,就是三年前霸占老爷北江三十亩地的钟家。”黄忠回道。
“记得就好。今天晚上你们替我办件事,去钟正兴家,把钟丘给…”黄霸天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好嘞,老爷。我们保证把那小子给做了。”两个狗奴才心领神会,满口答应着去了。也是他们作恶做多了,连商量这些事情也毫不掩饰。
话说隔墙有耳,这番吩咐正好被在黄家打零工的兰月儿听到。兰月儿跟兰花沾了点亲,有时也到兰福贵家打零工。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惊,马上跑去通知了兰福贵。兰福贵一听自己的亲外甥有性命之忧,吓出一身冷汗来。
兰福贵虽然贪财,却也没有忘记血亲之情,急忙跑去通知妹妹和外甥。母子俩得到消息,一时不知所措。还是兰福贵有了主意,对钟丘道:
“丘儿,事情危急,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你母亲有我照顾,不用挂念。”说着摸出一两碎银,叫钟丘当盘缠用。
“娘,丘儿放心不下您!”钟丘心中犹豫,却又舍不得离开。
“傻外甥,你娘有我照顾呢,你放心去吧,等有了出息再回来孝敬你娘不迟!”一旁的兰福贵急忙劝道。
听兰福贵这么说,钟丘心中稍安,跪下朝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又朝兰福贵磕了三个响头,叫了声娘多保重,就往北跑去。
当晚月黑风高,却是黄忠,黄勇办事的好时机。两人兴冲冲来到钟家,却发现只有兰花一人。
“你儿子去哪里了?快说!”黄忠见到兰花,厉声说道。
“丘儿出去玩,还没回来。”兰花一脸淡然的样子。
“跑了?是不是?”黄忠也不傻,一听便知是走漏了风声,让钟丘提前跑了。
“跑了又怎么样,难道等着你们来杀?”
“臭娘们,老子斩了你。”黄忠还想问出点什么名堂来,黄勇却是不耐烦了,拔出砍刀,手起刀落,就把兰花给杀了。
“娘!”一声
哭叫从后窗传来,原来是钟丘跑出一里地,心中不放心娘,又跑回来,趴在窗外偷看,正好看到黄勇杀了兰花这一幕。
两个恶奴一听钟丘的声音,马上反应过来,直接破开窗户,冲了出来。见一道瘦小的黑影向外逃去,急忙追了过来。
见两人追来,钟丘心中害怕,没命地往北边跑。北边山路崎岖,不好走,但是钟丘平时经常去玩,熟悉这里的道路,跑得飞快。黄忠、黄勇两人可就不好过了,更兼天黑,摔得浑身是伤,嘴里不停地骂娘,恨不得马上抓住钟丘,将他的双腿拧下来再说。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跑在前面的黄勇”唉呦”一声大叫,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原来是腿上被一块大石头砸中。接着,路边窜出一个黑影,不由分说,直扑黄忠,边搏斗边大喊:”丘儿快跑,舅舅救你来了!”
听到舅舅的声音,钟丘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位舅舅的亲情,稍作迟疑,便继续向前跑去。
兰福贵虽是壮年,可黄忠是武夫出身,开始出其不意,还让他吃了点亏,后来就不是对手了。一盏茶功夫,黄忠直接将兰福贵杀了。可怜一夜两命,钟丘成了真正的孤儿。
如此一来,黄忠虽然将兰福贵杀了,钟丘却是不见了。如今天黑,再往北就是连绵群山,山上时常有猛兽出没,两人不敢深入,也不敢直接回去,只好等到天亮再回去,禀明主子,再派人来找。
听说钟丘跑了,黄霸天大怒,急忙派出上百名家丁在村子北部山脚一带仔细搜索。北部山区一直是此地的禁区,进入的人少有生还的,众人也不敢深入,只是将外围搜了个遍。
半月之后,虽然见不到钟丘,但是想想这么长时间了,一定成了小放山野兽口中的食物了,黄霸天这才罢休。
钟丘在北边游荡了数日,饿了摘野果,渴了喝山泉,来到了一座名为小放山的地方。此处野兽颇多,还有不少凶兽,不知为何,钟丘游荡数日,连个影子也没看到。本来钟丘还心里害怕,到后来觉得这里简直是乐园。
也算时来运转,钟丘在山腰找到了一个山洞,正好暂时容身。时值金秋,满山都是熟透了的野梨子。钟丘白天找果子吃,晚上就睡在山洞里,既不担心秋天过后的严冬,也没有为杀父杀母之仇而烦恼,浑浑噩噩过了数日。
一天晚上,正是中秋月圆之夜。钟丘躺在山洞里,望着空中又大又圆的月亮,想起往常这个时候,一家人都会坐在自家的后院,边赏月,边给自己庆祝生日,心里很不是滋味,直至深夜,才沉沉睡去。
皎洁的月光照在钟丘身上,突然洞中灵气一阵波动,诞生了一种特殊的生命体。这种生命体正好产生在钟丘嘴边,钟丘正梦见自己吃饺子,嘴一张便将它吞入腹中。这种特殊的生命体倏得一下,消失在了钟丘体内,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此时,在与此相隔无数虚空的仙界,一红发矮个老者正在修炼。突然,他张开双目,怒喝一声:”呔,岂有此理。我和师兄辛辛苦苦在七坤界培植先天灵宝刚刚产生灵识,竟然被一个凡人小孩吞了!”
接着,红发老者双手打出一个奇怪的印记,一只大手穿过无穷虚空,出现在小放山的这个山洞上空,作势击下。
“不好!”山洞旁出现一个身影,如果钟丘看到,说不定
能认出此人正是几年前来三江村的那位奇怪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乌黑的锥形物,锥形物在其手中瞬间变大,击向空中的大手。轰得一声巨响,锥形物被击得粉碎,算命先生”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目中尽是骇然之色。
不顾身上伤痛,算命先生遁光一起,头也不回地往天际逃遁而去。幸好此时大手没有再往下击,渐渐消散开去。
“大胆!”红发老者勃然大怒,正想再次出击,此时府中出现一个白发高个中年人的虚影。
“师弟且慢!”
“师兄,你感应到了吗?我们这次在七坤界培植先天灵宝又失败了。”红发老者说道。
“感应到了。师弟,你还是这副急脾气!”白发中年人看着红发老者,说道。
“唉!难道真是天意?”红发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不敢在仙界培植先天灵宝,第一次找了一个灵界,尚未培育出灵体,被灵界一场大战毁去。第二次找了一个魔界,已经产生灵体,却被经过的一个金仙一剑,正好击中灵体,将灵体毁去。这次倒好,找了一个下界,并且改动了阵法,让灵体产生在远离阵法的随机之处,还让灵兽黑龙守住洞口,却被一个凡人吞了。也罢,天意难违,你我还是另谋良策。否则,你我师兄弟永远受制于…”
“师弟,以师兄愚见,这次不但没有失败,反而很成功!”
红发老者一怔,问道:”师兄的意思是…”
“对,我观这次灵体并未成形,只是产生了灵识,有了灵识之后,吞噬天地灵气,才能成形。但是灵体一开始只有灵识,凭本能吞噬灵气,过程毕竟太过漫长。此凡人小童吞了此灵体,我看他也颇有仙缘,等他修炼到一定程度,体内先天灵宝意识觉醒,你我正好…”
“师兄好计谋!”红发老者大喜,道:”我且将布置的法阵收了,相信你我不久就能多出一件先天灵宝来。这样对抗浑圆天仙就更有把握了。”
说着,只见红发中年人右手打了个奇怪的手印,一道掌印凭空产生,穿过无穷的虚空,来到七坤界,一抓,手中多了7个奇怪的圆球,然后消失不见。
钟丘继续做着奇怪的梦,这次梦见自己周围漂浮着颜色各异、极其细微的气泡,有青色,红色,黄色,金色和白色,其中青色最多,红色最少。
钟丘一见到这些气泡,就有一种想要吞食这些气泡的感觉。此时一声惊雷传来,钟丘从梦中醒来,揉揉双眼,看到外面明月当空,哪里有下雨的样子。
“真怪,我今天吃饱了啊。难道是几天没有吃肉,产生了幻觉?”钟丘自言自语道。
闭上眼睛正想再次沉沉睡去,却发现这些气泡真的存在,大吃一惊,再次睁开眼睛,这下是真的清醒了。
揉揉眼,仔细感应了一下,发现不管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都能感应到这些气泡。不但空中的能感应到,就连地底下,只要是一丈以内,都能感应到。钟丘开始修炼了之后才知道,这些气泡乃是天地间的各种灵气。
钟丘继续感应了一会儿,发现这些气泡除了好看之外,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心中的惊骇渐渐平息。
“既然对我毫无影响,不去管它,先睡饱了再说。”钟丘伸了个懒腰,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