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岐洲是一片辽阔无边的大陆,地势崎岖不平,山川纵横。其中有一大国,国号东歧国。话说东歧国方圆不知几万里,人口不下万万之数,并无其他国家与之接壤,却是无边的崇山峻岭将东歧国团团围住。东歧国乃是天佑之国,既无内忧,又无外患,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在东歧国中北部边境有一宁静美丽的小山村,名叫三江村。
虽曰三江,不见有何气势滂沱的名江大川,却是三条数丈宽的小溪分别从东,西,北流向南方,取名东江,西江和北江。
三江村住着一户三口之家,户主名为钟正兴,女主人唤做兰花,膝下育有一子,今年刚刚五岁,因中秋出生,取名钟丘。钟家也算是名门之后,祖上最显赫的一代名叫钟繇,官至太尉,权倾朝野,显赫一时。
俗话说富贵不过三代,自钟繇之后,因为朝中大臣互相倾轧,受同僚排挤,家道中落,不得已避祸迁移至此。凭着为官时的积蓄,一开始还是一方豪绅,后来子孙无能,又兼人丁不旺,家道越来越没落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了钟正兴这一代,家中还有良田三十几亩,在三江村也算是个殷实的小户人家。
忽一日,兰花在家中忙家务,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丘儿,快去外面看看有何喜事,怎么这么热闹?”兰花不是好事之人,但是三江村平时安静惯了,往往稍微有点事情,村民们都会赶过去看热闹,这次自然也要去探个究竟。
“哦,娘。”旁边院子里窜出一个小孩,瘦瘦的身材,一对明亮的眼睛颇有神采地长着瓜子脸上,头上梳了个寿桃头,身上围着一个红肚兜,看上去挺讨人喜欢,这正是五岁的钟丘。钟丘随口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娘,没啥喜事,是村口来了一位算命先生。”一会儿钟丘跑回来告诉兰花。
“算命先生?来,随娘出去看看。”兰花放下手中的活计,领着钟丘走了出去。钟丘从小体弱多病,看了很多郎中,吃的药也不少,却收效甚微。兰花平时一直叨念着要给钟丘去算一算命,这次来了算命先生,说什么也要给帮他看看。
兰花带着钟丘来到村口,发现算命先生早已被村民围住,想要挤进去还真不容易。
此时算命先生正在给村子里的李大妈算她家老三,突然轻咦了一声,眼睛一亮,拨开人群朝兰花的方向走了过去。
兰花见这位算命先生衣着破旧,模样普通,也没见着仙风道骨的影子,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哪能识得高人?决定还是算了再说。
没等兰花上前请教,算命先生却是开口了:”这位小友额广足圆,骨骼清奇,倒是特别,你叫什么名字?”
“钟丘,我娘叫我丘儿。”钟丘奶声奶气地回道。不知为何,钟丘觉得此人特别的亲切。
“好!丘儿,你我在此遇见,也算是有缘,我就替你算算…”算命先生眼望着天边,沉吟半晌,转过头来说道:”小兄弟命不好运好。命中劫难不断,却又多贵人,屡有奇遇。只要努力不懈,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钟丘年幼,不知先生所言到底做何解释,只道将来成就不小,心里自然开心。一旁的兰花听得真切,却是更加一头雾水,心中嘀咕:
”命运,命运,要么好,要么不好,哪有命不好运好这一说?我且问个清楚。”
真要开口,却听算命先生自言自语道:”今日此来,见到了想见之人,我也该走了。”也不管众村民的挽留,抬腿就向村口走去,只留下一堆村民在那里议论纷纷。
算命先生出了村子,来到无人之处,口中喃喃道:”没想到此界劫难消除的希望就着落在此子身上!希望到时候他还认得我,这样我飞升灵界继续修炼也不是不可能的了。一百年,只要再等一百年。幸亏我修炼了易天玄经,得窥一丝天机,否则贸然飞升,九死一生,白白冒了不该冒的风险。”说着化作一道遁光,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晚上钟正兴回来,时值仲夏,一家人在自家后院里纳凉。兰花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闲来无事,便一五一十地说与钟正兴听。钟正兴听着,开始也不觉得有啥,后来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惊奇,追问道:”算命先生真这么说?”
“是啊,我们见识不多,要不要去请教一下楚先生,看看他怎么说?”楚先生名叫楚云知,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教书先生,曾经高中过秀才,门下弟子无数,还有在朝廷做官的呢。
钟正兴沉吟片刻,点点头对兰花说:”娘子,这位先生之言似乎有理。若真如此,我们倒是该替丘儿高兴。正好再过几年,丘儿也该去拜师上学堂了,等忙过这阵子,我就带丘儿去拜见一下楚先生,顺便问问这算命的事情。”
说定之后,一家人也没有再将此事挂在心上,毕竟算命之说,虚无缥缈,谁也说不清到底准不准。
钟正兴有十八亩良田靠着东江东面,正对着小溪有数百亩田地属于同一户人家,户主名叫黄霸天,是乡里有名的恶霸。因为有一条小溪相隔,平日里两家也没有什么交集,各自相安无事。
夏天是这里的雨季,一天夜里,百年不遇的暴雨倾盆而下,致使江岸塌陷,江水改了道。风和雨歇之后,村民们纷纷前去收拾自家农田,发现大片的庄稼被毁于一旦。
钟正兴见自家的庄稼被毁,心里懊恼,突然发现农田的面积似乎大了很多,急忙回家拿来农尺仔细测量一番。果然,钟正兴看得没错,本来十八亩地变成了二十六亩,多出了整整八亩。
此处河水改道的地方正好是钟正兴家的农田部分,不用问,多出来的这八亩地应该是江对岸黄霸天家的。钟正兴一时起了贪念,想想黄霸天家大业大,哪会在乎这巴掌大的一块地?何况两家一直以河为界,这八亩地理应属于钟家。
虽然占了这八亩良田,但是想起对方是乡里有名的恶霸,钟正兴心有顾忌,一夜没合眼,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不去动它,放上半个月再说。半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钟正兴没听到任何风声,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开始在田头忙碌了起来。
一日钟正兴正在家休息,突然听到”嘭”的一声,院子的门一下被人撞开。
“姓钟的,你才吃多大点饭,敢霸占我黄霸天三十亩良田?今日老子不给你点教训,你真以为你黄爷是好欺负的。黄忠,黄勇,给我打。”
钟正兴吓了一大跳,忙抬头一看,见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个中年男子正站在面前。此人钟丘认得,正是黄霸天带着家丁黄忠,黄勇来了。两个奴才听到主子吩咐,不由分说,拿出
棍子便往钟正兴身上招呼。
钟正兴不过是普通的庄稼人,虽然有几分力气,却哪里是习武出身的黄忠、黄勇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见此情景,一旁的兰花扑通跪下,苦苦哀求。小小的钟丘感觉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哭着冲上去想要抓住黄忠的手,却哪里够得着,反而被棍子尾部撞了一下脸,顿时肿成一个大包。
一柱香的时间下来,打得钟正兴只有出的气,少有进的气。黄霸天终于打够了,挥挥手叫黄忠、黄勇将钟正兴放了,然后带着家丁,奴仆们把钟正兴的二十八亩地,连同附近其他村民的几亩统统圈入了他的名下。
这样一来,钟家损失最大,紧挨着的其他村民加起来也不过几亩地。黄霸天在乡里作威作福惯了,积威之下,其他的几家村民都选择了忍气吞声,就此作罢。作为钟家唯一的成年男子,钟正兴躺在病床上,悔恨交加,却无力讨回公道。
平时钟正兴一人打理几十亩田地,本来就积劳成疾,一顿打之后,身体越来越差。一个月之后,眼看着快不行了,想着临死之前总得给老婆,儿子有所交代,就将老婆儿子唤至床前。
“丘儿,我钟家本是京城望族,避祸至此。没想到至今六代单传,人丁不旺。你祖父将为父取名为正兴,正是指望为父能重振钟家。现如今为父怕是不行了,只恨没能为钟家多留下些血脉。”说到这里,钟正兴看了一眼兰花,似乎在责怪这家里的妇人没有为钟家多添丁增口。
兰花什么也没说,眼中不停地留泪,默默地听着。钟正兴继续道:”丘儿,你既为钟家独子,为父有三个遗愿,你当铭记于心。”
钟正兴停顿一下,喘了口气道:”第一个,为父希望你早点成家,娶个媳妇进门,也好开枝散叶,多子多孙。第二个,为父虽然短命,却不能让你母亲短命。你长大之后,要好好待你母亲,让你母亲颐养天年,以尽孝道。第三个,千万不要为我报仇,恶人自有恶报,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
钟丘红着眼,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滚,却又拼命忍住,使劲地点头称是。不久,钟正兴留恋的看着母子俩,无奈的离开了人世。
当钟正兴的手无力地垂下的时候,钟丘终于忍不住了,哇的大哭起来,扑倒在父亲身上,拼命地摇晃,想要把父亲摇醒,但钟正兴再也无法醒来了……
虽然钟正兴离世,那十八亩良田也被黄霸天占去,幸好钟家还有十几亩地,勉强供母子俩度日,一时倒并不愁生计。
不过钟家剩下孤儿寡母,兰花也算是当地一户小地主家出身,从来没做过庄稼活,无奈之下,只好去求自己的亲哥哥,钟丘的亲舅舅兰福贵帮忙。兰福贵听说要自己去管理钟家的天地,满口答应。
谁知兰福贵也不是个东西,自从他接手之后,钟家的田地今天少半亩,明天少三分,不到一年,钟家的田地都改了姓,成了兰家的了。没了田地,母子俩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完全靠着典当家里的一点家当,加上兰花四处打点零工补贴家用,才勉强糊口。
几年过去,钟丘却是日渐长大,如今已是八岁。年岁长了,身子也长高了,钟丘的身体也长结实了一些。看着钟丘一改小时候病泱泱的模样,兰花日子虽苦,心里有了指望,却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