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的波动加大,简直就是从未有过的剧烈。
无数炒股多年的股民,都先是被震惊,再就茫然,再就眼看着自己的财富消失。
蒋鹏飞面对这个状况,只能加个更字。
他先是勉强听从了章安仁的建议,斩仓保住了部分资金——否则在第一轮下跌的过程中,就已经爆仓了。
但在随后的反弹中,他或者不敢参与,或者就还是频繁操作,最终浪费了最好翻本的机会。
紧接着,股市就是再次迅速地回调,使他顺利地赔光了所有的现金。
他不得不在家里勉强充作欢颜,而在外面接连接听债主的电话,恳求、乞求对方容情。
这些债主,既有他的亲朋好友,也有他在外面认识的炒股相关的朋友。
更可怕的是,当初自以为是的他,更还借贷了高利贷。
这些债主也都知道他把钱都投进了股市,现在股市下跌,哪有人不知道呢?
于是他们开始加紧了逼迫他还钱的力度,让后者真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万般无奈之下,蒋鹏飞开始新一轮的筹资活动。
还是拆东墙补西墙,他厚着脸皮,找到了章安仁。
正在办公室里和同事讨论课题,章安仁于骤然间,见到了还是保持着骄傲态度的蒋鹏飞。
“蒋叔叔,您这是,”他疑惑地发问。
“安仁,安仁,快给我拿点钱!股市已经见底,我要赶紧在别人恐惧的时候,我去‘贪婪’!”他接连说着。
听他说得实在不像话,章安仁连忙拉着他走出办公室。
站在楼外的阴影里,蒋鹏飞央求着说:“安仁,求求你,把你那套房子卖掉吧!我绝对能够在两个月内,挣出两套房子的钱!”
章安仁无奈地看着这个赌徒:“蒋叔叔,您真的不要再炒了!做股市投资,如果像您这样的话,有多少钱也是不够的。”
“胡说!”蒋鹏飞恼怒地说,“我不过是暂时资金被套而已!”
他还在狡辩,还在说谎话。真实的情况,是他已经爆仓,正在四处筹钱还债。
倒也很有可能——如果拿到钱,他还是会去股市里赌博,而把债务的窟窿,再搞得更大一些。
“蒋叔叔,这样吧,您先回家,我和南孙商量一下。”章安仁只得暂时让他回去。
傍晚,章安仁和蒋南孙坐在校园内的长椅上,说着蒋鹏飞来找的事。
“他的确很着急,可我既不知道他的债务有多少,也很难保证,他拿到钱之后,是去还债还是继续投进股市。”章安仁无奈地说。
蒋南孙的心里,真的是羞恼不已。
父亲果然做到了败尽家财,这次输得是干净彻底。
红着脸想了很久,她看向章安仁:“如果他还不上钱,结果会怎么样?”
“很难说。”章安仁想了想,“首先我们并不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钱。但看他很焦虑的样子,我猜一定不会少。如果是那样,”
转头看着蒋南孙,他漠然地说:“那个红砖小楼,就不会再是你家的了。”
暗呼口气,蒋南孙抬头看向天边。
如血的晚霞,正在逐渐变得更加浓艳,让人看得有些揪心。
“是他自己活该!”说着,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轻拍着她的肩膀,章安仁澹澹地说:“看似如此,但这毫无疑问是你全家人的悲剧。”
蒋南孙想着家事,只是默默地流泪,而没有说话。
“如果蒋奶奶可以对他严厉些而不是一味溺爱,如果你妈妈能够尽早明确阻止他,如果你和他的关系不那么紧张,”章安仁接着说,“或许,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当然,还要蒋叔叔自己的坚强,来消除好逸恶劳的习气,以及妄想一夜暴富的心理。”
“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蒋南孙抹着眼泪说。
“比如精言集团现在的改良活动,如果不是经营遇到了难题,叶谨言怎么可能同意那样大刀阔斧的动作呢?”章安仁揽着她的肩膀,“如果没有深刻的痛,谁又愿意改变呢?”
蒋南孙作为有知识的人,自然也懂得:有的赌徒甚至自断了一只手,也还是重新进了赌场;有的人,不是败尽了家财,是不可能停止挥霍的。
以蒋鹏飞来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事实。
“我可以去筹钱,可以卖掉现在的房子,”章安仁的语气有些激动。
“别。”蒋南孙连忙说,“这毕竟没你的事。而且,我爸他未必就能收手。”
知子莫如父,知父莫如子。
和父亲一起生活多年,蒋南孙当然知道父亲的脾气秉性。
如果得到教训就会改变,蒋鹏飞岂能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章安仁搂着她:“但我更想解决你一家人冷漠对待的现实。”
趴在他的肩膀,蒋南孙哭得很伤心:“安仁,尤其是我爸,总是一直欺负你。现在,你还能为我家考虑。”
捧着她的脸,章安仁认真地说:“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肯定会不开心一辈子。所以,这事既要他们得到教训,又要不让他们受到太大的伤害。”
使劲搂着他的脖子,蒋南孙哭着说:“安仁,对不起。”
在章安仁的坚持下,他的那套房子被抵押给了银行。
因为相对购买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价格涨幅,这套房子使得他拿到了一百万元的现金。
拿着银行卡,他递给蒋南孙:“南孙,先还掉重要债务人的钱。其它的,我继续想办法。”
抹着眼泪,蒋南孙无奈地收起这张卡。
因为章安仁近来要忙于竞选助教的事,蒋南孙自己回家去和父亲商量。
家里的气氛很压抑,蒋奶奶居中而坐,蒋鹏飞和戴茵面对坐着,蒋南孙沉默着坐在旁边。
保姆依次端来十几道荤素的菜肴:“快吃吧,我的淮扬菜手艺,那是绝对没的说!”
“吃吧,吃吧。”蒋奶奶拿起快子,蒋鹏飞和戴茵也都端起饭碗。
“阿姨,从明天起,您就不用再来了。”蒋南孙对保姆说。
“呃,”保姆突然间听到这个消息,嘴巴都惊讶得合不上了。
蒋奶奶的眉头皱紧:“南孙,你说什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