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江沛文准备的是则是糖醋里脊,鱼香肉丝,蒜容粉丝蒸扇贝和干腌黄鱼,例汤是罗宋汤。
江沛文长期跟随周忠则吃辣,隐藏起自己的口味,味觉估计已经麻木。若只是普通咸香,于她而言,只会稍显平淡。糖醋味,鱼香味,蒜蓉味,干腌味,还有罗宋汤的味道,皆是有别于一般咸香的味道,她希望,这些稍显特别的味道,能够激起江沛文对食物的一些喜好。
对于喜油的周孝则和杜灵初,她信手拈来。
喜油的人,通常也喜香,口味相对来说不甚挑剔。
为周孝则准备的是蚂蚁上树,油炸花生米,干锅茶树茹,五香羊蹄和冬瓜老鸭汤,为杜灵初准备的则是小鸡炖榛蘑,锅包肉,肉丝带底,香煎茄盒和百合鲫鱼汤。
至于吴十娘和夏依依,一个想减重,一个想增重,她当然要投其所好。
为吴十娘备的全是所谓的减肥食谱,桂花山药泥,虾仁滑蛋,菠萝咕噜肉,白灼青菜和莲藕汤。
为夏依依备的则是土豆红烧肉,腊肠佛手瓜,辣白菜炒年糕,五花肉烩玉米和鲜虾小云吞。
口味最挑剔的江燕学她放在最后。
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而其中的“味”与菜的温度有很大的关系。
抛开凉拌菜或者热汤不言,很多菜都受到温度的影响。
菜一凉,意味着油也会凉,而油凉就会糊嘴,影响口感。
金冠阁最为奢华,金冠阁的后厨也一向由名厨后人打理,所以,周廉安和江燕学夫妇对于“吃”方面,肯定是格外讲究的。
不过,沈月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江燕学口味挑剔归挑剔,吃得多,见得也多,无论做出什么菜式来,她若存心,都会说出哪里不好。
唯有一样,江燕学就算嘴里说不好,也会全吃光,便是她最在意的容貌。
敢在自个儿身上用麝香贴的女子并不多。
既然江燕学爱漂亮,她就给她“漂亮”。
凉拌黑木耳,冰糖雪梨,糯米鸡,红枣滑山药,和银耳莲子羹。
这些菜式不在味道,而是在功效。
只要是对自己容貌在意的女子,应该都会知道这几道菜全是美容养颜的圣品。
只要江燕学愿意吃,若要再挑剔她做的饭菜,自然就占不住理。
沈月然心中有数,手脚利索,不一会儿,灶台上全摆满了各种准备好的食材。
这边准备起锅下油,那边一个白面长身的年轻人推开房门走进来。
“白师傅。”
一直意兴阑珊的建兰见到来人,连忙欠身施礼,态度相当恭敬。
白师傅?
就是名厨之后白尹。
沈月然没有转头,但也没有继续手中的动作。只是放下手中的铁锅,垂头不语。
就算是个庶妾,她也算是周家的夫人,而白尹再怎么得江燕学的欢心,也是周家的下人,这其中的辈份,沈月然还懂得分辨。
白尹道,“建兰,麻烦你跑一趟,看看我从城北订来的海鲜到了没有?就在后院院门,我与那老板约的是差两刻酉时,马上就到了。”
白尹声音清朗,声线温柔。
建兰爽快地应声是,跑开了。
不知为何,沈月然感到心里一阵发毛。
果然,白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三少夫人。”
他轻轻柔柔地唤道。
沈月然微微欠身,道,“白师傅,今个儿惊扰贵地,还请见谅。”
白尹挑起细长的眉角,笑道,“哪里的话?听闻三少夫人的手艺相当不错,应当是白某借机学习才是。”
沈月然不愿与他说这些没用的客套话,动作略显夸张,伸头看了一眼桌几上的钟漏。
“白师傅,酉正准时开席,食材已经备好,我先动手了。”
沈月然说着,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打开炉灶,起锅热油。
白尹也不走开,只是微微侧了身子,倚在灶台上斜眼看她。
沈月然置之不理,动作娴熟地翻炒煎炸,蒸煮灼烧。
白尹看着看着,拍手笑道,“三少夫人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手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利落,当真让白某开了眼界呢。”
沈月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做了五年的全职主妇,若连个“利落”都称不上,可是白做了。
“不过——”
白尹突而转了话锋。
“三少夫人哪里都做得好,唯有一样,不尽如人意。”
“周家的人可都是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稍有差错,定是会被识破,到时,受责难的恐怕还是三少夫人。”
白尹句句替沈月然着想。
沈月然抬了抬眼皮。
“请白师傅指教。”
毕竟,白尹在周家服务多年,对周家人的喜好比她了解得多得多,多问一句,总是没有错的。
白尹微微一笑,指了指她已经切好并整齐地摆放在盘中的猪肝。
“猪肝切片,要厚薄适中,边缘光滑,大小一致,这样爆出来的肝花才会受热均匀,鲜嫩可口,不糊不沾,可是三少夫人只顾着了厚薄和大小,这光滑嘛——实在不敢恭维。”
沈月然面上一红。
她不得不承认,白尹说的全是事实。
切片,说来简单,却也不简单。
切片,有推,有立,有切,有割。
切片切得好,做出来的菜不仅形状整洁好看,而且受热均匀,不易沾锅,不易干柴,是爆炒的关键一步。
若想切片切得好,除了掌握各种食材的特性,刀片要锋利,还有一个关键,就是手劲儿。
切片不是跺碎,要用手腕的寸劲儿,而不能用蛮劲儿。也就是说,只有控制得住切片的力道才能控制得住切片的效果。
白尹是男子,双手有劲儿,用的刀具皆是大刀类。而她一介女流,双手力道自然不及男子,就连握住那些个大刀都有些费劲儿,别提落刀时的寸劲儿。
可是,她已经来了,只得硬着头皮使用大刀。
切其它的食材还能勉强应付,切猪肝时,确实应付不来。
猪肝软嫩,细滑,劲儿重了,容易切散,劲儿轻了,容易扯烂。
她累得满头大汗,最后只保证了厚薄均匀和大小一致,至于光滑,实在无力顾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