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莹捧着那碗长粒米,狼吞虎咽。
“……”吴兆容手脚被缚,双眼流脓,额上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嗓子因为被灌了辣椒水火辣辣地疼,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不停地蠕动,泪水、鼻涕、口水流得满地都是。
余小莹对她的惨状视若无睹,一口一口把长粒米吃了个精光,就连沾在碗边的米粒也不放过,伸长舌头舔进肚子里。
吃完米饭,她打着饱嗝,放下碗筷,找到一只木盆洗净了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吴兆容的身边,蹲下。
吴兆容不知道她还要对自己做什么,目露惊恐,艰难地以头点地,哀鸣不已。
余小莹却咧开了嘴,眯着眼,欢快地笑了。
她突然伸手把吴兆容双耳上的耳坠拽下来,吴兆容疼得掉下眼泪。
她擦尽耳坠上的血滴,小心地放进口袋里。
她又伸出手,伸进吴兆容的脖子、衣裳、腰间摸索,摸了一会儿,从亵衣里掏出一块成色十足的蝶形玉佩。
她大喜,再次小心地放进口袋里。
她站起身,手脚并用,把吴兆容推进厨房。
掏出一条早就备好的绳索,一头连向燃烧的炉灶,一头与吴兆容的头发打了个结。
眼看火焰顺着绳索燃起,她尖叫着跳起来,手舞足蹈,哼着不成调儿的小曲跑出沈家。
吴兆容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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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沈日辉哭丧着脸,颤声唤道。
吴兆容睁开双眼,见是沈日辉,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死死抓住沈日辉的手,张着嘴,嘶嘶哑哑。
“娘子,别说话,乖乖躺着。”沈日辉呜咽着,安抚她,“月儿及时用盐水清洗过你的眼睛和嗓子,你如今没事,额头上的肿块过几日就消了,不用担心,没事了。”
“呜——呜——”吴兆容睁大眼睛,拼命摇头。
沈日辉将她放躺在床榻上,连声道,“娘子莫怕,那小鬼跑了,但是月儿全都看见了。是月儿救了你,她如今去衙门见大人,你放心,定会抓住那小鬼替你报仇。”
吴兆容这才松开双手,疲惫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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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烈日当头,白花花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沈月然攥紧手中的画像,面色比阳光更苍白,跌跌撞撞地向县衙跑去。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怎么会,怎么会——
要不是亲眼看见,就是天皇老子告诉她,她也只会一口啐去“胡说!”
余小莹只是个孩子啊——
一个孩子怎么会一而再地害人、伤人甚至杀人?!
她定要弄清楚,她究竟有没有做过?她都做了什么?
她还要弄清楚,她为何要杀人?!是谁教她的?!
“你说你要找谁?”张文兴照旧黑口黑面,打着哈欠问道。
卫大人嫉恶如仇,视命案如命令,一时不破案,一时不进食,这就苦了他。
想想人家一个过路的四品京官为了文池的一条人命都专心查案不言吃喝,何况他这个七品的父母官,哪里敢吃喝在前头?
昨晚抓住余子强,连夜审问后余子强画押认罪,卫大人终于肯喝了两碗清淡白粥,今天一早启程赶赴天水。
送走大人,他松了一口气。刚命后厨备了些海味,打算吃下后睡个回笼觉,就被这老姑娘的鸣冤鼓声惊动。
“民女要找大大人。”沈月然不卑不亢。
她仔细想过,只有一心查案的大大人才能帮她弄清楚她想知道的真相。
何况,所有的一切只是她根据大大人的画像所做的推测,所以,只有找到大大人才能够说得清。
“找谁?”张文兴一愣。
沈月然这才反应过来,大大人只是她对他随口的一个称呼,他的名号来历她还全不知道。想起昨天县令曾在公堂之上唤他为“卫公子”,她道,“卫大人。”
张文兴目露不屑,“卫大人”三个字也是你这个土里土气的老姑娘叫的?
“卫大人走了。”他大手一挥,起身退堂。
“大人,别走。”沈月然急道,“民女找卫大人有要事,是关于李家大小姐之事。”
张文兴置若罔闻,余子强画押认罪,秋后问斩,他终于又能悠哉悠哉地做他的父母官,才不会没事找事地深究。
他脚下不停,厉声喝道,“凶案自有衙门处理,岂容你一介妇人说三道四。来人,把她赶出去。”
衙役听令,一左一右架住沈月然,向外拖去。
沈月然大叫,“大人,请容民女把话说完……”
“拖出去。”张文兴不耐烦,说话间身影已经消失在海水朝屏风之后。
“大人——”沈月然被推搡在地,高声呼喊,又要闯入衙门。
衙役领教过沈月然的泼皮,知道吹胡子瞪眼这些表面功夫对她全没用处。于是毫不迟疑,拔出腰间配刀,厉声喝道,“滚!”
凌厉的刀锋在炎炎烈日下发出骇人的白光。
沈月然顿时哑声。
“放肆!”
这时,一条马鞭如一道闪电向衙役手中的配刀袭来。
鞭至,刀断,衙役握住半截刀柄,目瞪口呆。
卫奕扬鞭立马,面色凝重,风尘仆仆。
沈月然仰头看向日光下的他,威武,从容,熠熠生辉。
贵公子!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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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今日辰时。
辰时,卫奕告别张文兴,跨马启程,一路向天水疾驰,脑中却在不断回放昨日的种种。
去当铺当换首饰的余子强被埋伏的衙役抓个正着,于是垂头认罪。
“大人,李心仪是我杀的。”
“她总是动辄打骂小莹,我早就怀恨在心。”
“昨天,她又冤枉小莹害死花花,我气不过,决定杀死她。”
“我从炭行掌柜那里偷到后门钥匙,从后门经过花园潜入她的房间。”
“我用木炭塞住她的嘴,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我非常生气,勒了她一次又一次。”
“我杀死她后,把她平放到床榻上,清理了房间,又以一条手绢盖住她可恶的嘴脸。”
“临走时,我见财起义,拿走抽屉里的首饰。”
“昨晚听人道,衙门捉住了凶手,是沈家的老姑娘。我以为自己无事,于是拿着首饰去当铺兑换,没想到,却中了大人的埋伏。”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李心仪一命,我还她一命就是。我余子强生无可恋,可是小莹还小,少不更事,只望大人能够念在是小民一时冲动所为的份儿上,往后给小莹一条好去处,莫要让她流落街头,被人欺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