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饭的食舍,距离客舍并不远。
因灾荒原因,便是食舍饭食,也非常简陋,实多来郡县放粮,才能买卖。
吃着吃着,像陈登、陈集、华歆、陈应等人,渐渐被旁边两位士人打扮之青年所言,为之吸引。
这两人风尘仆仆,显然也是才回到寿光,也或是过路之人。
“今岁冬至已过,县令有言,不论出身名望,含读书识字之人,皆可于正月,于县城考试,不论地域,中者可为乡邑吏员。
任君,此事汝可知乎?”
被唤作任君之男子,咀嚼了一口麦粥,道:“赵君可是打算试试,只是吾等不好儒家经典,唯于算术之学好也!
那考试,若是以儒学经典为主,不会之,岂不白跑一趟?”
“任君勿忧也!
县令所为乡地宣传中,并非全为儒学,更有算术,治理,实务诸事,但以成绩排名,另有面试录之。
我等只要与其中涉略,说不定运气好,可为吏也!”
“哦?我等游学地方,又无背景,少虽寻机学于乡地,但难召用之。既然赵君如此说了,恰好此番归来,本地叛乱以平,又有县令之治,那且试上一试。”
两人吃着麦粥,又讨论起了注意事项。
这番话被陈登等人听取,皆有所思。
回往客舍路上,华歆沉吟道:“我前次听元龙有言,于昌虑时,刘希德大以吏考,招揽人才,后充实乡邑之吏,使得东海郡士人多以往之。
可是此间考试?”
在大汉察举制影响下,地方吏员多以推荐为主。
但刘祈在推荐之外,另辟新路,行做考试,这等办法,很是稀奇。
华歆到往下邳时,听得陈登提起,所以记得清楚。
几人内,唯陈登同刘祈交往深厚,且于昌虑有过实地考察,遂如陈集、陈应,也都转首望来。
陈登点头道:“确如此,昌虑之行,刘希德之所为,使我影响时刻。
他之于选拔考试,我与他交谈时,亦有提及。
非是单纯经典之儒学,更有算术,逻辑,还有考察关于地方处事之实务,内容全面。
但以从吏者本身出发,而于吏员,我与昌虑乡中小吏,也有言谈,知之还有试用、转正之期。”
陈登讲解的很详细,他以少年之姿,游历地方,最主要的就是看向各地民情民况,于地方主官吏治,亦多通晓。
说起刘祈实行之选拔考试,陈登也有向正担任沛相的父亲言之,但其父却言之,若是选拔考试,用之州郡,难度很大。
在了解透彻后,陈集、陈应这等从兄弟,还在感叹其中精妙,考核与实行结合,对地方官吏之行政处事,作用巨大。
但如华歆在详细听闻后,则叹道:“刘希德大才,为一地县令,却是屈才了!
难怪前番过东海郡时,江府君言之,若非以刘希德年少,名望不足,于一地太守,或可从也!
只是……刘希德以此法而选士,于贫寒之所施为,正得当耳!
可从州郡召无为之士人,以用之。
但非天下地方皆能实行,不过用以吏考劝道,恰也可为!”
华歆说这话的时候,还专门看了眼旁边陈氏兄弟。
下邳陈氏能于地方有如此大的能量,除了陈氏子弟本身争气外,陈家于地方关系下,大族之间的各自推举,以陈氏子弟任职地方,也起到了很好作用。
但刘祈之于考试选拔,对地方豪族大户而言,初时可能无大感觉。毕竟习字之众,多从士族出身。可随着时间过去,寒门崛起,豪族大户之权力,必受其中影响。
说到此事,以汉当下制度,正如后世梁武帝长子萧统召人所着《文选·沉约》所书:“郡县掾吏,并出豪家;负戈宿卫,皆由势族。”
这便是豪族大户于地方之权势。
像华歆所在之高唐华氏,相比于陈氏,亦属“寒门”,刘祈之选拔,于之且多有利。
当然,从大汉整个国家而言,这等趋于实际之法,更助于治理。
同时,让华歆有些警惕的是,自武帝以来,天下独尊儒术,而刘祈之选拔,有将儒学地位降低之念……
这些想法一闪而过,他于刘祈为民为地方所为,却是发自内心赞誉。
此话落后,华歆还专门看向陈集,陈登,陈应三兄弟,笑道:“子包,元龙,还有阿应,汝等陈氏可是寻得一个好女婿也!”
陈集肃然之脸上,难得带笑道:“子鱼莫如此过赞,刘希德其年少,更不比子鱼你学识丰富,其中要学习者,多也!”
华歆同旁边的陈登,相视一笑。
刘祈欲娶陈家女之最大阻碍,是以尚未见其本人,即破之。
也不知刘祈知晓,会如何感谢!
当太阳再度升起时,一行人从灌亭出发。
陈登这次让一侍从,往寿光城告之。
侍从来到县衙时,刘祈于堂舍,同众吏员开会,主要讨论之事,还是来此春耕。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耕于各地莫不是大事,刘祈之于建议,则是依照这两月来,他从昌虑请来之匠工技术,于寿光,乃至于乐安,整个青州,推广新款曲辕犁。
去岁曲辕犁以匠工造出后,送于东海郡太守江沛,江沛以此,再上书于朝廷言事,并举刘祈为孝廉。
可一年以来,朝廷因人力物力多方面原因,只于关中之地,有施用。想要推广至全天下,尚需数年,刘祈本身有技术,他自不会等之,故所用也。
这边同吏员商量好,正留下孙观、太史慈,打算讨论军务。十多日前,他以李展归乡,负责杜乡乡卒训练护卫诸事,李展留下一些军事安排,当由二人共同分担。
可三人方一落座,县吏告之,徐州有客拜访。
在得见侍从,知来者后,他速往城外相迎。
一个时辰后,寿光县城南六里,刘祈终于是迎上了到来的这一行徐州客人。
一月前,陈登有书信来之,言其有机会当来青州游历,顺便过往寿光做客。刘祈初以为陈登戏言,没想到这次还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