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扑扑的天花板,雪白雪白的墙。
斯仁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我这是在哪儿?’
“你醒了?”
一个僵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循声望去,只见维多利亚坐在床头,满脸羞色的看着他。她穿着一件簇新的花连衣裙,仿老大哥那边的款式,是今年最流行的花色。
‘是了,我叫斯仁,是个退伍军人。今年是1954年,这里是光明市。维多利亚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你忘记了?”维多利亚伸手拿起床头柜上一颗青苹果,削掉果皮,送到他手边。“昨天,在湖边。你看到几个学生落水……”
“对了!是这样的。”
斯仁一瞬间想通透了全部的事情。“但是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我躺在病床上怎么能娶你?”他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不要!”
一股沛然大力传来,维多利亚死死将他按在病床上。斯仁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她看似柔弱的双臂竟如两根铁柱一般,纹丝不动。
这和印象中连水壶都拎不起来的维多利亚对不上号,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是你因为救人而脱力了。”维多利亚的脸红了,羞羞的坐了下来,“婚事的事情,你放心就好了。你的同事都会帮你完成的。”
“那可不行。我的婚礼怎么能让他们代劳?”斯仁笑着起身,趿拉上鞋就要出去。“要迎娶我的小莉亚,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那……”维多利亚沉默了几秒钟,才慌乱的笑了笑:“那我们一起去百货……公……司吧?”
“也好。正好买一点东西。”斯仁一想也对,遂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便并肩出了医院大门,走在大街上。光明市是一座北方古城,街道两边古风洋溢,街道上安静的出奇,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斯仁愣了愣,狐疑的问道:“今天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大家都没出来?”
“没……没有啊。”维多利亚期期艾艾道:“我觉得……挺正常啊。你看前面,不是有人?”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前面果然出现了几个行人。斯仁心中的疑惑渐去,不由暗笑自己疑心太重。至于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心,他却不愿深究。
市百货公司是全市唯一看上去有些现代气息的地方了。也许是他们来得时间太早,门口一个顾客都没有。
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直接走进去开始了一场大采购。
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在挑挑选选中过去,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在城市街道上走向家的方向。
“前面就是我们的家了。”维多利亚道:“你看,他们已经帮我们收拾好了。明天,明天……”
“明天怎么了?”斯仁看着她的娇颜,故意逗她。
“是把我完完整整交给你的日子。”
“然后呢?”一瞬间,斯仁的神色变得无比深沉。
“然后……”维多利亚沉默片刻,“然后等我们的孩子出生,等他长大,我们老去。”
斯仁在光明市的家是很普通的一居室,前后通透的长方形房间。房间里的陈设也很简朴,一张红漆木床已经是非常让人艳羡的“高级装备”了。
维多利亚把刚刚从百货公司买来的一对“红双喜”保温水瓶放在圆桌上,又从篮子里将玻璃水杯取出来,放到自来水龙头下冲洗。
她正忙着,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一股热气从耳侧袭来。她惊觉侧头,只见斯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过来,双手环抱住她的纤腰。
“你——”
维多利亚哪儿让人这么亲近过?大羞之后就是一阵大怒。放下手里的杯子,冷笑着攥住斯仁的手臂,猛力往外一翻。
“嗷~~~”
斯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摔在房门外的院子里了。
‘果然冒险是魔鬼!’
斯仁晃着摔得发昏的脑袋,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看到飞奔出来的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脸上满是悔意,“你没事吧?刚刚我是不是太粗暴了?”
“不粗暴,不粗暴。挺好的。”
从他促狭的目光里,维多利亚清楚的知道今天这场戏已经演不下去了。她冷着脸嘀咕几句,周围虚幻的假象散去,露出本来面目。还是在光明镇,还是在那位老科学家的院子里。
他端着一杯茶踱到斯仁面前,悠悠叹息道:“你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什么意思?”斯仁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妙。
“哼!”老科学家瞪了他一眼,转头气咻咻走了。
一天后,还是那个房间。
红烛帐暖,春宵一度。
可是对于事件的男主角而言,这一夜的感受委实没有想象中的旖旎唯美,而是……
“混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
……
“凭什么你要在上面?下来换我的!”
……
这一下,斯仁总算是明白老科学家话里的意思了。
可事到如今,悔之已晚了。他也只能在痛又痛楚着中,试图找到一丢丢的快乐。然而折腾了许久之后,他还是放弃了抵抗。男女之事的经验上,他发现维多利亚竟然比自己还要丰富。到最后他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搞人还是被搞了。
第二天一早,斯仁找了个借口就去了隔壁,一推门就看见老科学家坐在房间里,桌子上煮着咖啡,他翘着二郎腿在窗前读着一张邸报。
斯仁一屁股坐在他面前,二话不说,先把老头的咖啡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你这样一个喝法,在我家乡有句俗话,叫牛嚼牡丹。”老科学家白了他一眼,“你就乖乖听我的,给你一个完美回忆多好。非得把一切幻象都戳破。”
“我只是想知道,她那些见鬼的经验是谁教得。”斯仁气急败坏道。
“好!不要再说了,都怪你。”老科学家耸了耸肩膀,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你最好乞求上天保佑自己一枪中的,否则我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你来说只是餐前甜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