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奶奶个腿的执政殿下!”
花丛立是个长相极其纤秀的男子,尤其那张脸蛋儿,赞一句国色天香也并不过分。举止优雅,自有一番风度。可是这“奶奶个腿”四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之前的完美形象便轰然崩塌了。
斯仁愣了半晌,便捂着肚子,毫无形象的狂笑起来。
这一笑,反倒让花丛立的满腔怒火烟消云散,无可奈何的一叹,垂首道:“抱歉执政殿下,是卑职失态了。”
“不不不,人生在世,要的就是个随心所欲。什么失态不失态的?你想要师太,我也给你找不到啊!”斯仁擦掉笑出的眼泪,摆着手道。
花丛立听不懂,又不好要求解释。只得眨了眨眼睛装作听懂了。
“安啦安啦,花长官您不要在意。执政殿下一直都是这样子的。说他正经的时候他会很浑,你觉得他就是那样的人吧,可每每又有惊人之举。时间一长,习惯了就好。”
闫解语总算逮着机会,替斯仁辩解了一句。
花丛立心知,以斯仁如今的情况,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闫解语这唯一属下的认同,定有什么过人之处。真正令人可笑的是自己被假象迷惑,以为他就是个坑蒙拐骗的拙劣骗子。
谁知道事实恰好相反,光是忽略了北秦高层对斯仁这种奇怪的态度就已经是自己的严重失职了。
心中正自怨自艾的时候,禁闭室的门突然开了。
“斯仁殿下,女皇陛下有请。其他两位,也一起跟着来吧。”
斯仁在北秦仅有的两个熟人没来,来得是个黑发黑眼的正统秦人。他看上去很年轻,眼神中还藏着未曾完全退去的稚气和傲气。
斯仁敛去脸上的笑容,微微颔首:“请带路吧。”
年轻秦人顿首,在前面带路。
斯仁带着花丛立和闫解语跟在其后。
他完全没有半点俘虏的自觉,俨然一个贵客,背着手老神在在的走着。沿途还不时停下,打量走廊两侧墙壁上镶嵌的装饰品。
正三层的装饰风格与其他几层迥然不同,处处都透着北秦嬴氏这个与人类文明同样寿数的古老皇室的做派。如果说其他几层的装饰还是北秦惯常的朴素实用风的话,那么正三层的装饰比之其他几层又多了一丝尊贵皇族的气息。甚至连墙壁上挂着的装饰品,也古香古色,看上去并非凡品。
走廊长的似乎没有尽头,一行四人沉默不语。那带路的年轻秦人也无视了斯仁的举动,看来已经领受了上面的意思。
“这幅画挺有意思。”
斯仁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用戏谑的口吻点评着墙壁上一幅油画。
其他三人循声望去,只见画上绘着的是一个雪天,长长的黑色队伍不见尽头,脚下的道路是鲜艳的红色石子。道路两旁站满了送行的人,他们的肩膀上也积满了厚厚的雪花。
年轻秦人道:“不知执政殿下觉得哪里有意思了?”
言语中,已经带了浓浓的不满之意。
“雪天出征,路长且厄。红色的道路,是在暗示这是一场不吉的行军么?”
“这场行军,发生于大秦历七百一十四年。殿下说得结果,确实是正确的。不过对于北秦和南楚两个帝国来说,却是绝处逢生的一次举动。也正是这支部队在南楚大陆的重大发现,才让人类帝国在面对深渊和树海的双重夹击时保住了最后一块根据地。也正是因为此,南楚才应运而生,成为砥定人类抗击外侮的大局中最为重要的基石。”年轻秦人道:“这幅画于我们而言,是有其深刻的意义,而不是像殿下所说的那样——挺有意思。”
这一番言辞凿凿,刺得斯仁似无话可说。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伸手虚邀。“请继续带路吧。”
年轻秦人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这之后斯仁再也没有中途打断行程的举动出现,一直相安无事到了正三层的前端,一扇黑底红边的大门前。
“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请进。”年轻秦人态度恭谨,可眼神中的不屑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斯仁看得清楚,也懒得理会。背着手走过去,途经年轻秦人身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人四目相对,斯仁淡淡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你。以后若我成了帝婿,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好好享受最后的荣耀吧,小子。”
年轻秦人紧紧攥住了拳头,却敢怒不敢言。
房间里黑乎乎的,只点了几根蜡烛照明。嬴霓裳端端正正坐在王座上,萧潇侍立在她身后。
斯仁走进大门,站定脚步。不先去看王座上的女皇,而是用力的跺了跺脚。
大声笑道:“这条船不知道有没有了解中的结实,若是没有,我请陛下尽早打算后路。”
嬴霓裳托腮看他故弄玄虚,过了片刻才淡淡道:“你又知道了什么?”
“我在走廊上行走的时候,感觉到一向平稳的舰身在摇晃,被抓之前晴空万里,没有天气突变的迹象。唯一的可能就是本舰在行进途中与敌人遭遇。更重要的是,我一向耳聪目明,听到的和看到的,让我感觉陛下召我前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嬴霓裳平静的问道。
“听到了隐约的炮声和战机飞过侧舷的轰鸣,看到了陛下的房间里,出乎意料的加上装甲钢板——依照我的了解,陛下的这个房间,应该是采光透明最好的房间。可我进来以后却像进了地窖,不是外面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又是什么原因呢?”
“看来南楚选中你来做这个执政,果然有他们独到的见解。说得没错,我们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嬴霓裳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情况,她侧转头道:“萧潇,把装甲板放下来,让执政殿下明白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况。”
“可是陛下……”萧潇有些犹豫,踯躅着脚步不肯移动。
“打开。”嬴霓裳简短的重复着命令。
萧潇垂首应是,走到墙壁旁用力按下一个隐藏的按钮。
“扎扎……”
刺耳的钢铁摩擦声中,光亮一点一点的透射进来。几点烛光立时被明亮的日光掩盖,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微不足道。
嬴霓裳微笑:“斯仁,如你所盼,你看到了真实的情况。那么,我肯请你来助我,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逃过此劫么?”
斯仁看到眼前局面,伪装出来的自若瞬间烟消云散。他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望着透明玻璃舷窗外的激烈战况,久久不发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