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娘娘，请进！”查理刻意清了清嗓子，提醒趴在那里的卢瑟道。

“别起来了，万一又撕裂了伤口，你这是找到机会就想偷懒啊！”赵恒嘴上这么尖酸刻薄，但是熟知他性格的李才人倒是为卢瑟高兴，卢瑟这是真正的简在帝心了，皇帝的心里有了你，那是多大的殊荣，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那不能够，主要是我师傅下不去手，不然这种小伤，缝几针反而好的快！”卢瑟在查理的帮助下，转了个方向，头朝向门口，可以看到双眼通红的赵恒两人，“哎哟喂，干姐夫这是哭了吗？我都说不客气了，您怎么还愧疚上了？”

“胡说，朕怎么会为了你这个臭小子哭，昨晚看书看晚了，熬夜懂吗？”赵恒不愿意承认，坚持道，“你别以为昨天救了朕，朕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这我倒是相信的，帝王就该无情，没毛病的。”卢瑟很自然道，“干姐姐你也熬夜看书了？那我小外甥万一没奶吃了，咋办？”

“你这小子，作怪得很！”李才人忍不住嗔怪道，“那么小的人儿，怎么会做出那种反应来？要是你娘亲还在，不得心疼死啊？”

“哦，这事可不能让我母亲知道，不然会影响胎气的，回头得跟张叔关照一声，万一他最快，给我说出去了，回去说不得要被母亲埋怨死呢！”想起王氏总喜欢点自己的额头，那种怜爱的感觉，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想起了前世的老母亲，心下暗道，“老娘，儿子无法尽孝了，来世有缘再见面吧！”

“怎么好好地哭鼻子了？”李才人将皇子放在一旁，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卢瑟擦了下眼角，“是想起了你家临产的大娘子了吧？我听说她是个好人，当家主母做到她这份上，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唔，真希望母亲给我生个小妹妹，以后我罩着她，谁敢欺负她，揍他！”卢瑟吸了吸鼻子道，“查理，去厨房看看，我的猪排好了没？告诉张九郎那个憨货，别给我炸过头了，可惜没有辣酱油，黄牌的辣酱油啊，想起来就流口水了，干姐夫，你咋也流口水了？”

赵恒吸住了嘴角趟下的口水，他觉得不能继续坐在这里了，再听下去，刚才的早饭要白吃了，去厨房逛逛吧。

起身出舱室，直接朝着厨房走过去，李才人用手捋了捋卢瑟的流海道，“以后我就是你亲姐姐，你就是我亲弟弟，可好？”

“那当然好了，我家大姐姐出嫁的时候我还在襁褓中，一直没有姐姐，也没有弟弟和妹妹，家里我最小，好在我家大娘子争气，最好直接来对龙凤胎，就大大的满足我的心愿了！”李才人用手指点了点卢瑟的额头，“作怪得很，这是你亲外甥，以后你也得罩着他是不是？”

“我现在可以罩着他，以后还是得他来罩着我，当然我也希望姐夫他能长命百岁啊！”卢瑟皮厚的直接顺杆往上爬，自己就把那个干字给去掉了，也没问问赵恒人家愿意不愿意。

此刻赵恒已经偷偷摸到了厨房，厨房里堆成山的脏碗碟，张九郎正在清洗三口大铁锅，刚才他把一辈子的粥都给煮了，船上几乎人手一碗，这些碗盘不知道要清洗到什么时候了。

“咳咳，那个卢小子说的猪排在哪里？”赵恒找了半天，没看到印象中的猪排，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有那么多碗碟？船上有那么多人？”

“官家您来了！您坐！”张九郎回头看到赵恒，连忙将手里的大锅放到一旁，将马扎递了过去，“那个建宁军蒲城县章氏上下都是吃货，那么点人喝了我一整锅八宝粥，太能吃了！哦，猪排腌好了，还没开油锅炸，都盖在那边了！七少爷太神奇了，这都能想到，还说可惜没有辣酱油，不知道啥是辣酱油，酱油我倒是见过，那东西不好吃，比盐都要咸，辣酱油，难道是给酱油里加点芥末？芥末应该是辣的吧，还有胡椒和花椒，也有点辣。下次得空了，我得尝试一下，辣酱油，贴切啊！”

赵恒接过马扎放在一旁的地上，没坐，而是来到灶台边打开了木盖，看到堆在那里切好的的猪排，用手指点了点猪排表面，放到嘴边舔了舔，味道怪怪的，这东西能好吃？

“官家您是饿了吧？我就跟七少爷说那粥怎么能吃得饱呢？”张九郎几步跨过来，开始在炉灶下点火，揭开旁边的锅盖，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猪油，“官家，这可是好东西，一加热就会化成油，等油温高了，将这些腌制好的猪排放进去，一炸金黄色，然后蘸着这些酱料吃，给龙肉都不换啊！”

赵恒撇了撇嘴，想说，你吃过龙肉吗？你小子当着本真龙天子的面，声称要吃龙肉，活腻歪了，要是弄得不好吃，回头治你个欺君之罪，丢进皇城司，想吃龙肉，缺大德了！

没多久，锅里的白油从固态转变成液态，张九郎将手掌放在锅口上焐了一下，连忙抽回手掌，用长竹快夹起一块猪肉，没急着放进油锅，而是在一旁的碎屑里，用手将那些碎末覆盖在猪排上，还做了下按摩，这才满意的将裹了一层碎屑的猪排放进油锅。

整块猪排在油锅中翻腾着，大量的气泡从猪排表面朝着四周挤压，一股说不清楚的香味扑鼻而来，张九郎反转了几下后，待到猪排炸到金黄色泽，才用笊篱将其捞了出来，搁在一旁的竹兜里滤油，“官家，这些都是酱料，您等会儿再吃，这会儿可烫嘴！”

“这是什么碎屑？”赵恒将注意力从滤油中的炸猪排转向了那些碎屑。

“七少爷说这叫面包糠，这是七少爷的佣兵查理亲自做的面包磨碎后弄出来的，这么硬的面包他们居然当成主食，实在是佩服他们的牙口。”张九郎自顾自介绍着，手里没有停歇，继续将按摩好的猪排放进油锅，一块接着一块，速度越来越快，效率越来越高。

赵恒已经拿起小刀，切了一小块松脆的炸猪排，蘸了蜂蜜芥末酱，然后放进嘴里咀嚼，才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神奇的味道。以前在宫里，猪肉吃的很少，都是吃羊肉，不是肉羹就是烤肉，没想到这种只有老百姓吃的猪肉会如此美味，他又有些泄气，为什么御膳房里的御厨就做不出来这种市井里的美食？

“你愿意跟朕回去吗？朕可以给你在御膳房里安排差事。”赵恒试探的问道。

“官家，说实话，我挺想去的，不过七少爷说，在那里我可能就止步于此了。”张九郎也是实话实说，但是这番话在赵恒听来就是拒绝了，居然有人公然拒绝朕这个皇帝的邀请，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耐心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七少爷说，御膳房里规矩太多，厨子需要不断地创新中研制新菜式，但是御膳房里的御厨不愿意改变，他们被框住了手脚，没法创新的厨子不是好厨子，宫里的贵人们迟早会吃腻他们的菜式，而嫌弃他们。”张九郎没觉得复述出卢瑟的意思有什么不对，半年前，他还在泉州郊外的村里为了温饱问题而打猎，现在他成了可以给当今官家做饭的厨子，已经很感激了。

赵恒在深思卢瑟的话里要表达的意思，他想了很多，从御膳房想到了朝堂上，想到了后宫嫔妃，想到了以前的点点滴滴，最后摇了摇头，继续对那块炸猪排费力。

“给我多弄几块这个什么猪排，酱料也多给我搞点，我要带走！”赵恒现在就是一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得到了当今官家的认可，张九郎手里动作越来越快，也很满足。

此刻的他就是御厨，只不过不是御膳房的御厨，至少这段时间他就是赵恒身边的首席御厨，给啥都不换啊！

最后赵恒满意的带着四块厚切炸猪排走了，还有一堆各式酱料。

兜兜转转又来到了卢瑟的船舱里，看着李才人在那里一边抱着皇子一边照顾卢瑟，心下暖洋洋的，这个女人还是一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的时候，赵恒一个踉跄，什么鬼，刚才不是还叫干姐夫的吗？怎么朕一离开回来就成了姐夫了，能不能尊重下老子？

“姐姐，姐夫给你快点炸猪排回来了！”卢瑟枕着自己的手背上，朝着门口看去，“张九郎那个憨货，倒是懂得献殷勤，哦，面包糠效果不错。”

“给你切一块？”李才人爱怜的看向卢瑟。

“我身上有伤，油炸食品是发物，对伤口不好，好东西我吃的多了，以前在泉州没事就捣鼓美食，你们吃吧！”卢瑟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只不过赵恒听着就有点不舒服了，“怎么着？你吃过的好东西比朕还多？朕的御膳房还不如你家厨房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