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还在不断渗出血水的伤口,李才人的泪水都没有停歇过的流淌着。
“这可怜的孩子,还那么小,这要是亲娘还在,得有多伤心啊?”李才人呢喃道,“这要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呜呜呜!”
“娘娘,皇子哭闹了。”女使抱着嚎哭着的皇子进来,李才人起身抱着皇子,将他凑到卢瑟身旁,“看看你小舅舅,为了救你爹爹受伤了,你以后要记住他的好,要感恩,知不知道?”
女使退到一旁,陈吉祥站在一侧,示意她先行退下,女使不敢逗留,听到主人家的闲话太多不好。
嚎哭中的皇子看着眼前趴附着的小人,忽然止住了哭闹,闪着带着泪痕的大眼睛,不时看向自己的母亲。
卢瑟此刻做了个好长的梦,他当时也没多想,就和上次在泉州郊外扑向爷爷卢察一样,就是想要将其扑倒,然后背后,几乎是同一个位置感觉到一种痛彻心扉的疼痛,然后就没了知觉。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那款吊灯是自己赚了第一桶金的时候奖励给自己的礼物,那下摆的串灯就像是一条条水晶一样,开灯后会闪出七彩的光芒。
“爸爸,爸爸你起来啦!我要吃宽面!手擀面!”一个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胖丫头在摇摆着自己的手臂,眼角还有泪痕,这是自己在那个世界里唯一的女儿,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不是他的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揍死他,这种强横的基因序列,才能造就出来的完美契合体,隔壁老外行吗?虽然他的老婆对他一直都不满意,至少在这种方面,不会做的太绝。
女儿的声音很飘忽,摇摆的触感也不深刻,眼前的景象似乎泛起了丝丝涟漪。
一个烫着波浪卷的女人的厌恶的形象出现在脑海里,用新做的指甲用力戳自己的脑门,嘴里口吐芬芳,“你这个loser,老娘跟了你什么实惠都没有,净给你擦屁股了!你能做成什么事?钱赚不到,车子房子都是二手的,让我在那些小姐妹面面抬不起头,我弟弟结婚问你要点钱,你那是什么眼神?给不给一句话,不给我就去找其他男人,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你这个臭厨子强!除了会做点猪食,你还能干成什么事?女儿跟你,带着个拖油瓶老娘怎么去发展第二春?”
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出现了母亲苍老的模样,“哎,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爹走的早,让你找个本分的女人开枝散叶,你却找了个这么个东西,败坏家风不说,还虐待老人,你看她每天大鱼大肉的,给我吃糠咽菜。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起来容易吗?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现在房子车子都被那个女人卷走了,存款一分没剩,你让我和你闺女靠什么养活?”
“呜呜呜呜呜....”卢瑟在睡梦中哭泣起来,一旁的陈吉祥被吓醒了,李才人走后,就是他在照顾着卢瑟,赵恒那里需要最新的情况汇报,卢瑟忽然哭起来,他也有些慌乱,好在陈俊的舱室就在隔壁,他起身叫醒了陈俊,陈俊披了件外衣过来扶了下卢瑟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小陈你自去休息吧,现在换老夫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陈吉祥也准备尽快回去向赵恒禀告最新情况,也不再多留,朝着陈俊施礼后离去。
来到赵恒的舱室门口,陈吉祥犹豫了,这才申时,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不要命了才会去打搅官家清梦,这起床气不得让他自己的脑袋搬家?
“什么事?”舱室里面的烛光摇曳了一下,传来赵恒朦胧的声音,“是不是卢小子那里有什么状况?”
“官家,您一夜未合眼?”陈吉祥进到舱室内,见赵恒和李才人都没有宽衣,就这么靠在桌边对视着,双眼布满着血丝,很是憔悴。
“醒过来了?”赵恒睡眼惺忪的模样让陈吉祥看着心疼,可是李才人在旁边,不好表现的太露骨,“是的,陛下,卢瑟已经退烧了,刚才忽然哭泣起来,吓了奴才一跳。”
“哭了?”李才人起身,就要去看卢瑟,推开舱门,铺面寒风袭来,打了个喷嚏,又退了回来,“晚点再去看看吧,有点困了,官家,臣妾先去小憩一会儿。”
唔了一声,赵恒摆了摆手,看向陈吉祥,“张婵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吗?”
“回禀陛下,还未曾。”陈吉祥此刻也很焦急,大晚上的人都铺出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是死是活好歹给句准话不是?
“官家睡了吗?”门外传来了张婵的声音,陈吉祥几步过去推开舱门,将张婵让了进来,舱门外已经布置了皇城司的密谍了。
“人抓到了没有?是死是活?”赵恒脸色很差,抬起眼皮看向张婵,“说!”
“死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咽喉被割开了,不像是自杀,更像是...”张婵说着看向赵恒。
灭口!该死的,后面还有其他人!
“汴京你离开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赵恒很快就想到了京城方向,“那些宗室权贵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刘美人和杨才人身边的亲信数次前往那几家人府上,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张婵口中的刘美人自然是刘娥,杨才人是杨妃,两人的关系情同姐妹,这不是秘密,赵恒放在桌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拳头紧紧攥着,发出“卡吧”的响声。
“确认是赵元份?”赵恒盯着张婵,“照实说!”
“两位娘娘的亲信分别进入过他家,还有其余的几家宗室,但是只有在他的家里待得时间最长,微臣不敢太过深入,以免打草惊蛇。”张婵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桉,要不是赵恒盯着他看,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肯定的答桉了。
“呼,益之朕是看着长大的,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朕是不愿意相信的!”赵恒表态了,张婵应是准备退去,“朕记得杨氏有个兄长掌管禁军?”
张婵点了点头。
“盯紧他,如有风吹草动,先行拿下再说!”赵恒用力挥舞着手掌,显然是气得狠了。
“什么时辰了?”这话问的是陈吉祥。
“禀告官家,卯时刚过。”陈吉祥打开舱室看了一眼,只见克里希那端着餐盘进来了,眼角通红,显然刚才还哭过。
“大人,早饭准备好了。”克里希那指示身后的近卫将餐盘中的早点铺在桌上,“这是主人吩咐熬得八宝粥,下面有红豆沙,主人猜到几位可能熬夜了,说是一人一碗,不够还有,管够!”
“卢小子熬得粥?他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赵恒气不打一处来,有些责怪道,“这才受伤还不消停,他不做朕难道会饿死吗?会饿死吗?”
“.....”克里希那几人被吓到了,退后几步,抱着托盘抽噎着。
“官家,怎么了?”李才人被动静吵醒,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克里希那几人,“是不是瑟儿出事了?别哭,快点告诉我!我自己去看看!”
“主人不听劝,起来说要熬八宝粥,后来九郎在熬粥,他在旁边指挥,做好早饭吃了,他就去睡觉了。”克里希那一字一句道,终于将事情经过讲清楚了,李才人嗔怪道,“被你小妮子吓死了,这就是八宝粥吗?好多材料,倒是有点饿了,你们吃了没有?一起吃吧!”
赵恒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刚才还有点生气卢瑟不自爱,现在看到李才人几个吃的香甜,放下了矜持,也拿起一碗递给了张婵,“有什么事情,吃完了再去办!吉祥,自己动手!”
克里希那几个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八宝粥,“我也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粥,这是莲子我弄得,这是红枣你清洗的,你怎么了?怎么了?喂,你们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一名近卫脸上布满了荨麻疹,手里的碗已经落在了地上,没有吃完的粥洒在了身上,指甲抓破了颈部的皮肤,喘着粗气倒在地上。
“快点去找陈老过来!”赵恒放下手里的八宝粥,还往前推了推,“去查下厨房,是不是有人故意下毒?这是张九郎熬制的?旁边有没有其他人?”
“当时有好多人,都在夸主人的粥熬的好。”克里希那也慌了神,将近卫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帮她不断地按摩着。
张婵已经转身带人前往了厨房,难道是对方还有后手?
陈吉祥和李才人也放下了八宝粥,只是不敢相信,这么好喝的八宝粥怎么会下了毒?
陈俊是查理背着跑过来的,身后的佣兵背着卢瑟,速度很快,卢瑟拍着佣兵的背,佣兵将他放在了地上,卢瑟半蹲下身,查看了一番,“她是不是对什么食物过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克里希那不住地摇头。
“主人,她对花生过敏,以前发生过一次,我有印象!”另外一名近卫连忙回忆道。
“师傅,给她针灸舒缓一下,就好像治疗普通麻疹那样,主要是脖颈这里,不然时间一长她会因为窒息而死。”卢瑟指了指近卫的肿胀的脖颈,不小心牵动了背上的伤口,深吸了一口气,冷汗顺着额头滚落下来。
“叫你别来,扯动伤口了?”陈俊一边为近卫在颈部施针,一边嗔怒道,“查理带着你家主子回去休息,这里有老夫在救足够了!克里希那,把她扶起来,我给她再扎几针,别哭,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赵恒见被查理背走的卢瑟背上的纱布隐隐渗出血红,有些自责,但是帝王的威严在那里摆着,他打算回头找机会再去看看他,重新拿起桌上的八宝粥,虽然已经凉了,但是这是卢小子的一片心意,自己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下毒,真是惭愧,“去将张婵几个叫回来,只是正常的过敏,大惊小怪的!”
“噗嗤”李才人见赵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也重新拿起八宝粥喝了起来,“我那阿弟真是奇才,是不是官家?这粥煮的真不错,甜甜糯糯的,都甜到心里去了,不吃都饱了!”
“喜欢喝,厨房还有很多,管够!”赵恒看了眼李才人,没想到这个女人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吃饱了,我出去转转,就回来,你慢慢喝。”
李才人知道赵恒找借口去看望卢瑟,作为帝王主动前去看望一个百姓,说不出口,想到卢瑟刚才的样子,母性泛滥的李才人一口喝光碗里的粥,抱起皇子也跟了出去。
来到卢瑟的舱室里,只听到床榻上传来“嘶呼”的声音,“主人,下次可不能再这般任性了,伤口好不容易愈合刚才又破开了,这起码要静养个几天,就算是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架不住你这般折腾。”
“你小子最近大宋官话见长啊,嗯,干得不错,克里希那几个表现也很显着,你辛苦了,回头看上哪个,我给你撮合一下,好歹在大宋异乡之地安顿下来,才能更好的为我大宋尽心尽力啊!”趴在床榻上的卢瑟不知道赵恒和李才人站在门口,全都听到了,还在那里侃侃而谈,“跟张九郎说一声,以后那个近卫的饭里,花生类的不要放,或者单独给她做,这次是发现的及时,要是时间一长,那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主人,你对我们那是没说的,我哥早就给我说了,我们这帮人都愿意跟着你一辈子,不后悔!”查理咧着嘴笑道,“至于妻子,克里夏纳他们那里是一夫多妻制的,我们那里是一夫一妻制得,好像大宋这边也是一夫多妻制得,我可以接受,只要她们愿意,我都没有问题。”
“谁说的,克里希那那边有些地方是一妻多夫制的,你确定没有问题吗?”卢瑟开起了玩笑,故意逗弄查理,“怎么,听到这个怕了?跟张九郎一般的没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