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让带着麾下天武军,折惟忠和杨文广各带2000人,将整个开封府衙围的水泄不通。
总有闲汉泼皮聚拢在外面看热闹。
但是如同今天这般大张旗鼓的,开封府里那么多衙门,那些官吏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官家的耳目盯上。
张婵卸任皇城司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
此刻的他也得到消息,本能的走向门外,忽然又折返回来。
“都知,我们真的不管吗?”一旁的亲信上前询问,“官家也没让您卸任,哎!”
“由得那小子折腾去吧!看这次撩虎须,王相公那边是何反应了。”张婵嘴上怎么说,但自从卸任皇城司,现在反而有些担忧起卢瑟来,“让你的人都分散开,特别是王府附近,给我盯紧了苏耆,我怀疑他们今晚就要动手。”
“他们?”亲信不敢抬头,他终于明白张婵所指的他们是谁了。那帮子可都是疯子,怪不得官家对张都知如此不满。
“去吧!”张婵忽然又将亲信叫了回来,“记住我一句话,遇到他们别反抗别动手!”
亲信半信半疑地带着人离开,他不认为那些人如此神通广大,自己这些人好歹也是在皇城司里藤摸滚打十数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都知是怕我们不小心把对方弄死了?
很显然他会错意了。
王旦在政事堂里也得到了禁军包围开封府的消息,只是他没有往其他方向想,甚至于没有想到卢瑟会被关押在开封府内。还是因为他女婿的关系。
苏耆在王府的前厅会见了那名军巡铺的都头。
“苏大人,那些贱民还是不肯松口,若是再拖延下去,被章得象知道也是个麻烦!”那都头上前一步道,“我看不如就…”
苏耆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是要杀人灭口吗?这些武人果然凶残!
“不急,再等个几天。”苏耆其实在等蓝河的消息,只要确定那些被抓的石家人,没有供出自己的事情,他就还是安全的。可若是对方口风不紧,那自己就要早做打算。
老岳父明显已经对他厌弃,那个婆娘也开始对自己产生隔阂。若是王旦一心要他们夫妻和离,那个婆娘也不会当真,违抗父母之命。
苏家已经潦倒,不负当年。
现在留给自己的路只剩下一条,尽快联系到雄州,从雄州取道辽境,那时候他才是安全的。
想必那辽人要是知道自己在大宋的背景,必定会大加拉拢,政事堂首辅的女婿,这样的名头还真是能够唬人的。
这也是他从泉州离任返京,没有直接丢下他们母子的原因。
只要他和妻子的关系还存在,王旦就不会真的厌弃他。
“最近没有什么可疑人盯上你们吧?”苏耆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有,今天又抓了几个,这不是还没空调/教就过来给您招呼一声!”那都头也不想多事,若是将抓了一个孩童的事情告诉苏耆,恐怕会更麻烦。
“既如此你先回吧,有事我会派人去寻你!”苏耆这就下了逐客令。
那军巡铺的都头,刚刚从王府出来,就被人套了**袋。
还来不及叫喊,就被直接打晕,丢上旁边的板车,直接拉走。
光天化日之下,附近路人也不敢多说。
此刻开封府,已经召回几支军巡铺,除了有巡逻任务的,都被聚集起来。
随后赵允让带着人,进来报了一通名字,那些被报到名字的,就算自己当时不承认,旁边人的反应也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这些为非作歹的军巡铺厢军就被收拢起来,一共127人,其中有4名都头,除了一人外出,其余三人都在场。
赵允让微皱的眉头,居然让一条大鱼跑了,这是他工作上的失职。
正在想着办法,忽然一个麻袋从墙那边丢了进来。
麻袋里发出一声闷哼,几名禁军上前解开麻袋,经过其余几人确认,此人就是那个外出的都头。
这家伙也够惨的,四肢和下巴都被卸了,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发不出声音。除了眼睛能自由转动,和一个废人差不多。
“他的四肢不是普通的脱臼,估计很难复原。”折惟忠稍稍地检查了一下这名都头的伤势,“这些动手的人都是行家里手,恐怕是得罪人了,不然不会下如此狠手。这当真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折惟忠刚刚说完,只闻到一股骚臭味袭来,这名都头居然被吓尿了。
赵允让虽然不懂这些弯弯绕,但是看他手臂弯折的奇怪程度,估计差不多个意思。
章得象凑近几步,说是找到卢瑟了,只是他现在装傻充愣,不打算离开,章得象这才过来,求赵允让。
赵允让带着杨文广和折惟忠进到大牢,看到卢瑟的状态,着实松了一口气。
“卢兄你无碍吧?”杨文广关切道。
“这位军爷,你认错人了。”卢瑟闭着双眼靠在墙角,“我告诉你们,我家里也是官宦人家,别以为这种小伎俩可以蒙混过关!既然敢把我抓进来,就应该想到后果!这京城天子脚下,居然发生如此恶性事件,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是哪里都不会去的!”
杨文广回头看了一眼赵允让,那意思是,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赵允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几人先出去。
他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卢瑟,却看到卢瑟正朝他眨眼。
这小子肯定是在坑人,坑人之前先要挖坑,他现在就是在挖坑。
随后几人分开突审的那几个都头,很快从那些人的嘴里得到一个统一的名字,苏耆。
别人或许不知道苏耆是谁,但赵允让是谁?
他简单的交代了两句,让禁军们严格看管这些人,随后骑着马,首先来到了御书房,向官家赵恒汇报情况。
当他进入御厨房的时候,几位宰辅都在,包括王旦。
王旦回头的时候见到赵允让眼神有些古怪,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与自己家中有关?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苏耆,这个孽障,都是孽缘。
“回来了?找到那小子没有?”赵恒建,赵允让眼神躲闪,就大致明白了,“那就这样吧,几位相公若是无事就都退下吧。”
三人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寇准有点不明觉厉,“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汝南郡王有些与平时不同,他们说的那小子不会是我们认识的那小子吧?”
“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陈彭年很认真的回答,“恐怕这小子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出来,可就算这样,汝南郡王也好,官家也罢,何必非要瞒着我们三位宰辅?怕不是跟我们几人有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旦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脚下踉跄,差一点没站稳。
“哎哟,王相公没事吧!”寇准眼明手快,一把拉住,这才没酿成大祸,“今天日头也不毒,难道是站太久?用那小子的话来说,气血不足。”
“两位先回去吧,老夫忽然想到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像官家解释。”王旦忽然折返,那种急迫感落在两人眼中,显然这事情不会小。
陈吉祥来报,说王旦去而复返,有要事禀报。
赵恒和赵允让对视了一眼。
“准!”
王旦步履蹒跚地走进御书房,见赵允让还在场,顾不得一切,跪下请罪,“我替那孽障向官家请罪!汝南郡王刚才那番举动,明显是在顾及微臣的颜面,今天微臣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行那大义灭亲!”
“陈吉祥快点扶王相公起来!”赵恒没想到王旦会如此说,刚才还跟赵允让提及,尽量不要将此事告诉王旦。
“微臣教子无方,当初这门亲事也是我亲自上门说和,没想到经过赵元偓的事情,他仍旧不思悔改,变本加厉到如此地步。”王旦老泪纵横,“原本我强迫女儿和他和离,但那个傻丫头不肯!官家,若是证据确凿,任官家处置,微臣绝不食言!”
赵恒叹了口气,“你那女婿做事情滴水不漏,他们都是单线联系,唯一和你女婿联系的,现在又没法开口说话,已经陷入僵局。”
王旦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
“那些人不会也是那孽障派去的吧?”王旦大胆的猜想,点醒了赵恒两人。
赵允让用力点头,意思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唯独赵恒,嘴角微微浮起,这种情况太熟悉了,有人正在挖坑埋人。事先就必须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斩断。
他想到了张婵,自从张婵卸任皇城司,皇城司的消息更加慢了。
有时候他非常气愤,难道说离开了一个张婵皇城司就不能正常运作了?
“去把张婵给朕叫来!”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让人找来张婵。
皇城司里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那些原本异常兴奋终于将张婵绊倒的人,有些坐蜡了。
这里边至少有两个信号,一个是官家心里还是有张婵的地位,另一个则是官家依旧不满皇城司的效率。
张婵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到御书房。
当他将所有的来龙去脉听明白,这才跪下道,“这是卢瑟想挖坑埋人!当然他还是忌惮王相公的,王相公自然不会偏私,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在意王相公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
王旦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他想到了那个小人,和他的外孙差不多年岁。
“官家,不如让微臣前往一趟开封府大牢,找他好好聊聊?”王旦毛遂自荐道。
“张婵,你陪王相公去走一趟,允让你也去吧!”当书房里只剩下赵恒和陈吉祥的时候,“那个臭小子真是算无遗策,朕真担心他今晚就要了苏耆的命。”
陈吉祥哆嗦了一下,摇了摇头,心里却,没准还真有可能。
很快皇城司方面,就将卢瑟和军巡铺发生冲突的前因后果全都汇报给了赵恒。
“龙王之怒?”赵恒起身,来回踱着步,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赵恒瞪了一眼那皇城司密谍,那人连忙点头。
“你先下去吧。”待到密谍离开,赵恒又用手指点了点那4个字,“你说这小子,不会是想暗示朕什么吧?”
“官家贵为真龙天子,龙王之怒,那就是官家您生气了?”陈吉祥从字面上强行翻译。
“滑头!”赵恒笑了笑,并没有当回事。
再说王旦来到大牢,大牢内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清场,那些人交代了很多线索,足够将京城里绝大部分泼皮无赖,军巡铺中害群之马,连根拔起。
“老夫来了,你还坐在里面干什么?”王旦站在牢门外,“你的顾虑老夫都已清楚,你只管放手去做!”
卢瑟这才睁开眼睛,起身,来到王旦生前,双手拱了拱,一躬到底。
章得相见卢瑟从大牢中走出来,着实松了一口气。
“打扰了章大人,不过我得跟你们提个意见,犯人也是人,这伙食待遇实在是太差了。”卢瑟开着章得像玩笑,“不妨我们做个合作如何?卢记炸鸡工坊可以日常食物供应,但是那些犯人用的碗快上,可一定要打上我卢记的标识。”
众人哈哈大笑,这家伙真是蚊子腿上都能刮下油来。
赵允让亲自护送卢瑟回到卢府,同时安排了一队人守在卢府门外。
王旦当晚留在政事堂过夜,与他同时在的还有寇准和陈彭年。
此时的王府,苏耆已经和他的妻子睡下了。
听着身旁的婆娘打着呼噜,一脸嫌弃的苏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忽然闻到一股奇特的意象,刚想起身,发现全身无力。除了两个眼珠子上下转动,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感觉到有人摸进了房间,这种情况下,只能任人宰割了。
被人抬着头脚,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种**好厉害。
当他重新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传来凉飕飕的感觉,这是哪里的冰窖?
只见那些将他掳来的人,镇江几块厚厚的冰叠在一起,缝隙处用铜壶浇灌着,这是?冰棺!
他们要用这种方式弄死我?这是此刻苏耆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可是他想不明白,那种强烈的**之下,当正要杀了自己一刀就够了,何必行如此麻烦?
唯一的可能,他们在进行某种仪式,同时也可以从这件事上抽身。
自己不觉得最近在京城得罪过谁,除非是卢家的人。
卢家的人?他们若是有这个本事,能在泉州被自己压着打了那么久,最后举家搬离泉州吗?
如若不是,那又会是谁?
石家那帮人?难不成是那蓝河出事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像,为什么不让个人来好好谈谈?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一个一人多高的冰棺浇筑完成。
这些人将冰棺平放,这才过来将苏耆搬到冰棺里。
苏耆一直在挣扎,但是丝毫没用,那**的存续期还挺长,加上这些人,一个个膀大腰圆,难道是禁军?
黄色的头发?不是汉人!
难道杀我的是辽人?他们怎么敢?我可是大宋政事堂首辅的女婿啊!
刚才是任何声音都发不出,现在可以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很显然这**的时间快过去了。
“你们…”苏耆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手脚也有了力气,但是冰柜太滑了,无论他怎样挣扎,都没法逃出这个冰雪的牢笼。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快点将我放了!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狗命!”苏耆终于能够说囫囵话了。
“苏大人果然有底气,大难临头了,依旧面不改色,临危不乱,当真让小的佩服佩服!”卢瑟从后面走了上来,透过两侧,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惊恐的模样,“咦?原来苏大人也是会害怕的呀?我真的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靠山,才敢那样的肆意妄为。石家人没有跟你说过我吗?应该是没有,他们死在我手上的人,没有800也有1000了。怎么会有这个脸对你说实话呢?”
“石家误我!”苏耆疯狂的双手抓住冰柜边缘,想要撑起身体往外翻,很快手背上传来剧痛,本能的缩手,一块巨大的冰板盖了下来,除了上面开了一个口子,再无其他缝隙。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有很多钱都藏在别处,只要你能放了我都是你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们卢家麻烦!”苏耆真的是慌了,这么大一块冰板,这么厚实,应了那句盖棺定论。
“灌水!”卢瑟一声令下,几人开始往里灌水,从冰棺上唯一的一个缺口。
苏耆换了一个姿势将头凑到那处缺口,冰棺内的空气很快就会用完,只有将投放在缺口处,才能有无穷无尽的空气。
当脸上被一碗水浇湿,苏耆不住的挣扎着,他终于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他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活活的淹死在里面。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那句龙王之怒是什么意思,他恨那个都头,为什么没事去招惹卢瑟?
他同样也很石家人,为何自己离任了,还要在路上不停的蛊惑自己?
大量的水通过缺口灌了进来,他的裤子上衣都已经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