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停留的次日,舰队开始全线开拔。
吕惟简那里已经对几艘舰船做了细分,那些测试中命中率高的投手被安排在了几艘同时装载了弩机和投石机的战舰上面,至于剩下的战舰都以跳帮战白刃战为主。
虎翼水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登州府,第一时间将刘崇叫了过去,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如若遇到辽人的水军挑衅,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撤,不丢人,待到几处造船厂将新船送来登州府,再报仇不难,不过火药包确实没有多余的了,至于勐火油,也只能等待广备攻城作勐火油作统一调配了。
章得象对那些负责押解人犯的开封府衙役们做了几点指示后,才回到了旗舰上。
舰队没有过多的停留,刘崇也已经顺利的接管了登州水军衙门,至于登州府衙的那些官员的任免,自然会有京城的人过来解决。
呼啦啦的经过登州府,呼啦啦的饶了一圈贴着沿海朝着扬州方向驶去。
一日,毛大郎带人来通知卢瑟,“卢公子,您要找的即墨县到了,是否要求靠岸?”
吕惟简并不在旗舰上,查理用旗语向各船上的旗手发布旗语,才分出数艘战舰靠在码头上。
“怎么回事?不是说直接前往扬州再修整吗?”吕惟简不满的来到码头上。
“圣明难为。”卢瑟丢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吕惟简直接选择闭嘴,他没在旗舰上,消息闭塞,吕蒙正自然没工夫跟他说,实际上是卢瑟自己要靠岸,就是为了买点米酒。
即墨老酒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朔到春秋战国时期,虽说即墨老酒也叫醪(LAO)酒,就是醪糟酒,米酒的意思。实际上即墨老酒是黄酒的一种,因为原料是大黄米(黍米),也可以算是米酒的一种。
黄酒的药用价值,是任何酒种所无法比拟的。明李时珍《本草纲目》详述了69种黄酒泡制药材治百病的秘方。《汉书.食货志下》:“酒,百药之长”,说的就是黄酒。《神农本草经》:“大寒凝海,惟酒不冰,明其热性,独冠群物。药家多须以行其势。”
“老丈,可有即墨老酒?”卢瑟进入一家不大的酒肆里,冲着掌柜的行礼道。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这酒可不便宜,你家大人呢?”掌柜的虽说不见得以貌取人,但是见到一个娃子,让他放心的交割也不太可能。
“掌柜的,这是我们府上的七公子,可以全权代表买卖!”毛大郎出声道,“您就给个痛快价,我们保证不还价!”
“你们...能吃下多少?”掌柜的扫了眼卢瑟,又看着毛大郎。
“我是冲着酒史长的上等品来的,如果东西好,我们都要!”卢瑟说出这话,掌柜的点了点头,“一坛五十斤的醪酒,最上等的一斤37文钱,待我细算。”
“那就是一贯八百五十文钱一坛,您有多少,我们照单全收!”卢瑟直接心算报出了价格,吓得掌柜的手上动作加快了不少,最后吃惊的拱手道,“小公子厉害,确实是一贯八百五十文钱一坛,我们目前最上等的一共有两百坛,上等的每斤30文钱,共计三百五十坛,您都要的话,您给算算吧,老朽的算术学的不精,您看?”
“370贯加上525贯,一共是...查理,数给他九百两银票!”卢瑟立刻心算出来。
一旁十几个伙计好不容易算出来八百九十五贯钱的数字,一个个累的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只见一叠五十两面值的银票被送到了面前。
“小公子敞亮!”掌柜的非常高兴,平时别说遇不到这般豪客,还多给了五两银子的赏钱,“不知道小公子下次还要不要从我们铺子拿货?”
“我家府上姓卢,就定位三个月取一次货,回头见到挂着卢府灯笼的船队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卢瑟点了点头,“您记住,别拿劣等货以次充好,我们可不是冤大头,汴京卢府您记住了!”
掌柜的也是个爽快人,见他们就来了两个大人,安排铺子里的伙计将即墨老酒全都送到了码头,直到见到一大群官兵过来搬运酒坛上船,这些人才知道汴京卢府的地位超然。
那些伙计回铺子的时候,还不忘对老掌柜的一个劲吹嘘。
“都送过去了?没让你们送上船?”
“哪用我们?那船上想必还有很多贵人,那些军士搬运的速度奇快,没多大功夫都搬上了船。”
“掌柜的,您是没见到,那些船可大了,船板都宽,能够同时走两三个人没丁点问题。”
“我还见到那船上有弩机了,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你们都将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千万别出去胡说,别到时候倒霉了还连累铺子!”掌柜的心惊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几句。
直到战舰离开即墨县的码头,才有县衙的人找上门来,例行询问了几句,听到对方提及汴京卢府后,那些官员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警告他们不得外传,就带着人离开了。
但是一下子清空一家酒肆所有存酒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虽说即墨老酒早就驰名大宋,但是有这种手笔一次性购买上千贯钱的,而且还是用京城钱庄的银票兑付的买家着实不多,那些同行心头都在滴血。
酒坛在船舱里刚刚放好没多久,陈抟带着寇准就摸了进去。
两个老饕直接拍掉一坛子的封泥,席地而坐,就推杯换盏起来。
“和老道士当年喝过的没差,就是这个香味!”陈抟从怀里掏出一根不知动物的前腿,折了一段给寇准,自顾自的啃食起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人生几何?”
“彩!”寇准一碗黄酒下肚,舒服紧了。
“您两位也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卢瑟靠在舱门边道,“官家都没来得及喝呢,这一坛子五十斤就没了啊?”
查理带着两名佣兵搬起一坛五十斤最上等的即墨老酒就走。
五十斤一坛的黄酒,还是挺沉的。
当着几位大人物的面去掉封泥,用木勺取出装进器皿中,放在煤球炉上加热,整个旗舰上就弥漫着黄酒的香味了。
“受不了这香味了,都坐都坐!”赵恒接过木勺给自己装了一小杯,放在鼻下嗅了嗅,“好酒!”
六日后进入扬州范围,码头上,往来的船只都被这支舰队的气势吓到了,那些没有得到通报的守军愣愣的看着这批战舰靠在码头边上,战战兢兢的等待着船上的水军下到码头。
天武军的人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的航行对于他们这帮子旱鸭子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折磨,每天都有人晕船不说,基本的战力都丧失了。
必要的修整看来是必不可少了。
卢琴带着两个兄弟下到码头,身后跟着病恹恹的陈三郎。
“几位卢兄,我二哥让我跟着你们!”陈三郎不好意思道,到底和这三兄弟没啥交情,虽然陈吉祥告诉他,想吃什么都只要对卢瑟说就行了。
“别客气,我和小陈那是过命的交情,看到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只管跟我说。”卢瑟个头虽然长高不少,但是还够不到陈三郎的肩膀,试了几次直接放弃了,惹来卢锐等人的哄笑。
卢琴之所以主动带着兄弟到扬州城内逛,是无意中得知了卢锐的事情,这个叛逆的弟弟,居然和卢府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他有自己的名字,叫做林北顾。
“你放心,大哥哥不会乱嚼舌根的,翁翁和祖母那里你不用太过担心。”卢瑟道,“况且此次过后,你也再难见到他们了。”
林掌柜带着林家人在暗处护卫着,以卢瑟敏锐的洞察力早就发现他们了。
“七弟,你到底准备让我们去哪里?”还是叫卢锐吧,卢锐不解道,“你不止一次对我介绍高丽那边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你会让我们去骨嵬岛,帮你驯养战马。”
“是有这个意思,不过不是骨嵬岛,那里的寒冷不是你们这些小身板可以忍受的。”卢瑟对卢锐眨了眨眼睛,“还记得之前给你说过的耽罗岛吗?就在高丽最南边的一处小岛,和高丽隔海相望,不用担心受到高丽人的骚扰。”
“那,我们除了驯养战马,还能做些什么?”卢锐点了点头,“那些人都是个中好手,我希望你可以允许他们将家卷迁移过去,以定他们的后顾之忧。”
“那完全没有问题的,除了驯养战马,还真的有事情可以做。”卢瑟和卢锐坐在茶寮里谈天说地,卢琴带着陈三郎进了扬州城闲逛。
林掌柜的坐在了两人对面,自顾自的喝茶,只是带着耳朵聆听,至于其余的人都被他派出去保护那两位公子了。
“耽罗岛,我们秘密拿下来,你们先要选址建设一处码头。”卢瑟用手指蘸着茶水在茶桌上画了几笔,“耽罗岛四面环海,海鲜物资极为丰富,特别是海胆产量极大,喏,就是黑色的刺球,回头要是在哪里看到,我会指给你们瞧。林家人水性都不差,我想这个应该难不倒你们的。海胆是一个,还有就是几种可以食用的海藻,这个我回去就作画,给你们作参考。至于为什么带着你们去吕宋,就是你们随后要坐吕宋的船只去耽罗岛。”
“你希望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耽罗岛,就算被高丽或者辽人追究起来,也只是吕宋岛上的原住民?”卢锐多聪明的一个人,将林掌柜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谢意,”将杯子里的茶水倒在脚边,重新倒了一杯茶,抿了几口喝完,“你们最好是在吕宋岛上待一段时间,尽可能的学习他们的语言,这是为了伪装,然后你们以吕宋人的身份去高丽沿海扫货,回头我会将清单都交给你们,高丽五年期的人参有多少囤多少,太有市场了,绝对的暴利!”
“你这个小脑瓜子里面到底还装了什么东西?”卢锐盯着卢瑟看了良久,“以前的那种憨傻都是装出来的吗?”
“在那样的家庭里,不装点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卢瑟的话一出口,得到两人的肯定。
“公子,卢大公子和陈三公子被扬州府的一户盐商带人强拉走了!”林家人过来急报。
“什么情况这是?”要是陈吉祥在这里,必然又要吐槽卢瑟,你这人什么命啊,到哪里哪里出状况!
“知道是哪一家吗?”
“我们的人就在他们门口蹲着!”
“将这枚金牌交给濮王赵允让,让他带人过来接应!”将腰间的金牌摘下丢给那林家人,就跟着另一人前往那盐商府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路上卢瑟还不忘询问过程。
“为了不引起两人的注意,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就那么点时间,就看到他们两人被一群家丁模样的人硬拉扯进了那处府邸里。”那林家人将三人带到那处府邸前,“就是这家!”
卢府?!
这是什么情况?
卢锐看向卢瑟,卢瑟何尝不想知道呢?
“去,应门!”林掌柜让人去敲门。
“谁啊?”门子打开侧门露了脸道。
“刚才贵府是否路上掳了两名年轻人进来?我们与他们是一起的!”林掌柜客客气气道,“他们是我家公子,请进去通传一下!”
“等着!”门子蛮狠的将侧门关上。
等待的时候,赵允让骑着马匹带着麾下数百禁军过来,这是为数不多还有些许战力的禁军,拿来冲门面是够了。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赵允让自然也看到了府门上的卢府字样,“不会是你们家亲戚吧?”
“没听翁翁提起过,在扬州还有亲戚的。”卢瑟摇了摇头。
正说着话,侧门又被打开,出来十来名家丁模样的,手里捏着棍棒,但是看到府门外站着数百军卒,一个个都觉得腿软,纷纷看向身后的管家。
“不止诸位军爷找谁?”那管家也是个妙人,见自己这边势弱,拱手道。
“将府门打开!”赵允让懒得跟这种小喽啰扯皮,“某乃天武军都指挥使赵允让,开门!”
这管家也算是有些见识,听说天武军,立马让人打开大门。
“不知大人来卢府何事?”管家挡在几人身前道。
“听闻你们卢府上街抢人,将那两人交出来,不然,今天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赵允让手按压在剑柄上,身后带来的数百禁军齐声口号,吓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丁屁滚尿流的。
“大人,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那管家苦笑道,“我们请卢大公子进府是叙旧的!”
“前面带路!”赵允让一把将管家推到一旁,“进府!”
卢瑟大摇大摆的跟在赵允让身后从大门进的这所谓的扬州卢府。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远远地看到卢琴小跑出来,正朝着卢瑟和卢锐摆手。
“锐儿,瑟儿,且慢!”卢琴跑了出来,“这家府上我们卢家算是旁支,我这就回去请翁翁过来!”
“哪里需要你亲自跑一趟?”赵允让唤来一名传令官,“去码头将卢察卢大人送到此处来!”
随后几人跟着卢琴进到内院,那里正坐着好几拨人,看到卢琴去而复返,纷纷起身行礼。
“这是扬州卢府的族长,算起来应该称呼叔公!”卢琴给两位兄弟介绍。
“卢锐见过叔公!”
“汴京卢府卢瑟见过叔公!”
“早就听闻汴京卢府有个了不起的小掌柜,就是你吧?”那老者捋着胡须笑道,“果然后生可畏,都落座吧!咦,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天武军都指挥使赵允让!”赵允让抱拳道。
姓赵的,不是宗室子就是官家的亲兄弟,这般年纪,应该是宗室子,听闻当今官家的皇子还不会走路呢!
“请恕老朽怠慢之理,老朽扬州卢府卢亨,请这位将军上座!”老者恭敬异常。
“不必了,末座就很好。”赵允让直接坐在卢瑟身侧。
如此无架子的宗室子甚是难得,顿时收获了不少人的好感。
一盏茶的时间,管家就匆匆来报,显然是卢察到了。
“亨哥儿!”
“察弟儿!”
两个年过花甲的老者拥在一起,卢瑟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合着还真是旁支亲戚。
“这三位都是你家的孩子?”卢亨脸上笑意更浓。
“此事说来话长,他们的爹爹乃是我兄长卢雍的庶子,后来过继到了我的名下。”卢察也不隐瞒,将前因后果叙述到来。
“察弟儿倒是好福气,其实什么嫡子庶子,都是自家的孩子,何必分嫡庶呢?”卢瑟感觉这个老头有些虚伪,虽然嘴上说的大义凛然,但是他那眼神明显冷漠了不少。
“是啊,我这辈子算是知足了!”卢察还不自知,依旧得意道,“此次大孙子要赶往福州老家备考乡试,所以跟着一起来了。”
“琴儿如此年纪居然已经是秀才公了?”卢亨的脸色这才精彩了起来,似乎庆幸刚才没有因此冷落,要不然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