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有娘的孩子像根草,其余几个庶子庶女都不待见卢瑟,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都以欺负他为荣。
长姐卢琳早就婚配,好在有王大娘子和嫡长子卢琴看护着,跌跌撞撞的到了今天。
卢琴是远近闻名的神童,12岁就中了秀才,这在整个泉州府也是独一份的,如今在县学读书。
泉州王家虽说是书香门第,但因为大娘子是王家嫡女,陪嫁里就有一间县学对面的门面。
从卢瑟被允许下床后,就拉着大哥哥卢琴躲在门店里,卢琴一头雾水的看着几担子白花花的豆腐。
“七弟,你让我买那么多豆腐要干什么?吃的话,加上那些小厮也就7、8个人,这里可是有十几担豆腐呢!”卢琴看着铺满地板的豆腐发愣,“再说这生吃也不好吃啊!”
“小六子,朱萸买了没?”卢瑟抬头看向一个小厮,这几天这些小厮的模样和名字终于和记忆对上了。
“七少爷,都在这里了,这东西可不好吃,酸不拉几的。”小六子将一篮子的红色果子递了过去。
“一事不烦二主,你拿到那边去捣碎。”卢瑟指挥道,“张三郎你把那些姜销了皮切成姜末,李四郎我让你买的芥末给我直接捣碎加点水弄成湖湖,然后把那些蜂蜜拌进去,这个很重要,一点点加进去,算了算了,蜂蜜我自己来加!”
几个小厮都惊讶七少爷的记忆力,只是见过一次就能准确的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卢琴也很吃惊,这个七弟好像摔了一跤把脑袋摔聪明了,以前自己一没留意就会被那几个兄弟欺负弄得灰头土脸的。
“大哥哥,还记得上次制作的臭卤水吗?今天可以起出来了。”那是卢瑟凭着前世的记忆用很常见的材料制作的臭卤水。
用到处可见的苋菜根和菌孤的基底,也就是菌类的根部,其实富含很丰富的养分,将这些基底和那些苋菜根放在一起发酵,海边小鱼干和虾皮很常见,撒一把在一起,接着放一包茶包和洗米水一起搅拌,放在瓮中,瓮口用水封住,不需要用到泥封。
一般两到三周就能逼出浓郁的卤水,只要经过过滤就可以获得臭卤水。
两名小厮在卢琴的指挥下,起开水封,一股浓郁到恶心的臭味扑鼻而来,店面前后窗户都开着,路过的行人躲得远远地,嘴里还不住的谩骂,“谁那么没有公德心,到处大小便。”
几个正在忙碌的小厮本能的用毛巾捂住口鼻,就连卢琴也用袖子遮住,实在是不明白七弟为什么费那么大功夫弄这个东西出来。
“看你们这些娇气的样子,小六子,算了,我自己来,都给你们浪费了!”看着洒在地上的臭卤水,卢瑟无比心痛。
那么大的瓮卢瑟现在这个小身板自然搬不动的,只能用勺子(那种勺油和酒的长柄勺),一勺一勺的倒进那些特质的陶器里,陶器里都已经分装好了切成小块的板豆腐。
将卤汁盖过板豆腐后,放在一旁阴凉处静置,一共准备了十几个陶器盆子,就好像蒸笼一般叠在一起,最上层用秸秆铺满。
臭卤水也不是一次成功的,因为发酵的时间很长,好几次都失败了,好在每个家族都有制作冰块的地窖。
小六子将捣碎的朱萸递过来,卢瑟拿在手里,用小拇指沾了一点含在嘴里,一股酸涩的味道充满口腔。
朱萸,又称为越椒,艾子,朱萸是一种落叶小乔木,开小黄花,果实椭圆形,红色,味酸,可入药。果实称“萸肉”,俗名枣皮,供药用,味酸涩,性微温,为收敛性强壮药,有补肝肾止汗的功效。
这种朱萸也是卢琴好不容易从那些阿拉伯和大食海商的手里购买来的,好在捣碎前把种子收集了起来,如果可以种植出来下次就不需要花大价钱购买这些香料了。
至于李四郎递过来的黄黄的酱就是黄芥末了,也称为芥辣,是宋朝餐桌上辛辣味道的来源之一,卢瑟有自制芥末酱的配方,配以蜂蜜,就是后世比较常用的蜂蜜芥末酱了。一边试着味道一边混入稀释的蜂蜜,直到计算出基本比例位置,这些数据自然有专人记录在桉。
宋朝的时候,辣椒还没有传入,宋朝人所谓的辛辣味,实际上是胡椒、姜、朱萸和芥末等。
胡椒的价格虽然随着宋朝的海船回归降低不少,但依旧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随意消费的起的。
卢瑟配制的特色蘸酱除了卤汁外,就属蜂蜜芥末酱和朱萸酱,当然还会准备一点韭菜末和姜末。
“你们几个别愣着,把油锅抬过来,放在这里,生火。”卢瑟将一盆陶盆令人放在一旁,揭开上面铺着的秸秆,一股酸臭味立马扑鼻而来,刚巧有个腆着肚子的大胖子路过,闻到这股味道立马捏着鼻子风一样的跑了。
“张三郎,李四郎,小六子都过来,你们三个用这种竹快将浸泡过臭水的板豆腐放进油锅里油炸!”卢瑟让到一旁,卢琴捂着口鼻,但是不肯后退一步,折腾了那么久,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卢琴,你怎么在这里?”店门前进过一名儒生模样的青年,忽然退后几步高呼道,“你你你...有辱斯文!君子远庖厨,难道你不知道?”
“呵,那你口中的君子都是伪君子吧?”卢瑟不屑道,“连自己的基础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君子,我大哥哥才不屑做呢!”
“好,说得好!”一名中年文士走了过来,赞赏道,“小小年纪居然懂得那么多,不知怎么称呼?”
“晚辈卢琴!”卢琴拱了拱手道。
“唔,算你识货,我是卢家卢瑟!”卢瑟咧开嘴笑道,“既然大叔你那么有眼光,不如留下来见证一下奇迹怎么样?”
奇迹?有意思!中年文士笑着,还不忘用折扇捂住口鼻,说实话老远就闻到这股酸臭味道,要不是被这小子几句话吸引,还真不愿意离得那么近。
“下锅!”卢瑟一声令下,张三郎三人接二连三的将那些蘸满臭卤汁的板豆腐一块块放进翻滚的油锅内,一阵“呲啦啦”的声音响起,板豆腐在油锅中不断地翻滚着,“一下子别放太多,等把这些起出来再放下一批!”
卢瑟让小六子用笊篱在油锅里起出炸得金黄色泽的臭豆腐放置在一口大盘子里面,然后将一个个酱盖打开,对着中年文士道,“来,大叔,见你慈眉善目的,今天就当我们第一个顾客,免费品尝下!如果不好吃,免费请你吃,如果好吃,嘿嘿嘿,那给你打个对折!”
中年文士听这个孩童说话很是有趣,又是免费,又是打折的,虽然不明白具体意思,见到那原本酸臭味的板豆腐进了油锅出来后就变样了,用卢瑟递来的竹快和碗碟,按照卢瑟的介绍,取了一点姜末,朱萸,韭菜末,最后用小勺子勺了点蜂蜜芥末酱,接着直接取了块炸豆腐蘸了点酱料,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这种口感,酸中带辣,辣中带甜,好美妙的味道!
原本围观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在见识到中年文士那不堪的吃相后,一阵阵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卢琴那位县学的同窗都有点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后挤过来好多人,纷纷拿起竹快和碗碟,免费的东西还矜持什么?
一盘子炸豆腐被抢了个干干净净,小六子几个看向卢瑟,卢瑟点头示意继续下豆腐。
中年文士见来了那么多竞争对手,食指大动,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快子上就已经夹了好几块了,碗碟里都堆得满满的。
“怎么样?大叔,还是那句话,不好吃就免费请你吃,好吃我做主给你打个对折,其他人也是如此!”卢瑟看向中年文士和那些路人们。
中年文士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有个泼皮咧着嘴开口道,“唔,整的那么邪乎,咳咳,没啥好吃的。”
“刘账房,给我记住这张脸!”卢瑟喊来大娘子派来负责记账的账房先生。
那泼皮不以为意,径直丢下竹快和碗碟离去,很是得意。
那县学儒生还在回味那种奇妙的酸甜口味,见一个泼皮只是说了句不好吃就可以不付钱,于是有样学样,也放下碗碟和竹快径直离去。
这个世道喜欢占便宜的人不少,有样学样,一下子呼啦啦跑了一半人,刘账房只说都记下了,卢瑟也不管他通过什么记住那么多人,这个时代又没有照相机。
中年文士将最后一块炸豆腐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道,“我很喜欢,说吧,多少钱?”
“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就是明事理。”卢瑟笑着对中年文士道,“原价一份八块炸豆腐两百文,今天第一天酬宾,打完折后,你刚才一共吃了十七块,算你两份,诚惠两百文钱。当然,如果你打算继续吃的话,我们可以继续累积。你也可以进到店里来坐着慢慢吃。”
【作者题外话】:笊篱(zhaoli),平时我们都叫习惯了,前天有人说起这个,连忙查资料改一下,还是专业点好。【改下错别字,增加体验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