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所猜测的那般,我的爹爹是南唐后主李煜麾下的大将林仁肇,爹爹他生性刚强坚毅,武艺高强,而且身材魁梧,身上刺有虎形纹身。原是闽国裨将,与陈铁齐名,人称林虎子。闽国灭亡后,归家闲居。”卢锐说到这里,就要起身,张婵和青岚帮助他靠在墙角,他深吸了几口气,身上被麻布绳勒住的地方有些麻木,可能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血脉不通。
就在这个期间,兆度的声音也在卢瑟脑海里响起来,都是关于闽国的一些知识科普。
“【简称闽,建国三十六年,五代十国之一,先后定都于长乐府(今福建福州)、建州(今福建建瓯),统治区域与今福建省大致相当。闽国天佑六年(909年),王审知被后梁封为闽王。后唐同光三年(925年),王审知去世,其长子王延翰继位。后唐天成二年(927年),王审知次子王延钧杀死王延翰夺位,并于长兴四年(933年)称帝,建都长乐府(福州),年号龙启,之后闽国政变内乱不断。闽天德三年(945年),南唐于闽国内乱时出兵将其攻灭。
】”
“张叔,索性把他身上的麻布绳去掉吧!”卢瑟转身看向一旁的张婵,后者没有直接说话,只是探出一只手,手起刀落,卢锐身上束缚着的麻布绳一刀两断落在两侧,只见他艰难的活动了一下双腿和下盘。
“谢谢。”不知道他这身谢谢是对谁说的,“爹爹他后加入南唐,率军救援寿州,并在正阳桥一役中逆风举火焚桥,力阻周军进击,因功被拜为镇海节度使,又改镇武昌。他在赵宋建立后曾力劝后主李煜,请求收复淮南,未被采纳,又改任南都留守。”
说到这里,卢锐严重闪过一丝不甘和不屑。
“开宝五年(972年),李煜中了宋太祖赵匡胤的反间计,将林仁肇杀害。不久,南唐灭亡。”
“后面的历史我都清楚,不需要你给我继续科普,说说我想知道的东西,那些把你劫持走的是林家的人,还是哪家的?”卢瑟心里骂了句狗系统,打断卢锐短话长说的思路道,“还有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高丽的使节团里,都说出来!这样你还有机会活!说吧!”
“从被爹爹撞见那天起,到被你拦截,再到皇城司的大牢,我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了。”卢锐冷笑出声道,“他们不是我们林家的人,而是之前在泉州府的时候主动接触过卢越的那伙人,他们杀卢越和管家只是因为杀人灭口,但是他们却在无意中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随后我们林家的人追过来,双方达成了协议,由他们将我安排进即将回国的高丽使节团里隐姓埋名,而我们林家负责将水搅浑。”
“别急,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只知道劫持我的那批人里,有几个人手腕处有个特殊的刺青。”卢锐说着看向张婵,后者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布,可见是有备而来,青岚从木箱里摸出几根粉笔递给了卢锐,卢锐接过粉笔,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卢瑟起身,从青岚手里拿起一根粉笔在牢房的墙壁上随意的写了几个字,“用这个笔,就用这墙壁当纸,你把那些记忆中的刺青画出来,越详细越好。”
张婵尴尬的将绢布塞了回去,早知道你有粉笔带过来,何必出这个丑?
卢锐转了个身,在青岚的搀扶下,跪在床榻边,开始在墙上作画,可能一辈子没摸过纸笔的纨绔命作祟,或者是生疏的原因,画了几次都失败了,只见他要用手掌去擦,被卢瑟阻止了,指了指另外一面墙,示意他换面作画,自己则开始分析这面墙上的几组图形。
“佛教中的世界中心:须弥山”
这就是须弥山?难怪看起来有点像是珠穆朗玛峰,这边一个山峰,那边一个山峰,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又陌生?
“是也不是,有一种说法:须弥山就是珠穆朗玛峰,还有一种说法:须弥山就是雪山——冈仁波齐,还有第三种声音:须弥山是银河系的中心——黑洞,当然不乏有其他的声音:须弥山是在太阳系中的某个区域或是在某一星球,但是最具代表性的说法是:须弥山是存在的,但并非实有”
狗系统,你懂得真多。
“就比你多一丢丢,欢迎再次使用兆度2.7搜索引擎!”
“行了,不用画了,是须弥山,佛教中的须弥山,挟持你的人是沙陀人?”卢瑟的一番话将牢房里的三个人都说愣了,卢锐的手指还紧紧捏着半截粉笔,他现在也反应过来,这就是须弥山,那些人很可能就是沙陀人,“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沙陀人?”
“我不仅仅知道他们是沙陀人,还大致猜到他们的身份了,后晋那家子生儿子没屁|眼的货色!”卢瑟提到石敬瑭就咬牙切齿的样子。
“原来是他们!”卢锐和张婵几乎是异口同声。
只有青岚听了个寂寞。
“有可能,他们的头目好像是个女人,那些人都尊称她为县主,我一直以为是故意混淆视听的,原来当真是一位皇室后裔啊!”卢锐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和高丽使节团勾搭上,使节团里为了掩藏我的身份,直接就杀了一名内侍,我就顺理成章的代替了他的身份混进了高丽,随后又再次跟随使臣金泰源来到了大宋。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弄不好是那位永庆县主。”卢瑟忽然嘴里蹦出一个名字来,张婵手上哆嗦了一下,石敬瑭的几个儿子都死的很早,唯独有个孙女,就叫做永庆县主,至今下落不明,可以说除了这个名字,出生不详,所有的信息都透着神秘感。
“你们想想,这汴京最近可以追朔到唐末汴州城,之后是朱温建立后梁,然后被后唐灭国。”卢瑟稍稍提了一嘴,看向张婵,“张叔,还记得不久前,在高阳正店前,我跟你提到过的鬼樊楼无忧洞吗?汴州城以前经常驻兵十万,这么一个军事要道,会没点秘密?太祖为何会选在汴京立国不得而知,但是这鬼樊楼无忧洞恐怕会是一个突破口。最多两日我们就要南下了,京城安危就要仰仗张叔你们皇城司了。”
这是张婵从卢瑟口中第二次听到鬼樊楼无忧洞几个字了,再看向卢锐,脸色惨白了不少,显然也被卢瑟突然提及的这个名字回忆起了什么不愿意唤醒的记忆。
“果然如此,你曾经被人带进无忧洞里过,对不对?那帮子沙陀人的据点就在无忧洞里面,对不对?他们想要挑起大宋和辽国的战事,好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人家图谋的是整个国家,而你那可怜的林家只是为了报私仇而已,格局就差了那么多,那个什么永庆县主是不是还不惜用自己作饵,一旦事成之后你就会成为这一切最终的胜利者?获得这个天下?”卢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张婵已经从卢锐表现出来的惊恐中捕捉到了,这小子的洞察力居然恐怖如斯!
“卢锐,或者是林锐,我告诉你,做梦去吧!”卢瑟笑骂道,“真的等到了那一刻,你铁定是第一个被他们铲除灭口的人。”
卢锐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
“因为石敬瑭的名声臭大街了,他们想要拨乱反正,我猜就是这样,不信,等抓到贼首,让你亲自去问答桉。”卢瑟冷笑,“你居然还想着这种春秋大梦!无忧洞在城里有几个密道入口,一并说出来,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来人,去借一份汴京城舆图来!”张婵立马走出牢房,唤来几个密谍,这种东西一个牢头是弄不到的,只有从政事堂或者枢密院那里去借。
“我希望可以放过林家那些人,他们和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卢锐恳求道。
“这种事情,我答应你也没用,那得当今官家来评断,你现在唯一能帮他们的就是供出无忧洞真正的几处入口,应该有暗号之类的东西吧,都说出来,待到张叔顺利捣毁了无忧洞,我再去向官家求情,你这属于有重大立功表现,懂我的意思吗?”卢瑟开始忽悠起来,“你别忘了,虽然你不是爹爹亲生的,但是明面上,你还是卢斌的儿子,要是你真的参与了谋逆大桉,你猜爹爹会不会受到你的牵连?那么,我和大哥哥也会一起倒霉,所以,我没有骗你的立场!”
卢锐得到卢瑟这番解释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确实,要是诛九族的话,卢家没人能够逃脱,他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欺骗自己。
“林家那些人应该都是你爹爹林仁肇麾下的军士吧?”卢瑟趁张婵还没回来,继续询问起来,“不如你将这些人交给我,将怎么联络那帮人,信物什么的都给我,我将他们派往海外,不就间接的救了他们一命了吗?我这么给你说吧,这次我将代表大宋从海路前往交趾一趟,随行的有重建的虎翼水军,和天武军,小两万人马,混几个生面孔进去,别人也不会起疑,到时候就让他们留在交趾或者吕宋,一辈子不要回来就行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和脚步声,卢锐将一枚玉佩塞进卢瑟的手掌心里,然后在他的耳边快速说了一句口令,“龙兴寺钟款识”。
“龙兴寺钟款识,南唐名将林仁肇唯一留存的一首词。全文如下:观夫善人宏愿,冶氏毕功。簨虡高悬,蒲牢迭应。无闲始息,夺震响于春雷。群动初惊,压雄声于晓鼓。结界之地,布金之园。设比坚牢,同为壮观。伏愿上穷碧落,历净方而听必咸欢。下彻泥犁,遍业趣而闻皆离苦。触类闻此,俱脱羽鳞。然后军庶之间,城皇之外,昃耳俱登于善道,正心长叶于妙因。宗社兴隆,皇王福履。以至仁肇身宫克固,禄位恒延。保卷属之利贞,践岁华而安吉。所有信心众士,福利同增。仗此良因,永为不朽。时唐乾德五年大岁丁卯二月庚申朔二十五日甲申记。”
狗系统!
张婵身后跟着两名密谍,两人手上捧着一条巨大的绢布,一左一右将巨大的绢布展开,这是汴京城防舆图。
“旧曹门街。”卢锐已经认命了,抬起自己的右手臂隔空比划了一下,报出一条街道名。
一名站在舆图右侧的密谍,转身,在舆图上迅速的用一根碳棒指出旧曹门街的大致位置,“都知,在这里!”
“牛行街。”卢锐点点头,又报出一个街名,那名密谍朝着上下左右这么一查看,“都知,在这呢!”
“泰山庙,碧霞元君的金身后面有个暗门,转动供桌上的香桉左耳,就能开启。”卢锐说完,大口喘气,眼巴巴的盯着木桌上的半块胡饼,卢瑟眼疾手快的将碗碟递给他,只见他胡乱的在身上擦拭了一番,抓起那半块胡饼就一通胡乱海塞,差点被噎死。
将半块胡饼吞下后,才算是有了气力。
“马行街。”卢锐吞咽了一口口水后,继续说了一条街名。
“都知,在这呢!”还是那个密谍,不过他的同伴伸手用碳棒指了出来,因为这几处街名都是靠近右侧,所以左侧的帮忙,看得更清楚。
“封丘门大街,州北瓦子。”卢锐继续伸手比划了一下。
“都知,这里!”左侧的密谍在州北瓦子上画了个圈圈。
“你的意思是,州北瓦子参与了无忧洞里?”张婵见卢锐不继续说了,就将注意力放在两处区域上,“整个京城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
“高阳正店有一处冰窖里也有暗门,具体哪里就要你们自己去查了。”卢锐说完,居然就这么靠在墙角沉沉睡过去了。
两名密谍在高阳正店上画完圈圈后,将那张汴京城防舆图收拢起来,跟在张婵身后前往御书房,必须要尽快向官家赵恒汇报进展。
“你不一起走吗?”张婵走出五六步,才转身看向卢瑟,“你还想去审讯谁?”
“高阳正店那位林掌柜,张叔,我想去见见他,问他几句话。”卢瑟点了点头道,“青岚,带齐所有东西,将那箱子吃食留在这里,倒出来,谁让你把木箱子留下的?对,用脑子,脑子!”
青岚尴尬的将一碟碟吃食铺在小巧的木桌上,放不下的就放在地上,然后带着那口空箱子走出囚室,自然有牢头过来锁门。
“来个人,带他去之前抓回来的高阳正店那个掌柜的牢房!”很快有个机灵的小伙子小跑过来,恭敬地将卢瑟带往楼上一层的囚室,从左数过去第六个囚室里,靠在墙角盘腿坐着个男子,身上穿着灰白色的囚衣,正闭目养神。
密谍让这层囚室的牢头过来打开牢门,恭敬地站在一侧等到卢瑟两人进去,这才让人将牢门关上,转身守在门口。
牢头有些发懵,这个孩童最多**岁的样子,来到皇城司已经胆大妄为了,没想到居然独自,哦,带着一个下人就敢进入囚室里,何况门口站岗这位还是张都知身边的密谍,这待遇当真不小了。
“你先退下吧!”密谍横了一眼牢头道,“等下会唤你的!”
“喂,抬起头来,见过这是什么嘛?”卢瑟准备怀里去掏那枚卢锐塞到他掌心的玉佩,但是掏了半天,玉佩的影子都没找到。
坏事了!狗系统!是不是又让你小子给吞了?
“系统处于维护中,稍后再激活!”
我尼玛!狗系统!
“看什么?哪里跑来的小屁孩子?这里是你该胡闹的地方吗?没事快滚!搅人清梦!”那男子伸了个懒腰,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打坐道。
“林掌柜,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不对,还记得南唐名将林仁肇吗?”卢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话怎么那么顺口就蹦出来了,“龙兴寺钟款识。”
卢瑟此次压低了声音,守在门口的密谍没有在意,但是盘腿而坐的林掌柜却勐地双眼圆瞪,仰着头看向这个突然闯入的孩童,和他身旁的憨大个儿。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掌柜朝着囚室门外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这才继续看向卢瑟,“少主如今何在?为何让你过来?”
“果然,当初高阳正店里,你是故意待在那里,那把刻有京兆府军器司的短刀也是你事先准备好的,就是想让皇城司的人把你抓进来。”卢瑟没动,自顾自的说起来,“皇城司里面看来还有你们埋的暗桩,时间挺久了,应该是通过这首词来暗通款曲的吧?你不用这般吃惊的看着我,介绍一下,我是卢锐的弟弟卢瑟,现在你们这批人他都全权交给我来指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