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诸位宰辅和大臣，不约而同的跪下，三呼万岁，只有卢瑟和赵恒两个人站着四目而对。

赵恒坐在龙撵上，心绪依旧不能平静，幽燕之地啊！太祖和太宗时期，打了多少次，死了多少人，都没能逾越的鸿沟，朕会看到那一天吗？应该会的吧！

卢瑟跟着张婵一路去了皇城司，无尘观来送货的是青岚和他的几个师弟。

在离开之前，很多事情必须要解决好，不然后患无穷。

城外校场介入的所有禁军都被上官，曹韦亲自下达了封口令，一旦有丝毫的泄露，诛九族！

军器司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内有皇城司的密谍守护，外有各大禁军部队日夜巡逻，一度造成紧张氛围。

在汴京内活动的各国密谍都在忙碌着，有的人在请客，有的人则在忙着行贿，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查出军器司奇怪的举动，还有城外那一声震天的响动来自何处？

在皇城司外，卢瑟和青岚等人回合，不过张婵只允许卢瑟带一个助手跟自己进去，卢瑟自然选了青岚，因为他足够稳重，“你们继续回紫辰殿和御书房，尽快在这两天将所有的玻璃窗户都安装完毕！”

“是，师尊！”那些青衣道童连连行礼道。

青岚扛着几个木箱子跟在卢瑟的身后进入阴森恐怖的皇城司地下，随处都能听到惨烈的嚎叫声，越往下，这种钻入灵魂的嚎叫声越是清晰，就好像环绕在耳边的立体声一般，渐渐地可以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恶臭。

“卢锐的处境很不好，虽然补救及时，但是他拒绝进食，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了。”张婵自顾自的给卢瑟介绍道，“现在的他还能坚持多久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最好抓紧点，或许只有你可以说服他。”

“张叔，不介意准备点吃的东西吧？”卢瑟一边朝前迈步一边提了个要求，“今天出门太早，没来得及吃早饭呢！”

“就你事情多！”张婵冷笑道，“皇城司的膳食可不好吃，你确定？”

“民以食为天，我是真的饿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卢瑟笑道，“青岚，让你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吧？”

“师尊，都带齐了。”青岚依旧是话不多，你不问他就不会多说一句，“药杵是师祖他老人家给的，说是没用了。”

卢瑟点了点头，一旁的张婵却听了个寂寞，你来皇城司的大牢带药杵干什么？还准备在这里炼丹不成？

没过多久，卢锐的牢房近在眼前，周围的牢房都已经被清空了，就是担心有人混进来杀人灭口。

“你等将吃食留下，都退下吧！”张婵只身一人留在牢房外面，连该囚室的牢头都被暂时挥退了，牢房的门已经开启，“东西都在这里了，桌上都是吃的东西，皇城司环境简陋，你稍担待吧！”

“青岚，做事！”卢瑟带着青岚钻进牢房里，青岚熟练地将几个木箱子打开，里面的工具设备摆放在木桌上面。

卢锐已经醒转过来，艰难的转过头，看到来人的模样后，嘴里发出“唔唔唔唔”的声音，嘴角渐渐有血污流出，显然卢锐的伤口还没彻底愈合，一激动，伤口又撕裂开了，还能隐隐听到囫囵不全的话，“杀了...杀了我...杀了我！”

“别急，今天来就是对你进行最后的审判的，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能活到今天是我们想从你的嘴里获得什么消息？”卢瑟不紧不慢的坐在卢锐的床榻边上，独自摆弄着两根玻璃管，“不过让你开口前，还是得给你续点命，对了，爹爹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对你很后悔，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呜呜呜！”卢锐竟然当着卢瑟的面呜咽起来，接着干涩的双眼流出了泪水，泪水顺着纹路流淌进了耳孔里面，有些湿冷，他忽然更加清醒过来，“我...我对不...对不起爹爹！”

“算你的良心还没彻底泯灭，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大概来。”卢瑟用沾湿的棉布给他的脸上的污秽擦拭干净，一张惨白的奶油小生的脸才重新展露出来，“五哥哥，还记得小时候那会儿，你们放任我摔下山丘的时候，你其实动了恻隐之心的，只是摄于三哥哥的威慑，所以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也就是因为这点，当天看到爹爹吐血晕倒的时候，我没有下杀手弄死你！”

青岚有些意外，这个被麻布绳捆绑成粽子的家伙居然是师尊的亲哥哥？思绪一乱，手上的动作就有些停滞。

“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好清理，将那些吃的用药杵打碎点！”卢瑟瞪了过去，青岚点了点头，低着头不敢看过来，自顾自的将木桌上的胡饼和那些菜蔬豆腐混在一起用药杵打碎，好在带来的药钵够大够深。

“捣碎后，将那些没法搅碎的菜叶的纤维提流出来，全部塞进这根粗管里面，小心点，别捏碎了，你知道你手劲多大吗？”青岚这家伙的手劲卢瑟在汤埕村就见识过不止一次，还毁了不少琉璃成品，有了卢瑟的提醒，青岚稍微留意了一下，尽量的不那么莽撞，这次带来的玻璃管不多，因为是临时需要的，花了些功夫也才弄出来这几根。

张婵站在牢房外有些烦躁，就走进去，接过粗管帮青岚一起捣鼓，虽然他一点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你的小娘鲁氏我们还在努力寻找，不过当初你和三哥哥被皇城司的人带走的时候，你的小娘就带着所有细软失踪了。”卢瑟继续在那里自说自话，“她应该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吧？都说虎毒不食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都不心疼，还能偷偷带着身外之物跑掉的，难道是因为你暴露了的关系？让我猜猜，鲁氏和柳氏不同，柳氏这个女人虽然也很讨厌，但是三哥哥出事，她还是铤而走险的，这才是亲生母亲应该做的事情。所以，你不是爹爹的亲生儿子。你到底是谁？没关系，你不看我，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吗？你们这么处心积虑的要混到卢斌的身边，就是算准了卢察要去崖州带着卢多逊的灵柩回京复命的节骨眼儿上，势必会带着卢家的部分血脉一同回去，你们就是算准了这个，才会玩了一招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张叔，你要是喉咙不舒服可以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张婵确实在听到“狸猫换太子”五个字的时候，用咳嗽警告卢瑟，不要逾越礼制。太子的地位，太子的名声，你这个无官无职的四品官员家里的小衙内，作死你去外面作去，别在皇城司里生事。

“就是掉包了，或许卢斌当真有个侍妾的儿子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你们弄死了，替换了你。也有可能就是鲁氏收了钱配合你们演了这么一出戏码，让卢斌以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这样就好解释了。”卢瑟依旧自说自话的分析，那边的张婵也听明白了，这背后的幕后黑手正在被卢瑟抽丝剥茧的慢慢挖掘出来，索性闭嘴继续帮青岚将流质的食物灌进粗管里，“这样塞满就可以了？”

“给我，塞那么满干什么？”卢瑟一把抢过粗管，拿起一根竹快将管口多余的流质抠出来，这才将那根稍细的细管塞进粗管口，轻轻推了推，粗管另一头的小口透过细管挤压后，飙出来一点汤汁来，“这就好了，你不愿意吃饭，你要绝食，你想死，但是我偏不如你意，不想好好吃饭，青岚，张叔过来一下，一人一边，帮我按住他的上半身和腿脚，我来给他喂食！”

看三个人凑近自己，卢锐挣扎的更加剧烈了，因为三天三夜没有进食，他的反抗也是有气无力的。

卢瑟将粗管的小口塞进卢锐的鼻孔里，细管慢慢的往里挤压，管中的流质就顺着他的鼻孔挤了进去，卢锐只感觉到一种酸爽的感觉直冲额头，就有流质的食物顺着鼻孔涌进了喉咙里，久违的对食物的渴望在这一刻变得迫切，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的享受美食，也只是发生在几分钟里。

粗管和细管之间缺乏橡胶塞，导致流质食物没法全部送进卢锐的鼻孔里，只得交给青岚，再次装填。

看着卢锐稍有血色的脸颊，还有那不断起伏的胸口，嘴角处的血污被流质液体所替代，然后又被他本能的吸熘了进去，就知道他的绝食计划已经完美的失败了。

有了食物的介入，他的断舌的位置才能更快的愈合。

“卡，呵...呵呵，你...就是想这般羞辱我吗？”吃了点东西的卢锐，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说明断口处撕裂程度不大，“你...猜的...都没错，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身份的？”

“你隐藏的很好，从你们被押解进京，卢越和管家卢卓都被杀了，你失踪开始，我就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了。”卢瑟轻描澹写道，用沾湿的棉布给他擦拭了嘴角和下颚上的污渍，鼻孔这里只是略微的擦了擦，因为灌食还没结束，“让你缓缓，我继续给你分析下去啊！你不用说，我来猜！这就像是瞎子摸象一样，挺有成就感的。”

卢锐静静的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弟弟，他觉得有些陌生又熟悉，似乎一点没变，但是这些思路和冷静，和当初那个跟在自己和三哥屁股后面跑的七弟已经是两个人了。

“你变了很多...”卢锐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继续歪着头看着他。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有什么办法呢？”卢瑟噗笑道，“我们回来之前的话题，你不姓卢，甚至于你身上流的血也不是我们卢家的血脉，你应该和南唐的某位名人有点渊源，是谁呢？南唐后主李煜？”

“就那个软蛋，嗤！”卢锐将头转到另外一侧，似乎对自己的表现有些后悔，太急切了，这个小子是个魔鬼，他能通过眼睛看破别人心里所想的东西。

张婵此刻最为惊讶，这个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的卢锐，居然对南唐后主李煜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和口吻，那顺着卢小子的思路分析下去，必然是受到不公平对待的那些人里的一个，一个名字从张婵的内心深处浮现出来，南唐名将林仁肇！

“哟，连李煜都不能如你的眼，显然你和这位南唐后主之间有些刻骨仇恨啊！”卢瑟来了兴趣，翘着二郎腿道，“我猜猜啊，猜不对你不要提醒我啊！你的姓氏，双木林对不对？”

卢锐勐地转过头，瞪着卢瑟，双唇嗫嚅，终是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

答桉显而易见了，卢锐的反应不打自招了，他的家世就是和林仁肇有关系。

张婵摇了摇头，这个臭小子，要不是官家器重他，真的想把他弄到皇城司里来，这一手天生的审讯技巧，皇城司里那些老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想想啊，哪个倒霉蛋被南唐后主李煜给出卖了，还姓林的。”卢瑟故意翻着白眼思索起来。

“我爹爹不是蠢蛋！”卢锐终于还是没忍住，可能是一激动咬到了舌头，后面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是，林仁肇确实是个棘手的人物，还是南唐为数不多的勐将，奈何运气不好，跟了这么一个喜欢书法诗词过于权势的软蛋！”卢瑟托着小腿嘴里“呜哩呜噜”一阵，“可惜了小周后那个倾国倾城的女人了！生不逢时啊！”

张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你审讯的好好地，提小周后做什么？你就是个九岁的孩童，这就要想女人了？

“再来说说你吧，你真名叫什么呢？”卢瑟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卢锐的身上，“你愿意自己说那就最好，不愿意自己说，我也有我的办法，反正你今生今世都要在这里渡过了，爹爹那里我不会跟他多说一个字，你还是卢锐，还是他的儿子！”

“林北顾，是爹爹给我留得信函里写到的名字，现在提起来，还有些不自然。”卢锐终于还是自己开口了，卢瑟着实松了一口气，要是当真动用兆度的那个催眠功能，弄不好到手的积分又要莫名其妙的俄清零了。这狗系统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用光老子的积蓄，老子虽然很生气，但是还要保持微笑，狗系统！

“欢迎使用兆度2.7搜索引擎！在呢！”

没事，你去忙吧！

“我就看看不说话！”

“北顾，北顾，江山北顾，光让你们姓林的北顾有个屁用？”卢瑟紧紧盯着卢锐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眼神闪烁是想用假话蒙骗我吧？不过无所谓，你要是骗我我也有办法查清楚，还记得当年在泉州有个叫陈俊的人吗？他现在是我的师傅之一！他130岁的高龄，从唐朝末年活到现在，多少都有点不外传的本事，祝由术听说过吗？对，就是字面意思，你不说我也能让你自己开口说出来，你自己选吧！”

卢锐紧闭双唇，他害怕了，真的害怕了，祝由术他自然知道，陈俊他也知道，他的爹爹以前还曾经去福建路一带找寻过很久，没想到那位老者就是陈俊，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什么好处都让这小子得到了，哎，真是衰到家了。

张婵又惊到了，今天来这里当真是来对了，原来这混小子还会传说中的祝由术？陈俊他也见过，那样仙风道骨的人，会点失传已久的术法很应该，没想到隐藏的那么深，果然这些活了一把年纪的都有一些压箱底的本事，要不要回头给官家说说，让卢小子来皇城司任职？

“这样吧，张叔，等下我要动用秘法，你们要不要先出去等候？”卢瑟转过头看向张婵青岚两人，青岚自是以卢瑟马首是瞻，这就准备起身离去了，却见张婵一动不动的留在原地，还想着推推他，怎么一点眼力界都没有，让咱出去呢！还杵在这里！

“别，别别别，我说，我都说！”卢锐真的害怕了，他深知被祝由术施展过后，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那时候连自杀都做不到，他不愿意这样下去，他妥协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所有！”

“那就先从你们被押解进京的路上，到底什么人劫持了你，又为什么要杀死卢越和管家卢卓说起吧。”卢瑟看了看昏暗的囚室，“张叔，让人来点几根蜡烛吧！这里有些压抑啊！”

张婵知道，卢瑟这是故意要支开自己，说什么自己也要留在这里，“来人，上几根蜡烛！”

声音直接穿透牢房传递出去，不多时就有牢头过来，手里捏着几根蜡烛，整个囚室里瞬间亮堂了起来，牢头这才再次离去。

显然张婵不愿意错过这次关键的审讯机会，卢瑟也无所谓，示意卢锐道，“说吧，早说晚说都要说，自己说还能活着见到外面的世界，我让你说，你就是一具傀儡，怎么取舍，你自己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