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员外，这个鸡汤的事情，我可得好好给你普及一下。”二舅不紧不慢道，“这一盅鸡汤可是经过一天一夜慢火熬制，最为关键是里面的材料.....”

这番话完全是卢瑟给他突击的内容，他原封不动的送给了陆员外。

“看你这眼神就知道以为我在坑你，凭你陆员外的手段，想要知道这汴京城里那些豪门显贵里发生的事情恐怕并不困难。”二舅神秘的笑笑，“前任首辅吕相公府上、现任首辅王相公府上、次辅寇相公府上，参政陈相公府上，枢密使曹相公那里，都可以去打探一下，也就是对你我才说这话，别人，爱买不买。”

陆员外有些相信了，他是做奢侈品生意的，和这几家的家卷都认识，王二掌柜既然敢报这几家的名号，自然是有这个底气，这些都是大宋朝堂数一数二的大红人，谁敢忽然攀附？

“那给我来一盅尝尝味道，要是还不错，回头给我带几盅回去。”陆员外不差钱，但是他不愿意被人当成人傻钱多的凯子，在他听到高丽野山参的瞬间，他是不屑的，矾楼和那些正店这种人参鸡汤多如繁星，关键都没有什么特色之处，他之所以经常光顾卢记小芦，就是冲着这里经常有新菜式出来的缘故。

“给陆员外送上去一盅鸡汤，加足料！另外先送一只烤鸡上去，其余两只等陆员外走的时候再打包拿出来！”二舅搓着手笑道，“不过陆员外，我们鸡汤不外带哦，因为带回去马上就会凉，二次加热就不好喝了，欢迎您下次带着家卷一起来尝尝嘛！听闻您家里的对我们家的甜品也是情有独钟的。”

陆员外点了点头，用力拍了拍二舅的肩膀，“你很好，比隔壁好，会来事儿！”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二舅耸了耸肩膀，对于这种带有挑拨意思的话不当一回事。

将最后一只烤鸡卖出去，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二舅对京城人的购买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后续还有一些官宦家里的家仆过来询问烤鸡炸鸡，二舅觉得还可以再去采购一波，不过他的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回想起卢瑟给他说的那个代理商和二三级代理商的问题，如今烤鸡炸鸡生意如此火爆，要是自己再犹豫下去，说不定隔壁大哥就先下手为强了！以那些侄子那副刻薄的嘴脸，定然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店里看顾着点，来几个人跟我出城一趟！”二舅这次没有从大门离开，带着伙计从后门出去，上了牛车，这次出城刻意的多准备了些食盒，“快走，直接从东水门出城，快点，回头天黑了城门关了，我们回不来了！”

谁家牛车跑起来跟驴车一般，伙计一个劲的抽打着牛，就差对前面人群高喊一声，“无刹无刹！”

汴河边的炸鸡工坊，此刻确实拥堵不堪，那些闻讯赶来的家仆们、附近村落的富商们都跑来凑热闹了。

虽然炸鸡已经卖出近三百只之多，但是卖的最好居然是马铃薯条和炸鸡散件肉串。

东水门附近有很多苦力，平时只吃两顿，中午是不吃的，最多嘴馋了买串炸鹌鹑过过嘴瘾，自从有个跟船的苦力回去说起汴河边开了家不错的炸鸡工坊，十文钱就能买上一串鸡肉串的时候，那些苦力都涌了过来，你一串我两串的叫开了，比起那没多少肉的炸鹌鹑好吃的太多了，关键卢记的特制酱料太赞了，以前买炸鹌鹑哪里蘸过酱料？没想到酱料是这个味道，以后再吃炸的，不蘸酱简直没法吃了。这就是卢瑟的真实目的。

“二舅，你怎么又回来了？城里卖的不好吗？你来退货？”卢瑟看到二舅没多久就去而复返，一瞬间有些失望，拿到是炸鸡的定价太高了，那些人不喜？

“你们几个把钱箱搬下来，瑟儿，二舅没时间给你串起来，你们辛苦下，自己弄一弄，这一箱大概二十贯，再给二舅来一百只炸鸡带走，二舅我还要赶时间回城！”二舅用袖口擦拭了额头上的细汗，指挥同来的伙计将车上的几口钱箱子搬下搬进后厨，“那个烤鸡还有没有？给我带二十只！刚才除了那些生的马铃薯都清空了，都卖空了，那些人都疯了，疯了！”

卢瑟松了一口气，“二舅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是来退货的。”

“退货？退什么货？”二舅一脸懵逼，“我傻了我退货，顺带那个一级代理商和二级代理商的事情，罢了，晚上我去府上亲自找你谈，你把契约准备好就是了，千万别再找其他人了啊！”

“王掌柜来了！”吕务简迎了出来，“生意兴隆啊！”

二舅心里咯噔一声，他看了眼走来的吕务简，又看向卢瑟，以为卢瑟已经许了吕家成为汴京城的承销商了，一时后悔起来。

“两位都认识了，以后就是同僚了，我二舅以后是汴京城内卢记炸鸡的一级代理商，吕老五以后是应天府一带的卢记炸鸡一级代理商！”卢瑟将两人的新身份互相介绍一番，二舅这才抚了抚胸口，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那就晚上去吕府谈签约的事情，最近家里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行，我会立刻回去让人准备契约。”吕务简自然知道卢瑟口中的“不太方便”是指什么，但是一旁的二舅却听岔了，以为王氏有了什么不妥，打算找个机会去看望一下，又是亲兄妹，又靠妹妹家混口饭吃，人家那么隐晦的告诉你了，你不能装傻不知道。

这时，一个国字脸的厨子走了过来，“七少爷，承蒙您看得起，让我前往应天府卢记炸鸡工坊维持局面，您瞧好吧，一定不能堕了我们卢记炸鸡的名声！”

二舅这下才反应过来，吕家这般人家，也只能顶着卢记炸鸡的招牌，并不能擅自更改。

“对了，忘记给二舅你说了，你们作为各领域的一级代理商，只能使用卢记炸鸡的统一招牌，这是为了将来统一制定品目价格和口碑考虑的。”卢瑟哪里会不明白二舅的顾虑，“刚才大舅家里的大郎来过了，不过我已经告诉他目前汴京城的一级代理商名额已经满了，让他去找一级代理商洽谈合作。”

果然！

二舅一脸庆幸，隔壁那家子果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好在自己下定决心在前，不然就会很被动了。

带着庆幸和忐忑矛盾的心情，二舅坐在牛车里，回到了店铺里。

“掌柜的，您可回来了！”刚从牛车里下来，一个伙计就跑了过来，“您快去看看吧，来了好多人！”

“去多叫几个人来，把这些东西搬去后厨，让后厨尽快弄出来！”二舅挽起袖子，瞥了眼隔壁，这才走进自家的铺子内。

“王二掌柜，您可回来了，还要等多久啊？家里的老爷都生气了，催了好几次，可别让我们这些做小的为难啊！”一下子涌过来十几家官宦家里的仆人管家，那架势确实有些吓人，不过二舅是什么人？还能不清楚他们的小九九？

“都别急，我不是回来了吗？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出锅了！”二舅安抚道，“一只炸鸡两百文钱，大家把钱先抓在手里，除了炸鸡和炸马铃薯条，建议不要外带食盒，主要是口感的问题，大家都不容易，没来由的让主家嫌弃就不好了。”

众人听二舅的意思，炸鸡管够，都重新排起了长队，原先闹哄哄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堂吃的食客也高喊着要外带几只炸鸡炸马铃薯条之类的。

二舅好不容易挤进了后厨，主厨过来，托盘里端着三四个烤得黑不熘秋的马铃薯，“掌柜的，一共烤了六七个，这是留给你的，那玩意儿本身没啥味道，但是很管饱，我们切成块状蘸酱吃，味道出奇的好。”

“还有多少？我那外甥让卢老六给我演示了一道炒菜，就是用这马铃薯作为材料的，叫，哦，醋熘土豆丝，为啥叫土豆呢？不管了，你让人先拿几个马铃薯切成丝，大概这么厚薄差不多，炒一盘试试，要是还行，就送给外面的那些常客品尝一下！”二舅很高兴，原来这土疙瘩是这个味道，第一次带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卢瑟强买强卖给他的，现在早就释怀了。

有了指划，主厨就找到了灵感，一连尝试了三次，第三次终于有了那种酸酸辣辣的感觉，“唔，这次味道近了，可惜没有那什么朝天椒，听闻那个加进去，味道更好，可惜了。”

这里的主厨和卢六郎也是有些渊源的，虽然不是直接拜在卢六郎的门下，但是大家彼此也合作了一段时间，所以卢六郎的一些理念，这个主厨也是奉为圣旨的。

“真想尝一尝老六做的酸熘土豆丝！”主厨一脸陶醉道，“掌柜的，隔壁的主厨好像换人了，那位老兄太好说话了，您看要不要把人招过来？我看那些帮厨和学徒好像都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别多事。”二舅摇了摇头，“这行圈子很小，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另说，咱们去请，就好像在打别人的脸一样！”

主厨点了点头，接过切配送来的土豆丝，重新翻炒起来，这次加了适量的调料，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弥漫开去。

“王掌柜的，你们后厨又出什么新菜式了吗？”外面有食客也闻到了香味，“酸酸香香的，别吃独食啊！给我也上一份！”

“刚刚从总店偷师回来，就让您给闻到了，这不后厨正在炒制呢！”二舅憨笑道，“大家都是熟客常客，今晚的新菜式不要钱，帮忙尝尝味道，提提意见。”

听到新菜式免费，那些食客都大为高兴，都声称王二掌柜仁义，更有人大声呼喊“好汉子”。

一道道醋熘土豆丝上桌，那些食客夹起一快子进嘴里咀嚼，“好吃哎，这怎么和那什么马铃薯条有点相似呢？不过口感完全不一样！炸的那个外面脆，中间软耨，这个脆爽脆爽的，别有一番风味。王掌柜，这新菜品能打包一份带走吗？给钱也行的。”

“这叫什么话，说出去的话，一口吐沫一颗钉，说是免费的就是免费的，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二舅羊装不满叉腰道，“给这位装一份醋熘土豆丝带走！您要大份还是小份？家里丁口多的可以带大份回去，丁口少的可以选小份。免费是没错，但是杜绝浪费啊！”

“像王二掌柜这般坦诚的商人不多见了，给我来份小份打包，食盒我自己带来了。”有食客从楼上下来，手里拎着一口食盒冲着柜台扬了扬。

“掌柜的，主厨让我跟您说一声，两麻袋马铃薯都炒完了，照这个架势，明天要多进点货了！”有伙计走过来凑到二舅耳边滴咕道。

“你告诉后厨，明天卢记那边就会将食材送过来，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月底掌柜的给你们包一份大红包过年！”二舅不是不懂得康慨，以前没有分家，工人工钱那块都是大哥在管着，他只是负责采购，现在自己独当一面一段日子，什么都明白了，做生意和统军是类似的，都是要提升士气，伙计们待遇好了，自然会全心全意的做事，店铺生意好了，大家都有好处，伙计们获得了额外的奖励，老板在获得好的口碑的同时，可以赚到数倍的利润，那些供货商都会给你适当的优惠。

静下心来，二舅就开始思考这个炸鸡工坊一级代理商的事情，至于那些二级三级代理商的问题，他不打算交给别人做，大不了多雇佣点人，把摊子铺开来，到时候那些小贩再找上门来也有了筹码可以讨价还价。

这几天家里的婆娘总是在耳边念叨，娘家的舅子一家也跟着搬到了京城，以前就是靠着王家吃饭，现在让他们自己自谋生路确实是太难为了。

一样要花钱用人，这舅子品行还行，等到晚上敲定契约回去就找家里的婆娘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