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无意中的碰触,方利民感觉到胡苹这手好凉,不免就有了不安和疑惑。
“怎么,来这里很久了吗?”
胡苹轻轻回答道;“大概,应该有一会时间了吧。”
“为什么啊,我们约过来这里了吗?”
她抿嘴一笑;“不是,因为路过,顺便来河边吹吹风。”
方利民这才放心地点头;“本来说好的,这几天不见面。”
“特别你考试前的复习,你不是也说,机不可失,得抓紧是不是?”
的确是善解人意,这就是胡苹,和大姐的那些污蔑根本天壤之别。可这种意外的河坎边巧遇,秘密已经被家里人知道这件事,自己就是打算告诉她也难以启口。
但就在方利民犹豫的时候,胡苹却在说话,是问他;“你现在怎么样,朋友?”
“什么怎么样?”
“好像不是愉快呀,不会还生我的气吧?”
方利民摇头;“生气可能解决问题吗,得记住,可不许再有刚才那样过分了!”
“知道啦,人家已经保证,你总该放心了吧。”温柔的说话,还又是向他甜甜一笑,身子也更近的靠向了他。
然而,用手掠了额前被夜风揉乱的头发,胡苹很快又是脸转向了远处的夜暗。
方利民也随着胡苹举目这样的夜晚,似乎这复出的月光,在心里唤起的感觉和之前又是不一样,好像这朦胧的夜,柔曼中却包含了说不清的神秘。
可惜河的对岸由于距离,一切都显得过于的模糊。而随着坡度斜上去的灯光,一点一点组成的光带,就仿如星星镶嵌于夜的幕布,在夜空那边形成了迷人的光晕。每当月光隐没,夜色统率的世界里,这样的光晕反而又是更加突出了夜暗的浑厚。
突然,也不知是河边的船夫,还是下码头,传来了好几声的呼唤。尤其那隐约而又拖长的声音,似乎还在这夜的空旷唤起了某种的落没,以及不胜空虚的孤独和寂寥。
仿佛又听见大姐夫在说;“别看它外表光生鲜嫩,实际真正的毒素,就藏在诱人的外表下面——”霎时间,方利民那心猛的一紧,禁不住的浑身惊悸,握住的手也一下子丢开了。
“朋友?利民,你这是——”
身边的姑娘在说话,是问他。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方利民醒悟过来,惶惑中,却又是慌乱地掩饰。
“这夜里的河边,感觉还真的凉人!”
“原来你是冷,还以为有心事呐。”
虽然轻柔的说话,嗓音甜甜的明显关切,但方利民却难免心虚了。
“我有心事吗,是怀疑,还是你感觉到什么?”
“当然,要真有需要,要能帮上你,朋友,请相信我好了!”
他需要帮助,非常地需要,因为他们知道了,自己的亲人在怀疑,而且非常恼人的荒唐怀疑。但这种情况就算话到嘴边,他也是难以开口的只好含糊其辞。
“好像还当真了啊,我有你这种的怀疑吗。”
胡苹迅速地注意了他之后,又莞尔一笑,然后是小手更紧地握了他。
然而,当月光又一次复出的时候,方利民惊讶的发现,胡苹那眼睛里就好像有一种晶亮。可是惊讶的他还来不及说话,脸向着河对岸的姑娘却又在说话,是问他。
“你曾经见到过吗,那种被淹死了的人?”
郁闷,居然这样来问自己。于是,心里纳闷的方利民没有回答,反而是问她;“不明白,怎么想到问这个?”
“因为以前听人说,淹死的人见了他亲人,嘴里会流血,这不会是真的吧?”
这样的夜晚,居然如此恐怖的问题!
方利民奇怪地看了胡苹,发现大睁着的眼睛显得迷惑地在等待,他忙认真作了回答。
“记得曾经也听人说过,不过,据说是在刚断了气那会,这种现象才会有可能。”
“难道,这不迷信吗?”
他想了想,答到;“大概不至于吧,我猜,那种现象可能和没有完全死亡,也就是医学上叫着脑死亡有关。”
“真怕人!”仿佛真的见到淹死的人,胡苹甚至还身体哆嗦了一下。但她接着又问;“为什么那血早不流,偏是见到了他亲人才流出来?”
稍微的犹豫,方利民回答道;“暂时还说不大清楚,但如果真有其事的话,会不会和生物电放电有关。”
“生物电啊,这又怎么回事?”
方利民讲了,胡苹虽然也在听,而且听得很认真,但是她却一脸的茫然。到后来,她摇了头的说;“呀,原来还这么深奥!”
这之后,两个人便开始离开河坎的回转。
让过晃着车灯光柱的大卡车,横穿街道,然后是人行道树荫下慢步。已经看得见远处那灯光明亮的大街了,胡苹却站住地不再走。
“也不早了呀,怎么样,都不要再送谁。就这里,我们各自的回去吧?”
方利民犹豫地看了她,明显不情愿就这样分开。接着,他说道;“有一个问题,只是,我能够说吗?”
“什么问题,该不会,你真的有麻烦了?”
“不,应该谈不上麻烦,但是否答应,就取决于你了。”
胡苹望着他,眼神里似充斥了更深的迷惑。
“取决于我啊?当然,如果能够帮到你的话,请相信好了。”
方利民迟疑的终于说了;“其实是你的妈妈,是伯母,想知道她身体怎么样。只是现在,我们还能够说吗?”
胡苹深感意外的一怔,立即摇头;“不能,因为说好的不可能谈。不过,也告诉你吧,妈妈是老毛病,就这样。”
除了干脆拒绝,她好像还很是生气,沮丧的方利民难免也惶惑不安,就担心她因此不理自己。没想到,胡苹很快又说;“好啦,就这样了吧,我们也该是分手时候了。”
借此机会,方利民故意嗔怪地说;“分手吗,根本用词不当。”
胡苹含蓄一笑;“像这样走一晚上,应该也不至于吧,你说是吗?”
想不到她说话,语气还极为温柔,尤其看他这眸子里,居然也自己一样的满是眷恋。方利民看得呆了,一颗心,也霎时间漾动地跳快了起来。
“好哇,不会在骂我弱智了!”
胡苹又是甜甜一笑;“好啦,可不跟你啰嗦了。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声音很轻,也甜蜜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如此残酷。但她毕竟没有动,而彼此的靠近,方利民甚至感觉到了她呼出的气息。
恰好这时候,复出的月光筛下的斑斑树影,让方利民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这脸。尤其那眼里,经常的迷惑眼神却是柔柔的,似乎也让位于自己一样缠绵的难分难舍。于是,他这心也随之颤栗着激动了起来。
“走啊,利民,怎么还是不走。”
轻细的说话又是微微颤栗,分明的催促却害羞一样低头,甚至她自己不动,根本不准备动。而这似乎也在说明,在告诉他什么。
于是刹那间,方利民意识到,似也恍然明白了,尤其刚刚含情脉脉的眼眸,泄露的,就已经是姑娘真正内心了啊。
原来他们就是爱,胡苹的确是爱着自己,已经让自己看到的她那难舍难分和深情眷恋,还用得着怀疑吗。
本来就这样相信,现在进一步证实,大喜过望的他放心了,踏实了,并且充斥了深深的幸福感。再没有必要担心,或者害怕什么了,他将和姑娘一道站到亲人的面前,告诉他们,自己恋爱了,他和胡苹拥有了真诚而纯洁的爱情!
于是,他深情地说;“不说话了啊,朋友?”
没有回答,却又是任他拉了手,并且还将低下的头抵在了他胸口。
虽然心在胸腔里撞击,但方利民到底没有动,就这样直直地站着,似乎害怕她被惊扰醒悟过来,又会催促自己赶紧回去。
但这脑子里也在想,在想象女孩一旦离开自己,作为母亲的乖乖女,说不定就会将自己丢在了脑后。因为同样的,她和自己的一切,从来也不会告诉包括母亲的那些家里人。
幸好没有说出来,因为大姐那种侮辱一般对胡苹的污蔑,自己曾经也痛苦,也困惑地动摇过。要不,胡苹一定会讨厌自己,原来方利民也不过口是心非,摆脱不了世俗传统的俗物!
终于可以确定了,胡苹的确是真爱着自己。
等着吧,等到对家里人解释,大姐的那些污蔑和荒唐谣言,在事实面前将不攻自破。
于是,欣喜,激动,又迫不及待的方利民,终于忍不住手扶了姑娘双肩冲动地说道;“朋友,有一个想法,我们一起走!”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她猛然抬头,却是一脸的恐慌。
“想送你回家,就现在。”
“好像,你让人不大明白了,方利民。”
“向伯母,你的妈妈问候一声,答应我?”
想不到胡苹反应会如此强烈,除了推他的浑身哆嗦,还明显震惊的退步。之后瞪着他,脸色也格外地苍白起来。
不过,并没有等到方利民反应,在摇头后,她却是干脆地说道;“按照我们约定,朋友之间,是不应该提这种荒唐问题。因为作为朋友,是不是见谁的家里人,这根本就没有意义!”
“那是过去,胡苹。难道现在的我们,真的还有那样做的必要吗——”
“不是必要,而是方利民你亲口答应的,这朋友,只是在你和我之间。任何超越的要求,对于你和我,那都是绝对非常的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