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往闹市,燕六带着一队人跟在左右。
因着昨晚夜袭,侍卫们都十分警觉。这差事务必得办好,不能有半点闪失,咱们还是第一次护送夫人和小主子,得给将军长脸!
燕六从小跟随燕北辰,将军在哪儿他在哪儿,来这个小县城之前,他甚至没见过章碧螺,更谈不上了解。
所以燕六以为,夫人定是觉得走得匆忙,行李太少,需带着孩子们再置办一些,这样才能风风光光回去。他心里有些不爽,这女人真麻烦,将军又不会亏待她,她却为了这点儿虚荣将启程时间推后,真是不知轻重。
做邻居这么久,燕六又不瞎,他真心觉得这位夫人心眼特别多。能把唐公子指使得跟杂役似的,能让将军给她削竹签雕棋子,能是个好相与的么?
看吧,整条街都是铺子,卖胭脂水粉、首饰衣物、蜜饯点心,她还不敞开了买买买呀!燕六心里嘀咕,若是她买得忘了时间,该不该提醒呢?
没想到,章碧螺始终没下车。这下燕六又不懂了,她不买首饰,不选衣服,究竟想做什么?
马车终于停下,燕六抬头一看,那铺子的匾额上有四个大字——鸿来当铺。
下面一幅楹联:暂寄长生库,聊敷度日资。
章碧螺带着崽崽们下了车,周围商贩和街坊哪里见过这等贵气的孩子,都伸着脖子远远地看。
“瞧见没,有侍卫跟着呢。”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金家的?”
“金家哪配得上!你们可知道,他家昨晚毁了一个酒铺,说来也怪,烧成那样,旁边赵家的点心铺子却好好的。”
“那——这几位会不会是庞大人的家眷?”
“庞大人的儿子十六了吧,岁数对不上。再说,这些随从个个精干,庞大人那县衙也就一个邢璟拿得出手。要我说,指不定是哪位贵人路过,让咱们涨了见识。”
“瞧见没,那小小姐旁边的丫鬟也挺俊俏。奇怪,瞧着有些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确实眼熟!话说他们跑到当铺,是来当东西的?”
“不可能!想必是贵人当年流落在此,卖了马,又当了身上值钱的东西。他几经周折,终于峰回路转,于是派家眷前来赎回心爱之物。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围观群众你一句我一句,硬是脑补出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这时候,他们眼中的“丫鬟”走上前,拿出几张当票。
当铺掌柜认识章碧螺,他看了看跟进来的崽崽和铁塔似的燕六,又看了看门口那一队人,默默告诉自己:少说少问,殷勤服务。
掌柜笑容可掬,“这位娘子,您总算来了。若是再拖些日子,这些物件就成了死当,那时候可就没地儿寻了。”
章碧螺叹了口气,依次交付银两:“这三件当初当了五十两,我要攒七十两来赎。再加上这首饰的赎金,要一并给您一百多两,攒这些银子都快吐血了。”
掌柜呵呵笑着,清点好数目,叫人从后面拿了两个盒子出来。其中一盒是首饰,里面几样都是原主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章碧螺心道:真应该让李芸娘瞧瞧,我没说大话吧,今天真有像样的首饰吧?
章碧螺将盒子交给燕六,然后打开第二盒。
二宝的眼圈立马红了,“娘,你还记着这事儿呐?”
章碧螺拍拍小姑娘的头,“是啊,娘一直惦记着,如果不拿回来,这辈子都不安心。”
二宝啪嗒啪嗒掉金豆:“娘一开始大手大脚的,后来都不肯花钱了,原来一直攒着银子呢。”
章碧螺赶忙给孩子擦眼泪,“如今攒够了,娘得带着大宝二宝小宝一起来,亲手还给你们。”
这盒子里放着三个崽崽的贴身物件,都是他们亲娘留下的。原主当初鬼迷心窍,说当就给当了,这些珍贵的东西,孩子们再不曾拥有过。
章碧螺蹲下身,将玉佩挂在大宝腰间,大宝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是不是特别大树?”
“那叫芝兰玉树!”
她又将金麒麟和金锁挂在二宝和小宝的璎珞上,二宝笑道:“用娘的话说,更娇花照水了。”
小宝眨巴眨巴眼睛,惊人地说了五个字!
“小宝更宝了!”
章碧螺笑得哈哈的,连燕六都被感染,嘿嘿跟着傻笑。
心愿了结,章碧螺打算回青柳巷跟燕北辰汇合,没想到刚出门就看见自家的另一辆马车。
有人过来报:“夫人,将军说不忙出发,要带小公子和小小姐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