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月儿姐弟几个，拉着板车向桃花镇出发。

此时正是半夜。黑沉沉的夜，彷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大地已经沉睡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小动物的吠叫，冷落的村庄是寂静无声的。

卫月儿他们买的油灯，也只照得见前方十余步。夜晚是有些寒意的。刚一出门，冷空气逼来，卫雨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

“卫雨，你也上车去，和小星躺在一起，睡一会。”卫月儿说。

“不，阿姐，我不困。我要和你们一起拉车。”卫雨因为自己生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他心里很内疚。很想给家里多做点事情。

卫冬阳说:“卫雨，你体质弱，你还是上车睡一会儿吧。拉车有我和卫雷就够了。”

卫雷也说:“就是。你上车捂着，别感冒了。你要感冒了，我们还得伺候你。”

卫月儿跟卫雨说:“听话！你上车睡一会儿。等到了桃花镇，你有任务的。你和小星陪我一起卖豆腐！”

卫雨听阿姐这么说，他才上了车，也钻进被子里，和小星一起躺着。

板车在山间走过，在土路上前行，油灯在车把上晃晃悠悠，那一圈昏黄的光，指引着前进的路。

三姐弟拉着板车往前走，这是他们第一次拉着板车夜行。现在时间还来得急，所以也不需要急着赶路。

卫月儿问两个弟弟:“冷吗？”

冬阳摇头，卫雷说:“手有点冷。”身子前倾着往前走，脚走了一段路，身上都热乎了。只有手握着车把，又裸露在外边，是有些凉。

卫月儿说:“等我这次回来了，一人做双棉手套，有棉手套戴着，手就不太冷了。”卫冬阳卫雷点了点头。

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几个弟弟的鞋都旧得厉害，这每天跑这么多路，得给他们一人添置一双鞋。

天气也慢慢越变越冷，冬天的棉衣得找出来洗洗晒晒。还有棉鞋，也不知道几个弟弟去年的棉鞋还能穿吗？还有棉帽棉耳朵，这些都得备好。

如果条件允许，卫月儿还想给弟弟们的伙食开好点，买点新鲜蔬菜，隔三差五，给弟弟们割点肉，弟弟们都是长身体的时侯。

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卫月儿现在最期盼的是:她们辛辛苦苦做出的豆腐能得到人们的认可，能卖出去，这样以后就能有收入了。

车拉到一半，三姐弟已热得汗都出来了。

“咱们歇一下，喝点水。”

卫月儿从箩筐里取出壶，倒在小土碗里。壶有棉布包着，外面又有棉被盖着，倒出来的水还冒着腾腾热气。

三个人喝了些热水，坐一小会，这才又拉着板车继续往前走。

“累吗？”工月儿问冬阳卫雷。

“不累！”两个弟弟说。

不累是假的，车上放着豆腐又睡着卫雨小星两个，还是有些重量的。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的路，怎么会不累呢？

卫月儿说:“冬阳。咱们换换位置。你在边上来吧。”

冬阳一直在板车中间拉着，最费力气，还得控制方向。冬阳说:“不用，阿姐，我力气大，我是卫家最大的男人！”

卫月儿说:“那好吧！你先拉着，一会儿累了和我换换。”

卫月儿安排兄弟两个:“你俩到了桃花镇，吃了馍馍，就到车下休息一会儿。”

“不，我们还要卖豆腐呢！”冬阳卫雷说。

卫月儿说:“卖豆腐哪需要那么多人。有我和卫雨小星卖就行。你们磨豆腐，又拉这么久车，也累了，休息休息，等我们卖完豆腐，你们还得拉车回来呢！”

卫月儿担心卫冬阳卫雷身体吃不吃得消，毕竟他俩，也还是孩子。

卫冬阳卫雷这才点了点头。

卫月儿他们到桃花镇时，天刚刚泛白。他们占了个中间些的位置，把板车支平。

卫月儿叫了卫雨卫小星两个起床，姐弟几个吃早饭。

馍是热的，卫月儿还带了点翠秀前几日送来的酱。拿馍馍蘸着酱，卫家姐弟也吃得津津

有味。

水也是热的，吃了馍馍，又喝了点热水。卫月儿安顿着冬阳和卫雨在板车下放上油毡布，铺好褥子被子，两个人钻到车下，睡下来。

这一晚上，又磨豆腐又拉车，冬阳和卫雷也累了，吃饱了喝足了，两人在车下，不一会儿，两人便睡着了。

天麻麻亮，不断地有商贩过来摆摊了。卖糖葫芦的老头儿也过来了，看见卫家姐弟，打个招呼，就在卫家姐弟右边，支起来糖葫芦架。卫家姐弟左边，被一个卖皮货的山里汉子占了。

“你们真来卖豆腐了？”老头有些吃惊。

“是，第一天来。”卫月儿说。

“你们这么早就摆上了，几点从家里走的？”老头儿。

“我们半夜就出发了。”卫月儿说。

“那你们什么时侯做的豆腐？”老头儿问。

“昨天天黑做的豆腐，我一宿没睡呢！”卫月儿说。

老头儿听后摇头说:“太辛苦了！一宿没睡呢！”老头儿又问:“你爹娘呢？他们怎么不来？”

小星说:“爷爷，我爹我娘都不在了，只有我阿姐和我们。”

老头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想说什么，没说。这几个孩子家中没有爹娘，自己做豆腐出来卖，一晚上跑这么远的路，太让人同情了。

老头儿问卫月儿:“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兄弟，他们去哪了？”

卫月儿姐弟，给老头儿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一是卫月儿长得漂亮，还带着四个弟弟。二是小星学他吆喝，那声音又脆又甜，他现在还记得。

卫月儿指指车下:“他们磨豆腐拉车，太累了，我让他们在车下睡一会儿。”

老头儿低下头往板车下看，才发现车下，果真睡了两个半大小子。集上己有些嘈杂声了，这两个孩子还睡得香甜，可见是真的累坏了。

卖皮子的山里汉听见卫月儿和老头的谈话。看见卫冬阳的脚伸到了外面，他将被子拽了拽，想替卫冬阳盖上。

但被子让哥俩压死了，拽不过来。卖山货的将自己的一张黄麂皮偷偷地盖在了冬阳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