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月儿她们坐上马车，马车依旧如来时那样，前头是九昌几个，最后，是卫月儿他们几个的马车。
车队飞快地向沙回县城里驶去！
戴千金驾车，卫月儿和豆香在车上，拿了止血布给受伤的士兵，帮他们摁住止血。
她们的车上，横七竖八躺了九个将士，都受了不小的伤。有的痛得直哼哼，也有的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卫月儿说:“兄弟们，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马上就有军大夫郎中救你们！”
救援队很迅速回了熙正街，按事先的安排，病重的抬进二号至十四号院，病情稍轻一些的，送到十五号院至四十一号院。
各院的姑娘媳妇也跑出来帮着搀扶。大夫郎中开始紧急救治。
卫月儿看着伤员们一个个都被送入了院里。她一扭头冲回了四十二号院中，她坐在院中，哭了。
戴千金和豆香也跟着回了四十二号院，也哭了！
戴千金是哇哇大哭，卫月和豆香是咬着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刚才战场上那一幕太让她们震惊了，她们从不知道一场战争会如此惨烈如此悲壮如此血腥如此残酷！她们从没见过，也从没听人讲过！
她们还都是女人，她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她们需要渲泄！
眼泪是女人渲泄最好的途径！愤怒时恐惧时伤心时难受时，眼泪便会夺眶而出！
三个人坐在院里，狠狠哭了一回，情绪平复下来，这才将眼泪止住。
这一天，各院的郎中军大夫一直忙忙碌碌救治伤员，手脚没有停过，直到晚上，才将伤员全部医治完毕。
熙正街再没有清静了，每个院里，都有嚎叫声，有战士哭同伙的声音，还有叫骂声:“那些个绿头苍蝇，等老子伤好了，老子重回战场，杀你们一片！”
厨房早就做好了饭菜，但大伙儿都忙着，也没时间吃。只好将饭菜热了又热，等军大夫和郎中忙完了，这才将饭菜送入各个院中。
伤员饭也送到各个院里，汤嫂炖了鸡汤，煮了肉沫青菜粥。
伤太重吃不下饭的喂碗鸡汤，伤不太重的就喝肉沫青菜粥吃馍。那些昏迷的战士只能静等他们苏醒。
四十二号院也送进饭菜来，九昌他们坐着默默吃饭，卫月儿豆香戴千金三人都没动快子，她们三个心里难受。
一想起战场上死去的那些将士，她们心里就堵得慌。她们吃不下。
尤其是还有的将士死不暝目，躺在那，那眼晴直直地瞪着天空，彷佛是在向天空控诉。
九昌他们吃了一会饭，开始说话了。他们也憋不住了！
九昌生气地拍桌子，说:“今天这仗，咱们打输了！”
“咱们这边出了两万人，贼军也出了两万人，咱们伤亡比他们惨重。咱们这边，倒下的人比他们的人多！”
戴千金怒了:“不可能！咱们少将军，是常胜将军！怎么会输？”
豆香也翻脸:“九昌，你胡说！”
九昌神情落寞:“是输了！我问过伤轻的人，他们亲口说的，咱们这边，先鸣金收兵，如果不是派了弓箭队突击支援，只怕伤亡更重！”
九昌几个显然心里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少将军是他们的少主子！是他们崇拜的偶像！少将军打输了，这比他们在战场上看见那么多牺牲的将士还难受！
卫月儿心里更难受，卫月儿说:“怎么打输了呢？怎么打输了呢？”
那么多死去的战士，岂不是白白牺牲了？难道真让他们死不瞑目？！
九昌几个在院子里对着树狂踢怒吼发泄怒气，树上的些枯枝残叶纷纷掉落，洒了一地。
卫月儿和戴千金去找沉大夫。
沉大夫吃完饭了，正躺他房间休息。看见卫月儿进去，沉大夫不觉得意外。
沉大夫累得瘫在那儿，说:“你们是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受伤和牺牲的战士，心里难受？”
卫月儿和戴千金点点头。
沉大夫说:“都是这样的，我十六岁入了褚家军，到现在十四年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在战场上看见士兵堆在一起的样子。当时我心里也堵得慌，我一天没吃下饭。”
“现在看得多了，就慢慢习惯了。战争就是这样，只要有战争，就有流血有牺牲。不是我们心硬，是战争本来就是这么残酷！你们多呆一呆，就适应了。”
卫月儿问:“沉大夫，咱们这战，打输了？”
沉大夫看看她，点点头:“输了！今天送来的伤员，有一千一百二十六个，军营里还有些轻伤员。按照常理，牺牲的将士，应该比这个数还多。应该是这个数的两倍以上。”
“如果赢了，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卫月儿听了心里一阵绞痛。也说不清是为了这些将士，还是为了褚青。
卫月儿说:“那是不是说，少将军的战术失败了？”
沉大夫摇摇头，他坐了起来，他看着卫月儿，很认真地说:“月公子，打仗，便有流血有牺牲，这个，是不能避免的。咱们只看得到一场小战役，而少将军，他是看的全局。”
沉大夫说:“我跟了少将军这些年，我知道少将军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看得远看得深。咱们要相信少将军。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沉大夫这一席话，给了卫月儿和戴千金信心。尤其是卫月儿，她刚才还质疑褚青，现在她觉得她不该质疑他。
二万人的战争，在她眼里可能很大。但在褚青眼里，可能不大。毕竟这是二三十万人的战争！他可能有他的策略和布署！
沉大夫最后说:“战场的事，咱们不懂！咱们只管好自己的事，救治好每一个伤员，让他们能尽快地恢复健康，重返战场！”
卫月儿点点头。戴千金也点点头！战场上的事她们不懂，她们要相信少将军，她们该做的是:帮忙救治好伤员。
从沉大夫那回来，卫月儿去厨房端来三碗饭，饭上浇了些菜。
卫月儿将饭往桌上一放:“吃饭！”
“不吃饱饭，哪有力气去战场上抬伤员？！”
戴千金和豆香没说什么，端了碗，往嘴里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