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在煎熬中度过,官司有了最终结果,王静在律师的争取之下,被判故意杀人罪十年,因没有直接杀害,属于情节中等,有悔改的心,从轻处罚。
张润辉的身体在一次次复建下,行动的时间越来越长,公司由他重新掌握,张氏在业界渐渐稳定上升,只是免不了夜晚思女,念女,白丝过半。
网络的世界就是一层覆盖一层,每天都有不同的新鲜事,而张嫣然和言易棱早已经成为过去,如果不搜索,那就半点痕迹都看不见。
陈时时他们从不冷静到得知张嫣然没死,就开始冷静,给足了耐心去等,等那个傻孩子做点什么激怒对方的举动,好让他们知道,好给点信号给他们,让他们有机会去救他。
言易棱积极配合治疗,即使效果不佳,被病魔折磨到不像个人,他仍然没有喊过一个“痛”字,平时就像正常人一样,他喜欢看书,最近看了很多书,可是书上写了什么,他读过,却不记得。
慕岩问言易棱:“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我不知道,她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只要有她在,我就会很安心。”言易棱翻了一页纸,继续认真看书。
慕岩又问:“你有没有后悔过因为帮我而跟她离婚?”
“没有。”他心甘情愿替她去承担,又怎么会后悔?
慕岩挑眉:“那如果正好相反呢?”
“什么意思?”言易棱终于从书里抬头,他凹陷的双眼看着慕岩,双手颤抖,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慕岩抽走他手里的书,这一个星期,他看似很冷静,从不催促,不再去找张嫣然,当作她已经死了的模样,书看了一堆,却没有一个字看得进去。
慕岩告诉所有人,偏偏没有告诉他,可他竟一直忍到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冷静,已经接受事实,他们选择隐瞒,就是不想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没有人敢去怪他,没有人会怪一个活不久的人。
言易棱不看书了,他终日侧身卧床,见人闭目,无人睁眼,依然配合治疗,他不允许别人动他的枕头,除此之外,都很平静。
得知张嫣然的事情两天后,他入院以来第一次照镜子,正当下午,所有人都在忙工作,只有他还算清闲,言易棱站在洗漱间长达半个小时,脚麻了。
出来后,言易棱翻遍整个病房都没有一套常服,他坐在病床上,按了急救玲,很快,艾贝尔就带着人跑了过来,一脸紧张准备着手检查抢救,言易棱却一脸平静:“帮我找一套我能穿的衣服,我今天要出院。”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出院。”艾贝尔对于自己被耍很生气,生命不是用来开玩笑的,急救玲也随便按的,特别是他现在的情况。
言易棱抓了一把自己长到眼睛的头发,伸开手心,就是他抓的那一把头发,干裂的唇裂开,缓缓笑着:“你说,我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艾贝尔本应对这种事情见惯司空,病人化疗,治疗掉发很正常,怎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令人觉得那么心酸?
后来,拿了一套自己的备用衣服给言易棱,他们的身高差不多,穿上应该没问题,只是风格相差都有点远。
得到了艾贝尔的同意,言易棱跟艾贝尔一同出门,他们先是去了一件没什么名气的发廊,言易棱洗过头发,坐在座椅上等待发型师。
“您好,先生,请问想剪什么样的发型?”发型师拿着梳子惯性梳发,却不知,一梳掉一把,很是尴尬,转移话题:“最近压力大吗?掉发有点严重呢,平时要注意休息。”
言易棱看着镜子沉默。
“掉发的原因有很多,不过只要针对性去治疗就一定能好的,洗发水用的不对也会产生掉发的问题,你平时用什么洗发水啊?”发型师开始冒冷汗,硬着头皮说下去。
言易棱还是沉默。
“你想剪什么发型啊?”发型师看着他,心里有点犯怵。
言易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面无表情:“剃光了吧。”
艾贝尔站在言易棱的身后,听到这句话时,他就移开了脚,走到发廊的门口,外面的街还挺热闹。
五分钟,言易棱就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额头的疤痕也得以见天,去结账路过镜子,他多看了一眼,心里唾弃“这人真丑”。
言易棱刚走到发廊门口,被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压了过来,戴在头上刚刚好,眼前还有一只口罩递过来,他接过来戴上:“谢谢。”
“不客气。”艾贝尔戴着跟他同样的帽子,口罩摇摇头,为了顾虑他的感受,还特地跟他打扮的一样。
当他们再次路过镜子前,言易棱又多看了一眼,心里再一次嫌弃“这人还是很丑”。
自己变得那么丑,她应该不会要了吧?
言易棱治疗以来,吃什么吐什么,也不过半个月整个人瘦了整整二十斤,他带着艾贝尔回到大学旁边的餐厅,现在是暑假,餐厅里少了很多人,他点了很多菜,艾贝尔去找座位坐下,言易棱则沿路看着店里拍的照片,添了很多陌生的照片,最终在最偏的角落里停下,摸了摸眼前那张,嘴角微弯,这是他们第一次吃饭时拍的照片。
那时的她,真青涩。
老板一时好奇问:“你也认识他们吗?”
片刻,言易棱点点头。
“你们都挺有意思的,之前有个女孩子隔三差五就来这里看一看,一看就是一天。”老板再看看这些照片里的孩子,感叹:“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开了这家店,为你们留住了青春的回忆,有些人找不到了,还能来这里看一看。”
“找不到?”言易棱提出疑惑。
“是啊,那个女孩子说,里面的这个人呐,不见了,所以她要常来看一看,不然怕忘了什么样子。”老板指着照片上的人,笑着解释。
一句话打破言易棱佯装这么久的平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把他的外壳打掉,此刻,他看着老板的手指,指着照片上的少年,那是当年的他,他红了眼眶。
艾贝尔看着满满一桌菜,也没有胃口,那位曾经叱诧风云的BOSS站在角落里很久了,高高的,瘦瘦的,弯着腰,靠在一张照片上,双肩颤抖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他深深叹了一口,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
小小的餐厅,菜倒是不错。
最后,言易棱回到那一所玻璃房,按了将近十多次指纹,都显示密码错误,原来,站在曾经属于自己的地方,进不了里面,是这种感觉,那她呢?当时是不是很绝望?是不是很崩溃?
他走到她平时画画的地方站定,坐下,看着黑漆漆的湖面,压低帽子,抱紧自己,闭上眼睛,就好像她还在旁边画画一般,时而看湖,时而调色,时而画画,很美。
现在呢?她在哪里?能吃饱吗?有好好睡觉吗?有把自己藏好吗?
没有得到过,就不会想念,可是得到过这么好的她后,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回去吧。”言易棱看向艾贝尔,笑了笑。
艾贝尔走在前面,拿着车钥匙,越走越不对劲,身后发出“嘭”一声,一个身高186的男人晕倒了,彻底失去意识,艾贝尔低声咒骂,连忙打电话回医院。
等言易棱再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门外看着他,他扭过头,心想:其实他一直都不孤独,有那么人多陪着他。
又过了三天,对方终于有了动静。
慕岩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暴风雨比他们想象中来的更猛烈。
所有监听的设备都做好准备,包括网络电话IP追踪,慕岩就坐在言易棱的病房里接听电话,放的是扩音。
“慕岩,你就是个孙子。”对方一口难听的嗓音,骂出一句难听的话。
慕岩完全没有被激怒,反而心情大好:“谁还不是个孙子?除非你的爸爸没有爸爸,抱歉,有点绕口,准确来说除非你没有爷爷。”
“你以为单凭他的几个视频就能威胁到我?别太天真了。”对方渐渐沉稳下来,笃定说道。
一段声波杂音响起,慕岩看向陈宇,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所有在病房里的人,都小心翼翼,连连摇头,耸肩,只有言易棱闭着眼卧床,一副事不关己。
很快,一段嘲讽,熟悉的女声插了进来,两人的网络通话,变成了三人的音频电话。
“如果不能威胁到你,那么你打电话的意义是什么呢?让我来猜猜,难道你是刚刚吃完饭,闲的来挑衅一下吗?”女孩子发出柔柔的嘲笑声,跟本人极为不像,可声音却那么熟悉,让所有人都屏息静听。
言易棱猛然睁眼,起身,悄声走向他们,紧紧看着慕岩的手机,深深的呼吸,心脏是那种抑制不住的跳动。
对方轻蔑:“张嫣然,你这种阴阳不散的行为真令人觉得恶心,你以为我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