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主管爱岗敬业，第一反应就是问她：“项目上的资料没事吧？”

文岸哭丧着脸摇头。

苏玛丽有点难以置信，虽然她和毕邪商量过，时机一到，就下黑手把公司里帮着易术嘉和萧杉接私活的员工电脑黑掉，拷走他们做的私活资料，打包提交给郑室摊牌。

但现在显然没到时间，经过前期勘察，文岸也没有帮易术嘉接私活，怎么她的电脑就中毒了？

她问文岸：“所有项目资料都没了？”

文岸红着眼睛点头。

“……但是QQ可以正常启动，MSN能用，微博和邮箱也可以正常登陆？”

文岸红着眼睛点头。

这下苏玛丽就能确定是毕邪搞的鬼了，虽然时机没到，毕邪（照理说）不该起兵，但她智商到底比毕邪高，转头想起昨天分手时文岸拿手机看时间的动作，立马猜到这妹子当时多半拍了照，而且有极有可能把照片发到了某毕邪能看到的平台上。

但毕邪是在哪个平台上看到的？QQ空间？天涯八卦？网易新闻？微博？朋友圈？

苏玛丽主观排除了前三个，最先开了微博，并且输入关键词“伪娘”搜索。

……好吧没结果。不过苏玛丽也没打算真从微博上搜到结果，她就问了文岸三个问题。

第一个：“你电脑在死机前有没有开什么网页？”

文岸摇头。

第二个：“有没有看什么视频？”

文岸摇头。

第三个：“有没有发什么图片或者接什么邮件？”

文岸表情一顿，神色出现了不自然的尴尬。一个剧组的人同时中病毒，她就是用膝盖想也知道哪儿出了错，问题是她怎么跟苏玛丽说？

有的，中病毒前我正在跟群里的小伙伴分享疑似你男朋友那帅哥的照片？

年轻人，你这不仅是在作死，而且还是在作大死。

她支支吾吾地没吭声，苏玛丽顿时就悟了。她豪情万丈地拍拍文岸的肩，安慰她道：“别急，硬盘上的资料是可以恢复的，我有个朋友会修电脑，我先和他联系下，等会下了班让他过来修电脑，你先吃饭吧，别饿着了。”

说完迈步走出办公室，以最快速度给毕邪去了个电话：“你动文岸电脑了？”

毕邪浑然不知大难临头，在电话里欢快地回答：“对。”

“哦……”苏玛丽拖长了尾音，“为什么？”

“不……为什么。”毕邪罕见地思考了一下，没说实话。

早上周渊嘲笑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毕邪痛定思痛，觉得以他对苏玛丽的了解，如果让苏玛丽知道文岸拍了他的照片P成海报，还传到微博上给人瞻仰（？）的话，苏玛丽一定能用一百种方法嘲笑得他想撞墙，所以心一横，一边走出电梯一边撒了个不要脸的谎：“——我高兴。”

“哦……”苏玛丽尾音拖得更长了，她说，“我好像看到你了，你来公司找我了是吧？”

说话间“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已经从毕邪左边传来，毕邪干脆就挂了电话朝左边看，果然看见苏玛丽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广告公司穿衣打扮比较随意，员工大多穿休闲装上班。苏玛丽照理说也可以穿便装上班，但她为了凸显成熟，这段时间都是故意穿正装上班。

毕邪很少见她小西装配高跟鞋的打扮，现在猛然一见，只觉得她细腰长腿摇曳生花，走起路来格外好看。

然而他没来得及欣赏，也没来得及赞扬，几秒不到就见苏玛丽婀娜多姿地拿着一截（大概是从宜家桌子上拆下来的）钢管朝他走来。

“公司办公桌报废的配件。”她先解释了一下钢管的来源。

然后微笑着，以一种很轻松的方式把钢管折成直角：“听着，朋友。”她微笑道，“我不管你是亲自动手还是请人帮忙或者请人过来你们两个一起上，总之在我今天下班前，你要不把文岸电脑里的资料恢复，我就保证你的下场和这个一样。”

毕邪：“……”

毕邪猛然想起不久之前苏玛丽擦到桌子里的那柄餐刀，瞬间就悚了，一脸“=口=”的表情道：“壮士！勇者！英雄！朋友！冷静一下！我们之间一定存在什么比天还高比海还深比山辽阔比地广袤的误会！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和你梳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

***

苏玛丽倒了杯水，端在手里看了看毕邪又看了看文岸，想了想，又把目光落定在文岸身上：“我大致明白了，你加了一个广播剧组，不忙的时候免费帮他们P海报P图，昨天你们剧组赶着出新一期的海报，但是没美工病了，来不及画图，你就把毕伪……嗯，毕邪的照片拿去改成海报了？”

文岸羞愧地点头。

苏玛丽又转头看着毕邪：“老周早上刷微博时看到了他们剧组的海报，他拿海报和微博下面的评论嘲笑了你两句，你一怒之下，就把她们剧组的电脑黑了？”

毕邪一脸复杂地点头。

事情真相出来了，苏玛丽也沉默了。她端着水杯没说话，半晌才用右手食指敲了敲水杯，看着文岸道：“文岸……你知道你这事做错了吗？”

文岸低着头点头。

“错在哪儿？”

“未经许可，擅自把他人的照片P成海报发布到网上……”文岸低着头忏悔，“我侵犯了他人的肖像权。”

“不止。”苏玛丽缓缓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开口道，“你还犯了个很难用语言描述和定义的错，你传到微博上的那张海报，并不是你的创作。”

文岸飞快抬头看着她。

苏玛丽道：“你是广告人，用你喜欢的话来说，你是制造和创作的人，这两个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因为灵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想法也不是上下眼皮一碰就能想出来。有时候你对着电脑毫无想法，一筹莫展，打开WORD后坐上七八个小时都写不出来；有时候你隐约有点想法，但却无法很好地用文字描述，就会搔头抓耳、冥思苦想、抱头哀嚎、情绪焦躁……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文岸脸红了。

苏玛丽又道：“前几天我听到你和朋友聊天，说这职业难度很大、压力很大，对脑细胞的损耗也很大，迟早把你整成神经，但你还是想从事这个职业，因为你喜欢那种灵光一闪的感觉，你觉得把自己心里波浪壮阔的想法描述出来，看着它们落地生辉，并且得到很多人的认可是件美好的事，但你P那张海报的做法却和你的说法不符。”

她声音放得很轻：“把别人的东西改成自己的，能叫创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