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回到蓝岛了。郎少亭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成了两个人。
回到蓝岛后,鉴于柳姝儿的严重病情,郎少亭打了一辆车,直接把柳姝儿从码头送到蓝岛最大的医院去进行检查,并住了院。
柳姝儿似乎是太累了,昏昏沉沉,办完了住院手续,柳姝儿很快就在病床上着了。趁柳姝儿睡着的时候,郎少亭立刻回去,准备了一些钱,又收拾了柳姝儿住院的一些东西,当他开门要再回医院陪侍柳姝儿时,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不速之客。
这两个人是他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都穿着便衣,一个年老一点,一个年轻一点,面色严肃,一本正经,一进门就问:“你是郎少亭吗?”
郎才少亭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你们是谁?”
两个男人即向郎少亭出示了证件,表明他们的身份是蓝岛市检察院反贪局的办案人员。
一时间,把郎少亭搞得一头雾水,心里也很恼火。嗨,真是大白天见着鬼了,自己一个小老百姓,何来堂堂的市检察院来找他。于是就冲面前挡在门口的两个人大声嚷嚷:“哎,你们是反贪污受贿局的,请你们把眼睛睁开,看明白了,我郎少亭只是一个搞地质勘探的地质佬,在山里探矿,爬山过水,身上干净的没一丝草屑,没一丁点的灰尘。在蓝岛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是一个极普通的工程技术人员,无权无势无房无车无背景,就是我这么一个‘五无’的人,甭说不想贪污受贿,就是想贪污受贿也没地方贪去。真是的,反贪反到我这儿来了,你们可真是找错了人。我还有事,不能在这儿陪你们了,走了……”由于激动,郎少亭说话超过了正常说话的音量。
“你冷静一下!”年轻一点的检察官挡住了他的路,并一脸严肃地说:“郎少亭同志,我们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地质工程技术人员,也知道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们这次找你,不是对你,而是想找你了解核实一下一个人的情况。根据法律,配合检察人员办案,是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知道吗?”
无奈,郎少亭就是心里再有火,也只能端正态度,接受这俩人的问话。“那好吧,他是谁。你们快说,医院我有病人,恕我没时间在这儿给你们多说话。”
“你有个大学同学叫吕立本吧,外号吕四眼,他来过蓝岛,是不是也来找过你?”
“是的,来过,还住在我哪儿。”郎少亭照实说。他面色镇静但心里一下子扑腾了,坏了,吕四眼出事了?……
接着检察院的人又问郎少亭是否知道吕立本向朱处长卖仪器设备的事,知道不知道这中间是否存在有私下交易,有无回扣行贿啥的。又问郎少亭知不知道那仪器是不是在设计上有所缺陷,在技术上属于不成熟的产品等等。
郎少亭明白了,自己的担心成了现实,吕四眼真的出事了。
原来检察院来找自己的目的是查朱处长在一项仪器设备采购中的涉嫌受贿问题的,有人举报,朱处长在此案中接受了贿赂,行贿人叫吕立本,外号吕四眼,和郎少亭是大学同学,他一来蓝岛,就住在同学郎少亭那里。所以办案人就找到郎少亭这里核实情况,当属于正常的问询调查。
对此,郎少亭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高兴的是朱处长这个不可一世的小贪官受到了查处,再不能耍什么威风了;不高兴的是吕四眼牵涉到了其中。以他的直觉,似乎早就料到吕四眼会出事的。记得那一天他向朱处长吹那个中看不中用的仪器,说得天花乱坠的样,郎少亭心里就直犯嘀咕。因为吕四眼是个书生,本不是一个爱吹的人,不爱吹的人吹大话,这本身就有问题。当时郎少亭看吕四眼得意非凡的样儿,就提醒他说,“哎,你的眼神不好,别看戴个眼镜四只眼,还得小心走路才是,别一步走歪把自己掉到烂泥坑里。”没想到他真把自己弄到了烂泥坑里了。他卖仪器,奉行社会上的什么潜规则,给人行贿,打着研究生的招牌,把技术上不成熟工艺上有缺陷的仪器当做正品卖,在一定程度上带有欺诈性质。
不过此时郎少亭根本不想扯进这种于已无关的是非之中,更不愿意蹚有关朱处长的什么浑水。于是他不情愿地说:“检察官同志,我给你们说,我本人只是一个干地质勘探的地质佬,爬山过水的,只对山上的石头感兴趣,对做买卖干生意这种事情不感兴趣。马立本也知道我对这些个事情不感兴趣,甚至对他这个研究生做这些个事情持一种批评态度,所以有关这些个事情他从来就不给我说,给我说的只是蓝岛这个城市如何的漂亮,蓝岛的姑娘如何的美丽风情,像天女下凡……”
正常询问没问出什么,但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检察官似乎另有观察,就像是很随便地问了一句:“小伙子,我们刚来时,你好像对我们的这次调查很恼火,对我们调查吕立本也很有意见,还没说几句话,‘五无’先出来了。你具体说说看,你对我们调查吕立本有什么意见?”
不提则罢,一提这个郎少亭心似有不平。“那好,如果你们愿意听一下我一个小老百姓的意见,那不妨我就直说。你们是执法部门,是打击贪污和行贿受贿犯罪的,这很好啊,深得老百姓的拥护,不过你们跑错了地方,你们找我一个小老百姓能了解到什么情况,真是白耽误工夫。”
“那我们应该到哪儿去调查?”老检察官非常有耐心地和郎少亭聊天。
“远在天边,近在海边啊,你们应该知道,蓝岛海边有不少的海景大房子,只有那些个大房子里水才深,才有大鱼,远的不说,就你们调查的朱处长就在海边有大房子,不过朱处长虽然闹腾的挺欢,但充其量还是个小鱼小虾,因为那里还有比朱处长更大的官,比朱处长的房子更大,弄不好会是更大的鱼。你们嘛,捉鱼应该捉大鱼,别在这小鱼小虾上瞎使劲……”
“看你都胡说了什么?什么大鱼小鱼的,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吗?”年轻的检察官显然有点不耐烦。
而老检查官这时却对郎少亭的话似乎产生了某种兴趣,用眼色制止了年轻检察官对郎少亭的责难,回头对郎少亭说:“小伙子,你是说蓝岛海边的大房子里有故事,水深有大鱼,是这样吗?”
“是的!”郎少亭用一副很肯定的语气说。“可我不明白的是,海边的大房子一直都在你们的眼前摆着的,你们却视而不见,对小鱼小虾查得倒挺上劲,是不是只打苍蝇不敢打老虎啊,如果这样,就是大房子有大鱼也让你们放跑了。”
老检察官对郎少亭责难的话,仍没一点脾气,仍微笑着对郎少亭说:“小伙子,你给我们提意见这很好,不过我现在在这儿向你说明一点,我们不但打苍蝇,还打老虎,大鱼小鱼一块抓。好了,发泄了一下,该心平气和了,也该给我们说说那大房子的事情了。说具体一点,大房子的水有多深,有怎样的故事,给我们说说好吗?”
“好!”郎少亭直说:“老同志,给你说一个词,‘金屋藏娇’听说过吗?”
老检察官点点头,“听说过,不过不是太明白,你具体给我说说,好吗。”
然而郎少亭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耸耸肩,竟然表示遗憾,爱莫能助。
是的,老检察官的话让郎少亭突然意识到,自己由于激愤,答非所问,把海边的大房子的事情扯了出来。本不想蹚这道浑水,却真实地下水蹚了。都怪自己太冲动。于是想抽脚,“哦,对不起,今天我喝了点酒,大房子的事,是出于义愤,胡乱说的,没有真实根据。”
郎少亭想抽脚脱身,年轻检察官首先就忍不住了。“好啊,说了半天什么大鱼小鱼苍蝇老虎的,一副挺敢说敢做的样子,敢情一说到实处的时候,一个‘金屋藏娇’四个字就把我们给打发啦?还说喝酒了,随口胡说的,谁信呢?!”
“真的喝酒了。”郎少亭还想摆脱。
“酒后才能吐真言啊!”老检察官显然从郎少亭那表情里嗅到了他感兴趣的气味。他严肃了起来,对郎少亭说:“郎少亭同志,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应该知道,配合政法部门办案是一个公民的应尽义务。既然你提到了朱处长海边有大房子,和一些‘金屋藏娇’的事情,就应该把情况给我们仔细说清楚才是?……”
没办法,蹚水了,被水草缠住了,既然如此,郎少亭不妨索性一吐为快,反正自己是一个小老百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于是他就说:“检察官同志,说到海边大房子,不妨先说这个朱处长,官不算大,可他在蓝岛就有五六套房子,在海边也有一套。这是他亲口给我说的,不应有错。现在房价这么贵,海边的房子几百万,一个小处长收入再多,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何况像朱处长这种情况的官员绝对不止朱处长一个,比朱处长大的官像局长、市长一级的也不止一个,有你们查的,何必在吕四眼这样的小书生身上费劲。”
“好,你说得很好,接着往下说。‘金屋藏娇’是怎么回事?”老检察官冲郎少亭点点头。一边鼓励一边把郎少亭的话往小本子上记。
可一说到“金屋藏娇”,郎少亭就立刻想到在医院重病中的柳姝儿。
是啊,显然柳姝儿不是大房子里的那种“娇”,但她开始确实是以‘娇’的身份住进大房子的。郎少亭太恨那大房子了,竟然害得柳姝儿她得了白血病,要命啊!她现在住在医院里,而他要做的就是要立刻回到医院,去看护柳姝儿,而不是在这里和这两个检察官斗嘴磨牙讲故事。想到这里,于是他就对两个检察官说:“好了,检察官同志,我现在只是给你们说了一下我所知道的事情,如果你们真想查‘金屋藏娇’的话,你们到大房子一查自然就会查到。现在我还有急事要回医院,人命关天,不能陪你们了。愿你们这次能歪打正着,逮到一条真正的大鱼。”
说罢不容分说,扔下两个检察官,夺门而去。
弄得两个检察官莫明其妙,面面相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