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彬彬伤好了。他走出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请郎少亭喝花酒。他说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要说话算数,兑现承诺。
“好!”如果在以前,他才不去吃什么花酒的,相反还会板起面孔教训一顿杨彬彬,现在郎少亭没加考虑就答应了,因为他现在更需要酒精和女人。
在杨彬彬的带领下,还是去了那么一间私密性很好的屋子,摆了酒菜,菜中又有那种乌鸡汤。坐在郎少亭旁边的又是一位像淑女模样的三陪女,她也不时地冲郎少亭的碗里夹乌鸡爪子,并把它说成是凤爪。如果换以前,郎少亭早就恼火了,会横起眉毛说滚一边去!而现在郎少亭却对这个女人彬彬有礼地说:“谢谢!”
在杨彬彬和一位画眉描眼的三陪女胡摸乱抓的时候,郎少亭借着酒劲和他眼前的这一位把鸡爪子说成是凤爪的小姐聊了起来。他问小姐哪里人啊?小姐说是贵州省人,怕郎少亭不相信,还拿出身份证给郎少亭看,以证实她是一个诚实的女孩,没有说谎。之所以出来干这个,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她家住在一个小山村,可谓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块钱。无奈她就出来打工,打工太苦了,雇主剥削的也太狠了,把人当牛马使,拼死拼活一个月才挣千百块钱,而干这个一次陪酒就能挣几十或上百,如果再有下一步,几百块钱是有了,比打工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这让郎少亭想起一句话:笑贫不笑娼。
一种社会的悲哀。
小姐很健谈,见郎少亭不是那种坏男人,于是就卖弄地给郎少亭介绍她们做这一行的基本分类:第一类是最低档的那种,即为飞莺流鹤,在公园或是小街暗巷里做,站街,见男人就拉,这种女人即为十足的妓女,长得丑,岁数也大。她们的服务对象大多是农民工或是城市老光棍一类,低码也低,百十块钱就成;第二类就是像她自己这种女孩,长得好看一点,年轻一点,陪人喝酒吃饭,有时也上床,价码也适中,几百块钱。服务对象也就是像你这一类有工资但钱不多的人。
“我?……”一不当心,郎少亭成了准嫖客。
“别不好意思嘛。”那小姐善意地告诫说:“单吃饭喝点酒没什么,最好别做下一步,有危险的,容易染上病,染上病对像你这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来说,可是有辱体面,有辱斯文哟。”
小姐劝郎少亭不做下一步,干这一行的却不想挣这一份钱,这说明这女孩良知未泯。
“哪第三类呢?”郎少亭又问。
“第三类是我们这一行的最上档次的一类人,就是让人包,不好听,但绝对实惠。固定的男客,不容易染病,挣钱也多。服务对象大多是有点身份的人,比如说大款、商人、还有贪官。这一类也是我们最羡慕的一类,难听一点的叫二奶,好听一点也叫金屋藏娇,或叫情人……”
“二奶,金屋藏娇、情人……”不知怎的,郎少亭突然像大热天被浇了一盆冰水,浑身一激灵……
也顾不吃什么饭了,郎少亭起身就往外跑。
杨彬彬急叫:“哎,干啥去,疯了……”
郎少亭也不答话,出门即打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地往海边驶去。
一直来到了海边那座大房子跟前,郎少亭这才冷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贸然闯进去,万一不是那么回事,以后怎么交代。所以得先侦察摸底,看看这房子和柳姝儿到底是怎么个关系。
看到附近树下有一个卖水果的老头,虽然价格有点贵,但郎少亭还是去买了一串香蕉。大概也正是因为不讨价还价,显得爽快,老头就对郎少亭有所好评。“哎,小伙子,我一看你就挺有钱,住这儿大房子的人都有钱,买水果从来不讨价还价。你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一定是大户人家的人,或是高干子弟,富二代,对不对?”
“错,我不在这儿人住。也没钱,不是什么富二代,高干子弟,而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不对,你的气质不像老百姓,要不你是一个书生,读书人?”
郎少亭只得点点头。
老头的脸上现出尴尬。“第一次看走眼了,把你看成了富二代,官家子弟,对不住!”
“你还看对了我是一个书生嘛。”
“唉,这年头做书生是要吃亏的啊,书读多了也就会太天真,太善良,总会把人往好里想,实际上这世界坏人很多。”
说话挺有哲理的,郎少亭不禁对卖香蕉的老头刮目相看。“老人家,听你这说话,你也是一个读书人,咋卖起香蕉来了?”
老人笑笑。“以前读过高中,因为读书多,就太天真了,结果让人坑得不轻……现在只有卖香蕉了。好,不说这些了,年轻人,听过来人一句话,这世界也美好,但也很脏,自己好自为之吧!”
郎少亭听老人这么说话,有一种遇知已的感觉,就更愿意和老头聊天了:“老人家,听你刚才的话,住这海边大的人房子,都是些有钱人?不是大户人家就是官员?”
“那还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知道郎少亭不是有钱人,老头说话也就没了忌惮,“现在的房子就是用钱堆起来的,小房子小钱,大房子大钱,像这海边的大房子,那更是巨款堆起来的,只有特别有钱的主才能住。小伙子,不是我老头小瞧你,甭看你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是个读书人,可你绝对住不上这么好的大房子。”
郎少亭笑了。“对对,你说得很对,现在把我卖了也住不上这么好的大房子。”又说,“不过,这也真是太可惜了。这大房子里面都是静悄悄的,看样子都空着?这么好的海边大房子,不住人岂不是一种可惜、浪费?”
“空着?浪费?”卖水果的老头对郎少亭摇头,神秘的一笑,反问郎少亭:“小伙子,你像个读书人,知识分子,问你一个词,知道有一个词,挺火,叫什么‘金屋藏娇’吗?”
“金屋藏娇!……”老头也说金屋藏娇!郎少亭赶紧道,“知道,当然知道!不过不是啥好词。”
老头神秘地一笑,“你还说不住人呢,那你敲敲门看看,一准每个大房子里都会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出来,这就是‘金屋藏娇’里的那个‘娇’,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明白,当然明白……”
郎少亭这么说着,海水在他的面前,瞬间又变成黑色的了。
告别那卖水果的老头,郎少亭来到那大房子前,踌蹰再三,徘徊徜徉,最终也没能敲响那大房子的门。也是,卖水果老头的话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柳姝儿的身份。面对这种残酷现实,郎少亭如果不想揭穿,那只有自己闭上眼,自行退缩了。
恍恍然,郎少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海边的,然后脚步蹒跚地在海滩上漫无边际地乱走。
黄昏时海上起了风,海浪拍击着海岸,激起很高的浪花。那浪花真好看,像一个巨大的扇面,铺天盖地地扑来,郎少亭真想一头钻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