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政意识到,自己唯一的盟友就剩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哥王延禀了。可是,刚才父王已经说了,二哥昨天就提前到建州去了。
就在王延政觉得自己就要在朝堂上被孤立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挺身而出,王延政一看此人就知道他是个文官,长相倒是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只见老者气喘不定地说道:
“为陛下分忧老臣本该义不容辞,无奈老朽年迈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有心无力呀!”
正当焦虑的闽王喜出望外,说道:
“黄老言重了,您老能出面早朝共商议事,已经是为本王分忧了。再说了,您老可是我们闽地的文坛老祖呀,追随您老的栋梁之才数不胜数,本王怎敢劳烦您老亲自出马,还请黄老举荐一二。”
黄老?听父王这么一说,王延政这才突然想了起来,这位白发老者姓黄名滔,是四门学博士。王延政大概知道,所谓四门学就是高等学府的意思。
搜寻身体的前一个灵魂留在脑海中的记忆,王延政想起幼年时就读四门学,还有幸受教于黄老。还有更重要的一个信息是,黄老竟然是王延政的亲外祖父。当年,黄老家的千金嫁给闽王成为万人瞩目的王妃,生下了二儿一女。
“陛下抬举老夫了,老朽惭愧呀!若说栋梁之才,老夫愚见,暂且有两位可用,一位是徐寅,另一位是翁承赞。”黄老说道。
闽王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翁承赞?黄老说的这个人,莫非就是那个直言敢谏的梁国谏议大夫翁承赞?”
“正是那个翁承赞,陛下还记得?”
“当然记得,说起来,本王和这个翁承赞也算是有两面之缘啊!”
原来,就在唐天佑元年,闽王当年还是威武军节度使的时候,在京都长安为官多年的翁承赞受昭宗之命,持节回闽册封威武军节度使为琅琊王。
天佑四年,唐亡,改国号为梁,定都开封。承赞归梁,被擢升为谏议大夫。这时,琅琊王为求闽中政局安定,向梁国上表纳贡。梁开平三年,翁承赞前再次受命,回闽册封琅琊王为闽王。
“这翁承赞确实是个大才,只不过他人在梁都开封,如何能为本王分忧呀!”闽王忧虑道。
“陛下有所不知,翁承赞已经辞官了,他现在和徐寅二人都住在老朽的府上,陪老夫饮酒作诗谈古论今,正愁一身才华无处可用,准备着随时为陛下赴汤蹈火呢!”
“这,这真是太好了,本王这就下令,拜翁承赞为同平章事,擢居相位,授徐寅为秘书省正字,即日随同王子政前往建州,安抚民众,恢复民生。”
王延政一听多了一对的左膀右臂,心中悬起的石头落了下来,心想,竟然是黄老举荐的栋梁大才,一定可以很好地协助他治理好建州吧!
王延政见王延翰的脸黑得跟屎一样的臭,想必已经气疯了吧!一个翁承赞,一个徐寅!这可都是闽地最牛逼的人才啊!王延政心想,看来父王这是准备把诸位交给他的节奏啊!
散朝之后,王延政迫不及待地走出文德殿,只见翠翠正站在烈日骄阳底下,等候着他。
“你怎么站在这里等,瞧你热得满头是汗的,真是笨死了!”王延政心疼地数落道。
“这里比较显眼,要是站在阴凉的地方,翠翠怕殿下出来找不到,惹得殿下着急和生气。”翠翠真是心细懂事。
王延政忍不住往翠翠的身上搂搂抱抱,翠翠急忙躲开,说道:“哎呀,殿下,这里可是文德殿外,文武百官可都那儿呢!”
的确,正如翠翠所说,文武百官个个缓缓走出文德殿,都偷偷地朝王延政和翠翠这边的方向瞥一眼。这时,王延政在文武百官的后面,看见了他的外祖父黄老。黄老是最后一个从文德殿步履蹒跚地走出来的。
“黄老先生可真是令人敬佩呀!已经年迈如此,理当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却仍然心系社稷百姓!”翠翠突然感叹道,令王延政大吃一惊。
“翠翠,你也认识我的外祖父?”王延政疑惑地问道。
“当然认识了,说起来黄老先生也算是我的启蒙老师呢!殿下你忘了?那时候,翠翠陪殿下去四门学读书,当然还有其他的王室公子,以及他们的贴身侍女们。按理说,像我们这样的下人是没有资格进入课堂听课的,可是黄老先生却打破先例,准许我们坐在课堂的最后一排旁听。”
翠翠说得神采飞扬,好像对那段时光非常眷恋。
“还有这样的事情!后来呢?”王延政突然觉得,自己的外祖父可真是不简单啊!
“后来?”翠翠不明白殿下具体的意思。
“我是问,后来我的外祖父有没有因此被王室和大臣们攻击,被父王陛下怪罪?”
王延政这么问是有道理的,毕竟封建时代,就算是万人之上的闽王想打破先例都是很难的一件事。
“没听说,应该没有吧,以黄老在闽地的儒林地位,就算是闽王也都敬重三分,又怎么会怪罪!倒是我们几个不太争气,没几天就被迫退出了课堂,放弃了这样的好机会。”翠翠显然感到有点自责。
“什么?翠翠,难道连你也退出了?”在王延政的眼里,翠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放弃的人。
“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怕给殿下带来不好的影响,也就退出了!翠翠能成为殿下的贴身下人,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翠翠的脸上自然流露出甜蜜的笑容,好像刚吃了一块蜜糖。
“你可不仅仅只是本殿下的随从下人,翠翠,你要记得,你是本殿下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的人,今后本殿下拥有的一切都将与你共享!”王延政继续添糖加蜜。
“翠翠不敢!”翠翠并没有因此甜得昏了头。
“怎么?你不想?”王延政挑衅道。
“不,只能说,翠翠的一切都是属于殿下的。”翠翠说着,红了脸。
就在他们聊得兴致的时候,黄老已经走到了殿外,笑眯眯地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黄老先生,您的身体还健朗吧!”翠翠在黄老面前突然拘束了起来,率先行首弯腰问好道。
“好得很,好得很,散朝了,你们主仆两个还在这儿说啥笑呢,要不也说给老夫乐一乐!”黄老打趣道。
“翠翠刚才正跟我说,说外祖父您不拘一格降人才呢!”
“不拘一格降人才?嗯,这个提法非常好,一直以来老夫就提倡教育不分贵贱,人才为什么没有?还不是身份等级贫贱的原因,难以出头!”
黄老一阵感慨,也不多做解释,就转身走开,告别了他的亲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