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大圣的身世,众人对于神仙皆有娘胎所生这一说法再无异议。
此时,各路神仙都说了自己的出生,唯独茶圣陆羽默不作声。
陈靖姑不禁问道:
“茶圣,为何你默不作声?不知您出生何时何地何人家里呢?”
这时,各路神仙都纷纷把目光转向了茶圣的身上。
陆羽面露尴尬之色,沉默片刻后方说:
“说来惭愧,粗鄙老头虽确有娘胎所生,但却是个无娘抚养的弃婴。”
各路神仙听了,议论纷纷,唯独武夷君面露笑意,仿佛一切竟在意料之中,说到:
“还请茶圣不必羞愧,为众仙家细细道来。”
原来,在一百多年前一个深秋的清晨,复州竟陵的龙盖寺智积禅师路过西郊一座小石桥,忽闻桥下群鹰哀鸣之声,走近一看,只见一群大雁正用翅膀护卫着一个男婴。男婴让严霜冻得瑟瑟发抖,智积把他抱回寺中收养。这座石桥后来被人们称作古雁桥,附近的街道称雁叫街。积公是唐朝著名高僧,而附近的寺西村里那时正卜居着一位饱学儒士李公。李公曾为幕府官吏,动乱时弃职,在景色秀丽的龙盖山麓开学馆教授村童,与积公感情深厚。积公就请李公夫妇哺育拾得的弃婴,并依李氏夫妇女儿季兰的名字取名季疵。季疵一晃长到七八岁光景,李公夫妇年事渐高,思乡之情日笃,一家人千里迢迢返回了故乡湖州。季疵回到龙盖寺,在积公身边煮茶奉水。积公有意栽培他,煞费苦心地为他占卦取名,以《易》占得“渐”卦,卦辞上说:“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意思是鸿雁飞于天空,羽翼翩翩,雁阵齐整,四方皆为通途。于是定姓为“陆”,取名“羽”字,以鸿渐为字。积公还煮得一手好茶,让陆羽自幼学得了艺茶之术。这便是陆羽无父无母的凄惨生事。
“迫于经济压力而舍弃亲生骨肉,虽天理难容,但实乃人之常情。”
“茶圣生母的魂魄在阴曹地府被判有罪,正遭受轮回之苦,因果之报应,此生不得生儿育女。”
“敢问仙君何以知晓?”
“哈哈哈,实不相瞒,她今生恰好就转世于我闽地人家,茶圣请听我为你细细道来。”
原来,武夷君神机妙算,闽地的过去未来、地上地下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的法眼。
闽地的首府是福州,称闽都。闽地有一条江贯穿福州,称闽江。闽江的上游由三条溪汇流而成,分别是汀州方向的九龙溪和建州方向的邵武溪与建溪。在建溪的上游,又分有东溪和西溪二流。西溪由南浦溪和崇阳溪汇流而成,东溪则是松政溪。东溪和西溪于建州汇合,再流入闽江,最后汇入大海。在东溪的两岸,有凤凰山和壑源山,盛产茶叶。因地处建溪流域,又隶属建州管辖,故所产茶叶称建茶。早在南北朝时,建州就有人工种茶和从事茶叶加工生产。而到了唐贞元年间,建州所盛产茶叶的制作过程已经从草茶过渡到了蒸青茶,再把蒸青茶叶研末和膏,压成茶饼,创制了研膏茶,称片茶。凤凰山在建州城东数十里处,其形状很像展翅高飞的凤凰,因此就叫做凤凰山。
这凤凰山一带方圆30里都是茶园,茶主姓张。张氏生逢乱世,那黄巢在北方聚众起义,随时可能波及闽地。但张氏恰能在这个乱世中,一边谋得生财之道,一边交得英雄豪杰,成为东苌吉苑里的种茶、焙茶大户,富甲一方。这张氏远近闻名,不仅因为其慷慨大方,多行善事,还因为一件怪事。原来这个张氏和夫人已经结婚十余年了,却膝下无一子女。因此,张氏之妻,终日郁郁寡欢,变得面容憔悴。
一天,张氏妻卧于病榻,昏睡中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来到了一个飘渺之地,仿若仙境。秀水、奇峰、幽谷、险壑,山和水完美结合,奇幻百出。缥缈之中,她见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贯穿于一群山峰之间。单面山、块状山、柱状山,临水而立,千姿百态。忽而,云开雾散,一座突兀的奇峰映入眼帘。该峰削崖耸起,壁立万仞,高耸群峰之上。恰时,雨后乍晴,晨曦初露,白茫茫的烟云,弥山漫谷,风吹云荡,起伏不定,犹如大海的波涛,汹涌澎湃。张氏飘至峰巅,顿时云海尽收眼底,宛如置身于蓬莱仙境,遨游于天宫琼阁。群峰点点,峰上有一涧沿着崖壁流下峰底。张氏正想着,莫非自己是来到了仙家的洞天福地了不成。这时,空中浮现一座宫观,从宫观内走出一位仙人模样的道士。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那道人问道,声音恍如洪钟。
张氏慌忙下跪,胆怯地答道:
“妇人张氏,凤凰山茶农之妻。”
“以何到此?”
张氏如实答道:“妇人梦游至此。”
“又为何而来?
张氏灵机一动:“妇人曾身怀九胎,皆不得善终,特求子而来。”
“有果必有因,你前世抛儿弃子,今世得此报应。”
张氏连忙磕头,苦苦哀求:“老妇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弥补自己的罪孽。”
“造化弄人,一切天注定,你且请回等待吧!”
那仙道说完,同那宫观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氏这才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张氏妻将梦中所见所闻告诉了张氏。张氏拍案惊起,叫道:“夫人定是见到武夷神君了!你梦游所到的地方分明就是道教三十六洞天中的武夷山呀!那座突兀的奇峰便是天游峰,那条弯曲的溪流名叫九曲溪。”
“老爷为何如此确信?”
“武夷山也是产茶之地,我曾去过几次,对那边的山水印象极其深刻,错不了。”
“那你说,武夷神君当真会显,灵赐予我们子女吗?”
“心诚则灵,明日我们亲自到武夷山叩拜神君,神君会感动的。”
于是第二天,张氏协同夫人来到武夷山,在天游峰下三拜九扣,祈福求子。九日之后,张氏的妻子竟当真怀上了胎儿。
听过武夷君的描述,茶圣告别众仙,偷偷往东苌吉苑里那户茶农人家飘渺而去。而唯独陈靖姑偷偷跟随而去,其他仙君都默然一笑,继续欢饮起来。茶圣见到了前世生母,挺着大肚子,而此时,恰好是临盆之时。张氏夫人正逢难产,茶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时陈靖姑跟来,见到此情此景,这才悔恨起自己没有学接生术。幸亏许真君来寻靖姑,及时赶到,施法接生术。然而却得知,这时候正值日中,阳气太重,没有小鬼敢来投胎。眼看胎儿就要流产,茶圣毫不犹豫地投入前世生母的胎中。仙魂入胎,圣人转世。张氏夫人终于顺利生产了一个男娃,取名张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