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有个在外地教书的秀才,远离家门长住在乡间学馆里发奋用功,学馆位于山村偏僻荒凉之处,附近只有一户人家。
不久,这邻家一位秀丽聪颖的千金小姐常在夜间登门造访。二人吟诗作赋,倒也十分投机。但当女子言语间透出欲托终身的意思时,秀才总是恳言在故乡已有原配妻子,婉言谢之。然而这女子却是修炼多年的妖猫所变,而且真心实意地爱慕秀才的学识品格,为了能与秀才结成称心夫妇,竟又偷偷跑到秀才的故乡,捉了秀才家中的老鼠,把秀才的家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便又变作秀才娘子来与秀才相会,企图借此占取秀才为夫。但秀才毕竟看出破绽,心中料知她是异类,便假装邀其同往观看庙会,暗中约了众武士将她团团围住,猛一呐喊,群起攻之。不想此妖偏有隐身之术,明明被众人围困得水泄不通,眨眼间却是杳无音迹。众人正疑惑惊怕间,不成想,围观一旁的一位小童手持的一支香火,其袅袅青烟忽然迅速弥散,好似张开一张天罗地网。
这烟网起始稀疏散淡,倏而愈聚愈拢、愈拢愈密,突然好似团住什么重物似的,“扑嗒”一声坠在地上——众人定睛看时,地上竟出现一只雌猫,此猫一落地旋即仓皇逃向深山之中。众人这才知道地女子必是妖猫所变。众人又问小童香火来历,小童道,因母亲产后患病,奉父命前往古田临水宫请了临水夫人的香火正要回家,偶然路过此处观看热闹,却无意之中帮忙众人捉出妖猫一头。
那妖猫虽未丧命,但从此成了一只平常的山猫,再也不能变幻成美女了。人说这也是靖姑所为。靖姑因其并无害人性命等类恶行,故而仅仅收了她的妖术,以免拆散秀才婚姻,却也并未给予更多的惩罚。
各处人氏出于对临水夫人的崇敬之情,多次募金集资将临水宫一再修葺和扩建。凡担负掌管钱财和修葺、扩建事宜的头人,被人们称之为缘首。对于每一任缘首,靖姑都托梦道:“所募钱粮,与其耗于大兴土木,莫如用济困救贫。”缘首们在从事修葺、扩建工程时,也都是奉公尽职,精打细算,不敢随意动用一分一厘。然而有一回,有一个名叫仰书的人,平时对乡人巧取豪夺惯了,仗热充任缘首之后,竟亦贪财忘义、利欲熏心,利用职权侵吞捐款,大饱私囊,并且自以为手段高明无人知晓。始料未及的是,响彻云霄文不对题工程告竣,八方人氏云集庆贺之日,在临水宫的诸多壁画之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稀奇古怪的新画。画面上画着一头肥羊,颈脖上挂着大串银钱,正张着大口回头瞻顾一个牧童。那木童则手捧着一一书卷正在仰脸观之。众人一看此画立即哗然不止,纷纷谴责缘首贪污公款。那个名叫仰书的缘首一看此画霎时脸色苍白,慑于靖姑的神威和众人的公愤,只得一五一十地低头认罪和退出赃款。原来此幅画乃是靖姑惩治这个缘着的妙法。画面上羊首挂钱,谐音喻的是“缘首贪财”。牧童仰脸看书而羊张着大口回望身后,更是明示“仰书”其人背后吃钱的意思。
因为靖姑是十八岁出嫁、二十四岁殉难的,所以女子往往忌讳在十八岁和二十四岁这个年龄结婚。在此期间若是亲事谈妥,则不是提前一年便是推后一年举办婚礼。因为靖姑祈雨时,蛇妖和长坑鬼变幻的鸡曾经坑害过她而鸭子营救过她,因而把鸡看成了靖姑的仇人,把鸭看成了靖姑的恩人。百姓们不仅在祭祀靖姑时只用鸡而不用鸭,而且,妇女做月子时也只吃鸡和鸡蛋而不吃鸭和鸭蛋。
靖姑坐化为神之后,那皮烂筋断的蛇妖依然痴心不死,阴魂不散,曾出声哀哀求告道:“仙师开恩!仙师开恩!敢问小妖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靖姑切齿诅咒道:“哼!死有余辜之恶妖,若想再有出头之日,除非临水宫的铁轿开花,天地香炉被香灰填满!”事有偶然,据传有一回,一支迎亲队伍在途中受了耽搁,天黑后只好在临水宫里歇息下来。为了照明,便在靖姑生前乘坐的铁轿上挂起了彩色的灯笼,看上去却恰好似“铁轿开花”。
又有一次,由于人们一时疏忽,未将宫中天地香炉的香灰及时清扫,香灰几乎把香炉全然填满了。这两回事件都险些出了乱子:蛇头以为铁轿开花了,香炉填满了,便在洞中蠢蠢欲动起来。靖姑神像的脸上则顿时冒出点点滴滴汗珠。幸好人们及时发觉连忙把轿子上的灯笼熄灭、把香炉里的香灰扫尽,这才平安无事,神像上的满脸汗水也就随即消失。从此之后,大家都格外留意:凡是经过临水宫的轿子一律不点灯笼,天地香炉的香灰天天打扫干净。
相传靖姑当日在闽王后宫斩断蛇妖、将蛇尾锁在塔井时,蛇尾也求问过何年何月才能超生,靖姑也发出过“除非石塔开花”这样的咒语。不想多年后的一个夜晚,有个青年到塔井挑水,无意中随手把灯笼挂在井旁的石塔柱子上,看上去就像是“石塔开花”。结果水桶打上来的竟是一条沉甸甸的铁链,那井底也随即响起了轰隆隆的雷鸣似的声音。这青年知道坏事了,连忙把灯火取了下来,把铁链扔回井去,这一来那井里才又风平浪静。大家从此也格外小心,谁也不再把灯火挂在石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