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立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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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钱镠来到龙泉时,徐许叛乱的消息传到了钱镠耳中,钱镠乘夜独自微服来到德胜门下,牙将周肃派部将钟審以舟迎钱镠,钱镠乘舟来到内城东北,逾城而入,守城将士居然豪无察觉。北门的守城士兵听到夜晚的更鼓后睡着了,钱镠勃然大怒,亲自将那位玩忽职守的士兵斩首示众。

军法已经奏效,守城众将士重新振奋精神、等待钱镠的亲自临场指挥。钱镠迅速做出了部署,都监使吴璋、三城指挥使马绰守北门,内城指挥使王荣、武安都指挥使杜建徽守南门,头牌武将顾全武率兵防御越州府。两浙一带的精兵强将全部云集于杭州城下,大家众志成城、共保杭州城。

但顾全武对钱镠的部署提出了疑问:驻守宣州一带的淮南军田頵部是杭州城的一大隐患,徐许两人必然会向淮南的田頵求援,如果让徐许叛军和淮南军联手,那对杭州城来说,不啻是一场灭顶之灾,所以当务之际,必须派遣使者向杨行密示好,希望杨行密不要插手干预此事。

顾全武的质疑非常及时和关键,杜稜的虎子杜建徽也同意顾全武的建议,应该马上向杨行密示好,要求杨行密不要干预这场叛乱。钱镠一向是个虚心纳谏的人,立即安排和杨行密的结盟和谈。要想确保和谈成功,只有结成儿女亲家才是比较可靠的保证。顾全武作为联姻使者带着联姻对象钱镠的六子钱传璙负责出使扬州扬州。

湖州刺史高彦对钱镠十分忠心,当闻听徐绾和许再思叛乱攻打杭州城时,高颜立即派遣长子高渭和都指挥使屠环智率兵救援杭州。湖州原本一直是李师悦的地盘,李师悦病逝后,其子李继徽继承了刺史之职,并一度对淮南方面频繁示好,决定率众依附准南,却遭到下属们的强烈反对,以牙将沈攸为首的众将士驱逐了李继徽,选择依附钱镠。湖州便成了钱镠的地盘,钱镠任命海昌都将高彦为湖州刺史。

徐绾获知湖州派遣援兵的消息后,在杭州城西的灵隐山上设下重重伏兵,当高渭和屠环智率兵来到灵隐山脚时,伏兵四起,将高渭和屠环智团团包围。高渭和屠环智面对重重伏兵,毫无惧色,奋力拼杀,从早上激战至傍晚时分,弓尽援绝,仍赤手空拳抵抗,但最终因寡不敌众,两位猛将均战死沙场。对于高渭和屠环智的遇难,钱镠悲痛欲绝,尤其是小时的玩伴屠环智,钱镠后来特地为屠环智修建了一个衣冠坟墓。

九月,徐绾和许再思果然向宣州守将田頵求援,准备联合田頵共同攻打杭州城。田頵作战勇猛,却不像李神福等人那样对杨行密忠心耿耿,表面上受杨行密管理,却经常自行其事。夺取杭州乃至两浙的地盘,田頵梦寐已久。

田頵很快兵临杭州城下,为了避免攻城的伤亡,田頵决定先礼后兵,派遣使者向钱镠劝降,要求钱镠自觉退出杭州、迁往越州。对于田頵的这种无耻要求,钱鏐自然是嗤之以鼻。田頵率兵在北门外驻扎,扬旗敲鼓,准备在气势上压倒钱镠。

田郡决定乘夜发动突袭。当田頵乘夜率军向杭州城楼发起攻击时,突然城楼之上鼓声大振,随即火把四起,城楼上的箭矢和飞石如暴雨般倾泄在田郡攻城将士身上,将士中箭石者不计其数,坠落壕沟都不可胜数。

十一月,田頵率兵乘船渡过钱塘江,准备偷袭西陵,断绝杭州城同越州的联系。钱镠也早有准备,西陵是杭州城东的重要门户,自然要重兵把守,这次钱镠派驻西陵镇的武将是盛造和朱郁,田郡同样被打得一败涂地。

在杭州城被田頵和徐许叛军猛烈攻击之时,被钱镠寄予厚望的顾全武和钱传璙临危受命踏上了前往扬州之路,但这条联姻之路同样充满了各种凶险和困难。尽管顾全武和钱传璙一行众人全部化妆微服而行,但当行至润州时,还是被润州团练使安仁义所识破,并请到了他的府邸,热情款待。

钱镠和杭州城危在旦夕,顾全武根本没有心情在润州和安仁义谈天论地,谈家论国,于是顾全武用重金收买了安仁义的几名看守士兵,乘着夜色带着钱传璙成功逃离了润州,历经艰险终于来到了杨行密的根据地,扬州扬州。

面对昔日仇敌钱镠派来的联姻使者,杨行密陷入了思考: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似乎是彻底消灭钱镠的绝佳机会,如果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钱镠的势力就将和刘汉宏、董昌等绿叶般伶仃飘落了。但钱镠的对手是徐绾、许再思两位昔日孙儒的下属,外加一向野心勃勃、难以约束的田頵,杨行密就不得不谨慎考虑了。

钱传璙察觉到杨行密犹豫不决的心态,于是大胆向杨行密痛斥田頵、徐绾、许再思等人的叛逆不义,赞扬杨行密的伸明大义,分析田頵一旦得势的利害关系,希望杨行密能够匡扶正义,不要助纣为虐。听完钱传璙的一番话,杨行密为之动容,大发感慨道:“此龙种也,生子当如钱郎,吾子真豚犬而。”

既然对钱传璙十分欣赏,那么钱传璙这个女婿杨行密肯定是要了,联姻结盟成功,那么自然不能再兵戎相见,杨行密立即派遣使者来到田頵营中要求田頵立即撤军,否则便要免除田頵的宣州宁**节度使之职,另选派将领驻守宣州。

田頵担心贸然撤军会被钱镠所追杀,要求钱镠送一个儿子到军中做为人质。为了挽救杭州城,牺牲个把儿子又算得了什么,于是钱镠召开朝堂会议,提出了田頵的人质要求,希望他的那些儿子中能够有自告奋勇者。

大家都知道田頵的为人,到田頵军中当人质,几乎是九死一生、难逃劫数,所以钱镠虽然儿子很多,却几乎无人愿意充当牺牲品。关键时刻,钱镠的七子钱传瓘勇敢出列,奋然要求前往。年仅十五岁的钱传瓘说出了一番感人至深的道理:“忘身以纾家国之难,虽死无恨。”如果可以牺牲自己来解救国家之难,我虽死而无恨。

钱镠挥泪送别钱传瓘出城,而得到了钱传瓘之后的田頵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很快率领徐绾、许再思两位同伙撤军返回了宣州。杭州城的危机刚刚结束,浙东的温州、睦州又出事了。温州一向是朱褒的地盘,朱褒曾当过刘汉宏的帮凶,刘汉宏被钱镠消灭后,便开始攀附中原的失温。

天复二年五月,朱褒病逝,由其兄长朱敖代理刺史一职,而朱敖显然没有能力掌控乱世之局面,所以温州的内乱开始了。十二月,温州裨将丁章驱逐朱敖,自领温州刺史,开始割据温州自立。第二年四月,有一位名叫李彦的木工杀死了丁章,而另一位裨将张惠则混水摸鱼,夺取了温州的控制权。

温州的动荡还没结束,睦州也出事了。睦州刺史陈晟原本是杭州八都余杭县的都将,一向对钱镠忠心耿耿。陈晟病逝后,睦州刺史由陈晟的儿子陈绍权继任,但陈晟的弟弟陈询不肯安分守己,在驱逐了侄子陈绍权后,自立为睦州刺史。

陈询的这次夺权没得到钱镠的认可,陈询开始颇不自安,甚至在徐绾、许再思发生叛乱之际,暗中沟通田頵。但田頵撤军杭州后,陈询怕钱镠兴师问罪,于天复三年七月直接发动叛乱,发兵攻打兰溪。

面对危机的再次出现,钱镠显得十分的谈定和镇静,不过,还没等钱镠向陈询、张惠下狠手,淮南方面却发生了重大变故。天复三年九月,杨行密手下的两位将领田頵和安仁义宣布背叛杨行密,自立门户。

杨行密丢失了宣、润两州,而且又面临着田頵、安仁义的从腹背的攻击,因此决定向亲家钱镠求援,希望钱镠能够伸出援助之手,共同对付田頵、安仁义。钱镠于是命令指挥使方永珍屯兵润州、堂弟钱镒屯兵宣州,从两个方向策应杨行密对田頵、安仁义的进攻。

在面临杨行密和钱镠的双面夹击下,田頵在战场上屡屡受挫,而每次战败,田頵都迁怒于人质钱传瓘,动辄威胁要杀死钱传瓘。而钱传瓘的运气实在不错,在做人质期间,他居然博得了田頵母亲和田頵妻舅郭师从的好感,每次田頵对钱传瓘发出死亡威胁,两人都极力劝阻田頵,从而保护钱传瓘。

某天,田頵在出征前夕,对随从诸将们发出毒誓:“今日不胜,必斩钱小儿。”田頵已经对钱镠恨之入骨,这种仇恨自然会转移到人质钱传瓘身上,无论田母和妻舅郭师从如何保护,只要田頵铁了心想杀钱传瓘,那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田頵一如既往地打败仗,只不过,田頵的这次失败来得更加彻底,直接在战场上被杨行密的猛将台濛摘取了脑袋,而安仁义在润州孤立无援,一年后也城破身死。由于田頵战死沙场,钱传瓘奇迹般地获得了生还的机会,在郭师从的护送下,历经坎坷的钱传瓘终于回到了杭州城,和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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